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不要站在这里说话了,人太多,”寿卫国指着远处的饭店:“这会儿也是饭点了,咱们边吃边聊,有多少话也比在这儿说方便。”
“不用了,我们是和朋友一起来的。”沃琳说完,拉着韩霆就走。
沃琳很快淹没在人群中,而和沃琳一起的韩霆,因个头高,还能看到他的头,直到连韩霆的影子也没了,邵祖翔问寿卫国:“你也认识沃琳?”
“认识,”寿卫国点头,“她是我的老首长的手下。”
“哦。”邵祖翔点头。
他今天是有任务要寿卫国协助,也提前了解过寿卫国的背景,知道寿卫国以前是当兵的,可他要是问寿卫国指的是哪个老首长的话,这样做就不合适了。
“那个小伙子挺精神的。”邵祖翔转而夸韩霆。
“他也是我老首长的手下。”寿卫国言简意赅。
这下邵祖翔没辙了,心里骂着寿卫国滑头,两人继续之前被韩霆打断的事情。
来时是韩霆拉着沃琳走,随着人群的移动速度,不急不躁,返回时是沃琳拉着韩霆走,在人群里使劲往前挤,那速度,似乎像是在和人赌气。
韩霆拉住沃琳,和沃琳并排走:“妹妹,怎么了,能告诉哥哥吗?”
沃琳摇头:“这个世界可真小!”
小到连偶尔出来玩,都能遇到不想看见的人。
要知道,上班几个月以来,她逛街的次数屈指可数,像今天这样放开了玩,只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古塔山烧烤。
韩霆直觉沃琳突然情绪不对,跟刚才那个邵主任脱不了关系,但他很有技巧地没有直指那个人:“妹妹,能告诉我为什么发这样的感慨吗?”
沃琳摇头,她不想说,也不想解释。
“那咱们接着刚才的地方逛吧,还有一些店子没有看过呢,”韩霆提议,“你不是要给你侄儿买小手镯吗,说不定下一家就有你看中的样式呢。”
“嗯,咱们接着逛。”沃琳尽管情绪不高,但也不想半途而废。
逛完整条银饰街,沃琳给侄儿买了银锁银手镯,给妈妈和嫂子每人买了一个银手镯,给爸爸买了一个银棋盘,给哥哥买了一个银算盘。
当然,银棋盘和银算盘都是迷你型的,大的沃琳买不起。
所有的银饰算下来,正好把腊月的工资和奖金还有春节值班的收入花了个精光。
她今天出来没打算买这么多东西,也就没有带多少钱,都是韩霆先替她垫着的。
“买了这么多,你怎么没有给自己买一件?”韩霆把银饰塞进他的背包,问沃琳。
“我天天跟仪器打交道,别再把首饰给弄坏了。”家人每人都有,沃琳已经很满足。
“这是银子,又不是玉,”韩霆劝沃琳,“玉容易磕断碰碎,银子最多也就是变形变色,可以恢复原样的。”
“可我没有看中的。”沃琳其实主要是心疼钱。
“那哥哥我帮你挑怎么样?”韩霆跃跃欲试,“哥哥我以男人的眼光,说不定比你自己挑的还要好看!”
他看得出,沃琳其实喜欢银手链,而且试戴过几款,哪一款戴着都很好看,显得一双手臂更加纤巧,整个人都看起来精致很多,果然女孩子还是要打扮的。
沃琳还是摇头:“不了,宿舍楼人来人往的太乱,你见过有哪个住单身宿舍的女孩子戴首饰吗?”
“这倒是。”韩霆不再劝,也暂时放弃了原先给沃琳买首饰的打算。
单身宿舍没有防盗门,人员来往也很杂,确实不安全。
沃琳怕继续逛下去又要花钱,她提议:“咱们去看沈老师的节目吧?”
“行。”韩霆没有异议。
排除重重困难,韩霆和沃琳终于挤回到表演现场,台下摆着很多塑料凳子,韩霆凭着身高的优势,很快找到两个空着的凳子,他拉着沃琳挤过去坐下。
此时台上表演的是旗袍走秀,表演者的年龄最小也近四十岁了,年纪大的已经超过六十岁,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据沃琳目测,应该已近八十岁,老太太的精神特别好。
“哇,这么大年纪了还走秀。”沃琳感叹。
“越是年纪大的人,穿出旗袍越有韵味,”韩霆说出他自己的见解,“不是说年轻女孩子穿旗袍不好看,和中老年人比起来,年轻女孩缺了那份岁月磨练而就的从容和优雅。”
“是这样吗?”沃琳对韩霆的话持怀疑态度,“那你说,如果让沈老师穿上旗袍走秀,是沈老师好看,还是台上那些人好看。”
“不能这么比,”韩霆不赞同沃琳的说法,“沈娴自小受艺术熏陶,她的从容和优雅,和台上这些岁月磨练出来的从容和优雅不同,她的从容和优雅属于艺术韵味。”
“嗯,有道理。”沃琳赞同韩霆的说法。
宁静祥和的旗袍走秀后,是摇滚乐伴奏的劲爆合唱,突然两个极端的气氛转换,令人有些不适应。
接下来的古筝独奏,人们被刺激得狂躁的心,渐渐又恢复平静。
可是,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被继而的杂技表演给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看着演员们表演危险的动作,而后又因演员们的精彩而高声喝彩。
杂技后是民俗歌曲联唱,然后又是扑所迷离的魔术表演。
“我的妈呀,”沃琳拍拍胸口,“排列节目顺序的人可真是有才,就不怕有心脏不好的人经受不住这一惊一乍的节奏,犯了心脏病。”
韩霆说笑:“这说明人家有水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一静一动,静中有动,动中有静,永远都不会冷场,永远都调动得起来观众的兴趣,这才叫成功。”
沃琳调侃韩霆:“我今天才发现你还是个全才呀,什么都懂,什么你都说得上来!”
“知道哥哥的好了吧,”韩霆被沃琳夸得来劲了,“要不要换哥哥做你的男朋友?”
“嘁!”沃琳甩给韩霆一个不屑的眼神。
韩霆很受伤:“怎么,你就这么不待见哥哥,哥哥哪里不好了?”
“你自己都说了,你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冒的是假话,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干嘛要待见你?”沃琳随口甩出韩霆的原话,继续看节目。
韩霆觉得他的心受到重重一击,怪只怪他平时表现出来的自我太过游戏人生,以至于他对心仪的姑娘说出了真心话,对方却当他是开玩笑。
接下来的时间,沃琳看节目很认真,韩霆却有些心不在焉。
为避免沃琳看出他有心事,再说出让他难受的话,韩霆也装作很认真地看节目,还得不时回应几句沃琳对节目的点评,他的心却时刻感受着前所未有的莫名的无措。
表演结束,沈娴从后台出来,不用刻意寻找,她一眼就看见了已站起来的韩霆,顺势注意到韩霆身边坐在凳子上满脸回味神色的沃琳。
看到沈娴走过来,沃琳站起身迎上去:“沈老师,怎么没有看到你的表演?”
沈娴的笑容还是那么优雅从容:“台上那些节目的音乐伴奏,就是我们在后台的表演呀。”
“是哦。”沃琳记起沈娴说过,沈娴是和别人表演合奏。
不过她没想过,沈娴的表演竟然只是在后台,连上台露个面都没有过:“要是沈老师你上台表演,肯定比他们都演得好。”
沈娴摇头,“人家都是习惯了舞台表演的,我还是学生时代上过台,我和人家比起来,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的临场经验,学生时代的表演经验,已经不适应现在的时代。”
韩霆不同意沈娴的自贬:“话不能这么说,经验就是经验,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过时。”
“对对对。”沃琳对韩霆的观点大为赞同。
韩霆和沃琳在原地等候,沈娴去节目的经办方结账,然后三人找地方吃饭。
附近好一点的店子都爆满,人少的店子估计饭菜好不到哪里去,三人一路找下去,终于在一家叫做“岩耳汤”的店子坐了下来。
在“岩耳汤”吃饭的人不算少,但还没有达到客满要等座的地步。
这家“岩耳汤”的主打菜是岩耳炖鸡,据墙上的宣传画介绍,岩耳是长在岩石上的一种形如木耳的真菌,有养阴润肺,凉血止血,清热解毒的功能,和肉作羹或是炖鸡,味道鲜美。
宣传画上还说,本县只有这一家做岩耳汤,原材料岩耳是从外地进货过来的,本地不生产。
不管是真是假吧,好像这家店的饭菜看起来还不错,三人已又累又饿,就在这家凑合了。
问过服务员,已经没有包厢,三人只能在大厅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韩霆苦笑:“说好你们想吃什么我就请什么的,看来现在是由不得咱们挑了。”
这家店点菜的方式也很特别,柜子上摆着一排竹筒,写着相同菜式的竹签,插在同一个竹筒里,客人挑捡看中的菜式,把竹签交给服务员。
服务员上菜很快,几乎是客人才回到自己的座位,服务员已经把菜给端上来了。
“咦,上菜这么快?”几乎每一桌客人都有同样的疑问。
“我们的菜都是现成的,随时点,随时上。”服务员边摆菜,边应对客人的好奇。
“现成的菜,会不会是早就做出来了,不新鲜?”
“我们店因客流量大,菜供不应求呢,各位点菜的时候,可曾注意到有竹筒里已没有竹签,那是因为我们的师傅正在做那道菜,所以请客人放心,我们的菜新鲜得很。”
在服务员巧舌如簧应对各种质疑声中,沃琳他们这一桌的菜上齐,主打菜岩耳炖鸡是少不了的,另外还有爆椒牛肉、醉鸭、椒盐鱼虾、荷叶米粉肉、时蔬集锦。
如果不是有服务员拦着,韩霆还会多点几个菜。
等菜上齐,三人算是明白服务员为什么拦着不让多点菜了,六个菜都是用盆装的,每个菜都是实打实的一满盆,别说他们三个人了,就是再来三个人,估计也是勉强能吃得完。
“正好,我给肖虹打个包。”沃琳问服务员要了打包盒,每样菜夹了一些。
菜的味道还真不错,鸡汤鲜美,牛肉嫩而不辣,鸭肉软烂,鱼虾咸香,米粉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蔬菜很新鲜,三人吃得津津有味。
“嚯,点了这么多菜,介不介意加我一双筷子?”洪亮的声音就在沃琳身后。
沃琳回头,见是寿卫国,她下意识往寿卫国身后看了一眼。
“就我一个人,没别人了。”寿卫国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招呼服务员给他拿碗筷。
碗筷上来,沈娴给寿卫国盛了一碗鸡汤。
韩霆问寿卫国:“你那位朋友呢,没有和你一块来?”
“我们只是偶尔碰到一块的,他有他自己的事,聊几句闲话,大家也就散了。”寿卫国说完,一口气把鸡汤喝掉,然后一口赶一口地吃菜,看来也是饿得不轻。
吃得差不多了,寿卫国才慢下来,问沈娴表演节目感觉怎么样。
沈娴苦笑:“还好,就是大家配合有点乱,不过都是有经验的人,倒也没出大错。”
乱吗,我怎么没有听出来,沃琳心里疑惑,继而又释然,她不懂乐理,听不出实属正常。
沈娴说起表演时的细节,和韩霆还有寿卫国探讨其中的问题,沃琳安静地边吃饭边听着。
寿卫国突然转移话题:“小沃,你和邵主任是不是很熟悉?”
沃琳被这突然的问题惊住,愣了一下,摇头:“不是很熟悉,我给他女儿上课的时候,他和他媳妇怕说话打扰到我们,都是避出去的,他们单位的房子隔音效果不好。”
“是吗,”寿卫国笑笑,“他向我打听你和韩霆,还说为你有了男朋友高兴,拜托我多看顾你,说你性子软,怕你男朋友欺负你,我还以为你和他很熟悉呢。”
然后笑骂韩霆:“你小子不地道啊,让人误会你是小沃的男朋友。”
“嗨哟,这还怎么怪上我了,”韩霆不服气,“哥哥护着妹妹,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对这突发的状况,沃琳很想装得不以为然,可是眼前的三个人比起她来,哪个不是人精,到最后,她只是轻笑一声,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专心吃饭。
“卫国哥,你是给那个邵主任怎么介绍我的?”韩霆心里痒痒。
寿卫国损韩霆:“你以为我是你呀,见个人就巴不得把自己祖宗八辈都给交代了,我只说小沃和你都是我老首长的手下,他就没话说了。”
“高,就是高,不愧是卫国哥,”韩霆把鸡头夹进寿卫国的碗里,“只有凤冠才配得上卫国哥的高智商。”
“滚一边去。”寿卫国笑骂,把鸡头夹出来丢在面前他自己的碟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