“尔等居然还配合小辈行事,难道不知道军法了么?”夏侯渊什么都是知道了,待到这个时候,脑子里几乎就是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这一声他是含愤出口,震得大堂里面嗡嗡作响,似乎连他面前烛火,都顿时黯淡了一下,几个校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大堂之外脚步声响,转眼间就看见那个把守营门之人连滚带爬的冲进来,还没看清堂中情形就是连声的大喊:“夏侯将军,夏侯将军!夏侯恩带着亲卫,还有咱们骑军抽调给他的人马,出赢去了,去袭取关羽的大营去了!”
夏侯渊和夏侯惇两人是什么人物?生逢此等乱世,步步流血,何等阵仗没有见过,虽然夏侯渊已经是恼怒到了极点,不过他的声音反而放低了,他转过头来,目光冷冷的看着那几个校尉,语调森寒:“你们真的以为本将就杀不得你们几个么?夏侯恩轻敌冲动,你们竟然也跟着他不奉军令!丞相豪杰,但是对自家亲人极为照顾,好,你们倒是好,你们帮着夏侯恩去送死,真的不想要命了么?”
“这等事情,夏侯恩如何能够出去,但有意外,你们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绝对逃不掉!”夏侯渊冷厉到了极点的语气,让几个校尉再也坐不住,当即腿就一软,每个人都开始喃喃分辩,也不知道是想说服夏侯渊还是安慰自己。
“夏侯恩说了,此战关系丞相家颜面和将来大计,必须要胜,不能让丞相丢人……我们这才帮着夏侯恩……”
“夏侯恩有三千曹军骑士,都是几十万大军挑选出来的勇士,就算击败不了当面的散漫荆州军,他们俱是骑军,也总走得掉……”
“夏侯渊将军,我们就是这般筹谋,才答应了夏侯恩……”
也有的人似乎有些后怕起来,对着夏侯渊道:“夏侯将军,我们这就集齐大队,出营区,接应夏侯恩……”
一时之间,刚才对着夏侯渊已经是有些口干舌燥,言语词穷的几位校尉又开始讨论了起来,夏侯渊已经再也稳不住心神,在大堂之内急急的走来走去,他是丞相重将,比别人加倍清楚丞相对亲情的看重,夏侯家和曹家本为一体,他夏侯渊可以战败,可以独行其是,可以威胁夏侯恩,在战事上面,丞相和兄长对他完全放权,不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决断。
夏侯恩和夏侯渊本来不是一部,夏侯渊一直以来分出去防备的是西凉所部,到了后来南征之战才拼凑到了一起,即便是丞相这等豪杰,可以放出权力让他对战事一言而决,但是其中最根本的一点,却千叮咛,万嘱咐,但是荆州之战,事关天下大业,若是轻易失手,谁也不知道丞相会做出何等事情,丞相虽然对于有才之人极为大度,也是天下少有的豪杰,可杀起人来,就真的会手软了?
要知道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以大局为重,夏侯渊看着这几个校尉犹自在喋喋不休的对着自家分辨,当下夏侯渊便是有些急火攻心,大有因为打开了任督二脉,兴奋激动之下突然走火入魔的趋势,激动焦躁当中,他几乎是低吼着将这几个校尉的分说一一辩驳回去。
“一派胡言,我夏侯渊行事,只求结果,不问中间,丞相家的颜面大计?数十万大军南下,樊城之战,先折数万,丞相可曾说过什么?荆州蔡瑁举旗而降,就是最大的赢面,只有刘琮一众,顽强得出乎意料,可是我们是优势大军啊!”
“荆州已经是掌中之物,丞相还分不清轻重?到了现在,就算前面偶有有小挫,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就能全部扳回来,刘琮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能掌控着荆州残兵,他们还有多少如这般的精锐之师?”
“刘琮此时此刻再也没有援军可以用了,这一战我们不能有疏忽,刘琮与我们做最后一战,打垮了刘琮,荆州上下就将胆寒,而南下的第一步目的,已经是达到,就算有前面那些败绩,算得什么?只有夏侯恩这等匹夫,才看得比天还大!”
“你们以为丞相为什么一再迁延不动,就是因为刘琮现如今有了一定底气,但咱们再也不能轻敌了,而咱们那边出现了一定问题,需要丞相用一定的时间来稳住后面的局势,只要等待,咱们只要等待时机就可,就算正面没有什么进展,只要等到徐晃于禁的兵力分过来,就可以一战打破僵局,甚至定乾坤!”
“虽然周仓的营盘之中只有两三千余步卒,可是在他后面的关羽岂止两三千人?敌军大寨之中加起来也有上万之数,且须臾即可救援,两千人马只要抵抗顽强,夏侯恩就绝对不能一口气吃下来,而西面的荆州编城军马呢?荆州其他方面的兵马呢?却是死人不成?战阵当中,哪能轻忽敌手,这等堵上自己身家性命的行险算计,连本将都要心应对,何况夏侯恩?到最后踏破了营盘,斩杀了周仓又如何?咱们这场战局错综复杂,怎么能够轻易就决断下去了!”
“现如今双方在这盘根错节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排列,怎么能够轻易落子,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夏侯渊一番话吼下来说得几个校尉再也不敢说话,说话之间,夏侯渊已经是将自己的大刀取在手中,这等举动立刻就把几个校尉吓了个半死,难不成夏侯渊还要结果了我等,只见夏侯渊说到道:“集齐大队,出营接应,敌面军马就等着我们出营!贸然出营,只会遭到他们迎头痛击!”
夏侯渊提着大刀越走越快,一边愤怒的大吼,在场中人,包括夏侯渊的亲卫,都是追随他日久的,从来未曾见到夏侯渊如此失态的模样,当下心里最后一点侥幸都已经烟消云散,几个夏侯恩的校尉已经单膝跪下,语调里面已经带了哭腔:“将军,该怎么办?只要能遮护夏侯恩将军的安全,回师之后,我们自己和丞相领罪!”
夏侯渊终究是曹军当中的豪杰人物,近乎失控的发泄了一阵之后,终于缓缓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各种念头在夏侯渊的心头乱转,夏侯恩是必须要援应的,夏侯恩要是死了,自己从今往后就要背上一个见死不救的罪名,曹军之中便是再也难以抬起头来!
更何况,那是自己的子侄,夏侯恩可能一冲进去,就是要面临几面合围的地步,夏侯渊也不是没有考虑到这样做的后果,大军出营之后,这里就再也难以形成之前的对峙局面了,毕竟荆州这边的盘算之中就是在等待着他们杀出来,贸然而动!
荆州这等算盘夏侯渊早就是看穿了,唯今之计,只有尽数集结主力拼一把,夜间混战当中利用混战突出去,接应夏侯恩回来要紧,夏侯渊知道,要硬突眼前的主力,就要动员全部力量,短短时间之内,夏侯渊已经做出了决断。
而这个时候,夏侯渊再一看,那些校尉还在他身后拼命求告,夏侯渊猛的转头,大喝一声:“都起来!哭哭啼啼算什么男儿,这个时候,也只有死中求生!我们要突出去,接应夏侯恩!既然突出,这个大营就守不得了,夏侯恩坏了本将大计!今夜,就是一场最为惨烈的厮杀,拿出你们曹军好汉的全部精神本事!”
夏侯渊这一声大吼,顿时镇住了堂中的纷乱,几个校尉不由自主的站起,躬身领命,夏侯渊已经一叠连声的将军令下出来:“你们各自回去集结兵马,所有骑军都集中起来,在大寨北门待命,另外我去告诉兄长,此战当中,编城这边一定会出兵出来的,只有兄长才能抵住我们的后路!”
“出营之后,便是直接去接应夏侯恩所部,向他靠拢,不论谁挡在我们面前,就只有被粉碎!将这些荆州残余,全部屠个干净,你们一定,要将夏侯恩接应出来,其间分量,每个人都应该知道!”而这个时候,远处的火光映衬着夏侯渊那有些沧桑的面庞冲天而起,这一仗已经不仅仅是夏侯恩的个人安危问题了,事关大局,夏侯恩既然已经动了,必然会牵动荆州跟多路的兵马,而曹军这边,难道就坐着看不成?
兴许这样的事情也是一个机会,毕竟夏侯渊并非庸人,只要敌军动了,说不定就会抓住对方的破绽,在这场变动当中打破僵局,说不定也会打破僵局。
曹军军中,大营本来就扎得极为得简陋,并且没有多少守备之物,例如滚木擂石什么的,但是荆州这边还是不敢贸然而攻,现在夏侯渊已经决定出外决战,而且还是夜间作战,一旦示形,就必然会被敌军发现,夏侯渊这般盘算,就是想用自己主力的行动,将荆州最大的主力牵制住,让他们不能加入夏侯恩的战场!
现在夏侯渊的计划很简单,只要能够最大程度的牵制住敌军,那么夏侯恩那里的压力就会少上几分,最后说不定,夏侯恩也就能够成功的达成他预先的目的,现在也不能管其他的了,夏侯恩既然已经是决定拼命一搏,那么他夏侯渊也只有尽到自己的全力策应于他,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夏侯恩啊夏侯恩,你将本将逼得好生尴尬,夏侯渊不愧是一代名将,只是短短时间便是做出了抉择,下属得到夏侯渊这一声军令,堂中所有人几乎都是从地上弹跳而起,飞也似的涌出议事大堂,去行各自军务。
夏侯渊微微摇头苦笑,夏侯恩啊,即便是你行险,我也跟你一起赌了这一场了,不过本将还是希望你能胜啊,到时候你在老子面前挺起腰杆,也由得你去,希望还能来得及吧,这些念头只是在夏侯渊的心中一闪而过,事情都安排下去之后,夏侯渊便是整了整身上衣甲,提上自己的大刀,大步走出堂外,剩下不多名亲卫紧紧跟上,护卫着他,谁都没有发觉,此时此刻,夏侯渊的身形已经微微有些颤抖!
他要去寻兄长夏侯惇,这个时候他们两人只有各行其事才可以,毕竟五万的兵马,他们也是有一定的依仗的,并非恶劣到了那个局面,只不过形势一旦变动起来,就不是夏侯渊所能掌控的了,对于这种情况,夏侯恩只觉得这种感觉,很不好……
当夏侯恩这边出现的时候,关羽也已经歇息了,不过第一时间,关羽也是接到了这个消息,更不用说在军帐当中的关平了,关平便是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曹军这是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啊,我们不就是等着一天吗?”军中比较要好的将领不管不顾的把将他拖出内帐,早有几个亲卫在那里捧着甲包等候,不等关平反应过来,就给他披甲,关平给他们扯住,急得跳脚:“且住了,让我出去看看!”
关平身边的亲卫簇拥,都跟着关平目光向西而望,这个时候关羽也是出来了,翻身便是上了赤兔马,不由得大声笑道:“哈哈,曹军终于是动了!”
更远的地方,王威领着麾下的骑兵也是整顿妥当,诸人都是可以看到,远处火势,似乎更像一条火柱,连接在幽暗的天地之间。到了这个时候,周仓已经是示警了,除了这边王威,关羽得到了信号,就连编城的魏延,霍峻不少编城士卒也都钻出营帐,也翘首而看。
“看什么,想死不成?列阵,速速去整顿自己麾下的兵马,就在今夜行事了!”魏延立刻便是大声的吼道:“仲邈,还是按照之前所说的办?你守住编城,吾带领麾下儿郎出征,你这边要多少儿郎守城?”
霍峻只是自信满满的道:“只要两千正军,编城这边还有三千民夫精壮,即便是三四万大军来攻,吾也可以守它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好,如此,我便带八千兵马出城,一切就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