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没写过毛笔字的现代人来说，刚学写毛笔字可以说的上是一个“灾难”。燕栀每天不是衣袍沾上墨水了，就是手上全是墨渍，为了方便，燕栀在房中写字时，只穿着中衣再卷起袖子，如此才慢慢习惯了拿毛笔写字。

先前那次因为考《诗经》中的《风》，燕栀没有答得上来，所以这些天在临摹字帖的时候，燕栀也没有放下它。一边读《风》，一边练习书法，不时还能看看诸葛亮养眼。很快半个月过去了，便到了诸葛亮检验的时候。

诸葛亮一早就来到房中，取出笔墨纸砚，将桌子分给燕栀一半，让她现场把字帖上的一首小诗歌写下来。燕栀接过毛笔，低头一看，原来是这首汉乐府《江南》，燕栀悄无声息得扬起了唇角。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这首诗，是小学的时候就教过的吧，当时自己不知道内涵，只以为是写孩童采莲嬉戏的场景，后才明白原来写的是青年男女在劳动中，相互爱恋的欢乐情景。不见一个情和爱字，说着用心，听着有意。燕栀摇了摇头，自己表达爱意的话，估计就只是一句‘我中意你’吧，简单粗暴。

燕栀聚精会神得提笔写字，诸葛亮在一旁研磨。诸葛亮将燕栀的身躯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好几次燕栀激动得手中笔差点抖掉。

好在燕栀赶紧吸了几口气，调整好心态，静下心来投入到诗词中，屋内只能听得见两人均匀的呼吸和笔墨摩擦的声响。

诸葛亮看着眼前的燕胥手执笔，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只觉得眼前人眉目如画，此刻岁月静好。自己心里有着什么东西好像破芽而出。

一刻钟过，燕栀将写好的字轻轻放在书桌中央，便离开椅子，站在诸葛亮身侧。

诸葛亮顺势停下研磨的动作，将宣纸铺在身前，看了良久，不发一言。

燕栀的字说好看肯定是不可能的，古人一辈子可能都写不出一手漂亮的好字，怎么可能燕栀刚学，就能像小说中的天才女主一样压倒众人。但好在初见风骨，笔画转折处虽然有些僵硬稚嫩但是锋利有力，像是沙漠中刚生出的一颗嫩嫩的仙人掌顽强不屈。

半晌，诸葛亮欣慰得点了点头“原先我还担心没有亲自指导你，只给了你一本字帖会写的一塌糊涂，但现在我有些‘意外’，惊你学着我的字帖，却与我的字没有半分相似，喜你短时间内便流露出了自己的风格，多多练习，假以时日便能自成一家。”

诸葛亮的赞许让燕栀有些飘飘然，趁机开口，“先生，我这几日还看了《风》，粗懂了一些文章。”燕栀信心满满得说着，绯红的脸庞显得格外诱人。

“哦？那谈谈自己的见解吧，就开篇第一章《关雎》吧。”诸葛亮心里明白，怕是上次读《风》的事件让他有些“难堪”了吧，罢了自己本意也不是想让他出丑，这开篇第一章应该是印象最深的。

燕栀不知道诸葛亮的心思，果然，听到说第一篇的时候燕栀眼睛一亮。兴奋得滔滔不绝起来“百年来，人们最欣赏的莫过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句话。都说女子爱思春，这篇却是男子思春的佳作。男子对女子的日思夜想，辗转反侧，求而不得的模样令人浮想联翩。贵族男子恪守礼节，不曾越距，勤劳的女子聪慧善良，终于两人经过磨练，喜结良缘。”

诸葛亮听地正入神，燕栀话锋一转，“贵族男子难免会三妻四妾，但是关雎鸟一辈子只有一个伴侣，一只鸟死后，另一只鸟只会孤独而终，这种对爱情的忠贞，人是不如关雎鸟的。孔子将这篇立于《诗经》第一篇，用意应当是赞许周公对姜汝的忠贞爱情吧，希望天下夫妻皆能以此为榜样。”

燕栀心里感叹道，自己喜欢诸葛亮，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虽然位列丞相，却没有乱七八糟的通房侍妾，是个敬重妻子的好男人。

“男子并非都想要三妻四妾，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或是迫于父母之命，或是为了子嗣，或是为了其他。世间也不是所有男子都薄情，喜新厌旧。”诸葛亮叹了一口气，知晓燕栀是钻了牛角尖，耐心给解释。

“大家族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其中的冷暖酸甜旁人是想象不到的。”

“先生，那你如果以后显达了会因为子嗣纳妾吗？”燕栀心有郁结的问道，还记得诸葛亮的在《与李严书》中有这么一句话：今蓄财无余，妾无副服。而且诸葛亮的第一个孩子在他46时候才出生，难免会让人浮想联翩。

“呵呵，你怎么这么操心我的子嗣啊。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徒弟，不会被别人取代的。”诸葛亮低沉得笑出声。无奈的摇头，燕胥这小子说话总是没大没小的。

“燕胥明白了。”燕栀低头揉了揉眼睛，莫名有些低落。

诸葛亮纳不纳妾和他的人格魅力有什么关系呢？不能用现代人的思维去看古代的事情！

这件事是燕栀犯了糊涂，好在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先前我瞧了你的识字方法，过于费劲，这本史游编撰的《急就篇》正合适你，以后每日早饭后来我房中，我亲自教导你。”诸葛亮察觉到燕栀身上有一丝稍纵即逝的哀伤，立刻转移了话题。

诸葛亮从黄承彦那边听说了燕栀和父母走散的事情，因此有时候对自己过分的依赖和亲昵，也没有太放心上，还包容了他没大没小的毛病，殊不知这给了燕栀过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嗯，先生天色不早了，我去准备些饭食，均弟也快下学了。”得到应允，燕栀说完立马离开了书房，准备好食材后在厨房做饭。

到了傍晚诸葛均下学回来，燕栀也早早做好了饭。一家三人，坐在餐桌旁倒是显得有几分温馨。

餐桌上，诸葛均说着学堂的趣事，一边分享自己学习到的知识，燕栀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诸葛亮则一旁教育诸葛均做事注意方法，不可过激，叮嘱他要爱戴夫子，团结同学等等。

饭后诸葛亮离桌，燕栀也打算收拾好卫生后回房看书。诸葛均看着二哥已经走远，便拉着燕胥的衣袖小心得问着“那个燕胥...你...”

“均弟你怎么了，支支吾吾的。”燕栀想起什么的补充了一句，“我比你年长，虽然你是我师父的弟弟，可还是要称呼我一句哥哥的。”

“嗯...燕胥哥哥，夫子说...要写一首关于母亲...母亲的小诗，可是我没有见过母亲，只知道母亲生我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我不敢去问二哥，怕他伤心，你...你知道母亲是什么样的吗？”

“我想你的母亲一定是为贤良淑德的好女人，才会生下这般懂事聪慧的你。如果你实在想不出母亲的样子，倒是可以把母亲想成女娲娘娘呀。因为母亲对孩子来说，就像女娲一样伟大。”燕栀看着眼前一脸懵懂的诸葛均，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手轻轻得摸着诸葛均的头。

“女娲娘娘？这世界上真的有女娲娘娘吗，可是同窗曾对我说过，这世界上没有鬼神乱力的，只有恶人怀揣恶意装神弄鬼的。”诸葛均五官紧紧皱在了一起，小声地反驳。

“这世上的秩序是由神明守护的，所以大家才能安居乐业，幸福生活的。”

“那现在人们颠沛流离，饱受战争苦楚，是神明在惩罚人类吗？人类做错了神明惹神明生气了吗？”诸葛均不解得急切问着，好像自己懂了些什么。

“这和神无关的，是因为帝王昏庸无能，才会让百姓过着苦日子，所以我们要等，等一个可以带着大家过上好日子的君王，追随他，帮助更多人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燕栀哑然失笑，怎么就从母亲谈到了神明君王，均弟小小年纪想得东西可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