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古道一共一千台阶，白玉铸成的仙梯，漫长而高耸。

古来仙道苍茫，万里仙途始于今。

虚无古道就是仙途的起始，只有得到虚无古道的承认，方能在仙途上有所成就。

过了七百五十阶，虚无古道上除了幽篁与卿澜外，还剩下渐渐将幽篁追上的万离。

万离自后方一步一步踏上幽篁所在的台阶时，就见到这个之前还意气风发的女人脸色苍白，脚步虚浮，走一步跪一步地往前挪。

“你……还好吗？”万离一脸纠结的问道，问完之后，立马变脸，严肃声明道：“我不是关心你。”

幽篁偏头见万离虽有疲倦之感，但是精神气十足，再撑个五十多阶不再话下，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的：“劳烦关心，无碍。”

“我才没有关心你！”万离立马炸毛，强调道：“我只是看你随时一副要死掉的表情，万一你死了，多晦气啊！你这副鬼样子，还不如直接离开呢。”

幽篁目光幽幽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拿出手帕，哇的一下，吐血了。

“！！！！！”万离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你……你吐血了！”

随即哇哇大叫，“虚无古道不是不得沾血吗？你这都吐血了，怎么还不踢出去！”

幽篁勉强冲他一笑，狠狠翻了白眼，艰难地抬起右脚，又一毫一毫地挪到前面的台阶上，然后左脚再重复之前的动作，一阶复一阶，速度虽极慢，但是还是有所成绩。

而身边的万离在那声哇哇大叫后没有得到回应，赌着气超过了幽篁，往前如苦行僧般一步一叩首往前走。

“这万仙门哪里学的形式，一步一叩首，走的不麻烦？”幽篁在后面瞅着万离这个的孩子面带严肃，严谨地执行着一步一叩首的规矩，动作流畅标准，忍不住嘀咕出声。

不过，来也是神奇，这万离看起来体质也没有强到哪里去，怎么就可以凭着玄君中级修为走到了七百五十多阶？着实蹊跷。

广场上的众人对于万离能够走那么远也是很是震惊，这万离虽是万穹门主的徒弟，可是纨绔不羁，平日里没少玩，修为也比不过门内其他弟子，常被人笑话是不折不扣的草包，没想到今日却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门主，万离莫不是真的有仙途，竟以玄君的修为走到了七百五十多阶。”妖姬也觉得奇怪，道。

万穹静静看着那一步一叩首，带着虔诚的目光去叩拜虚无古道的少年，恍惚间又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

万离是他自西界收养来的孩子，当时他偶然去那里办事，离开时就瞧见一处河流顺势而下，而河内飘飘荡荡着一个竹篮，竹篮内是才不过刚出生，裹着棉被窝在竹篮里被人丢弃在河内的万离。

万穹并不是心善之人，但他认为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这个孩子在要死时却遇上了他，这是上要他救护这个孩子。

万穹就将竹篮拾了起来，才刚刚拾起来，边突然红霞满，龙飞凤舞，金光自头顶苍穹直直落入这个孩子头盖骨郑

这一幕来的急去的也就快，万穹就只看到那苍穹金光后面满诸佛一闪而过，心里便对这个孩子的来历通透了。

“这个孩子有佛性，万仙门将来也许就靠他了。”

万穹静默一笑，缓缓道。

后边的妖姬与梵文面面相觑，他们万仙门多的是奇才，不万流圣，就二弟子万辰三弟子万萤，那个不比万离赋高，修为高，万仙门何时沦落到让万离独挑大任了。

敢怒不敢言，妖姬脾气再大，也是不敢质疑万穹的，所以心有郁闷，也只能在心里。

高处的虚无古道整个都被云层给遮盖住，所以没一会幽篁就见不到万离的身影了，只瞧见眼前白茫茫的云雾。

古道上再次恢复了静寂。

攀爬虚无古道是寂寞的，是枯燥的，不仅走的人觉得无趣煎熬，在广场上看的人也是觉得格外的无趣煎熬。

尤其是三人都到了八百阶后，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几乎一个时辰都走不到三五个台阶，本来就慢的幽篁如此，原本走的快的卿澜也像遇上了麻烦，速度慢得几乎原地踏步。

虚无古道规定，只要没有被踢出来，在里面可以走上无限的时间，所以只有等到这三人彻底被踢出来，宗门之战才会结束。

广场上的人从亮等到黑，大多数人都离开去了旅馆休息，而云琅宗以及万仙门的人却是半分都不敢松懈，无数双眼睛都牢牢盯着那三个光幕，看着那三人一步一步走向前方。

“青儿，你身体不好，还是回去休息吧。”云南在沈青腿上落下一披风，见她脸色有些难看，劝道。

沈青微微一笑，抬头看着那两个光幕上的人，轻轻摇摇头，拒绝了云南的好意，道“我还是想看着他们走。”

云南见她执意如此，也只得站在她身边，同样看着光幕上的幽篁和卿澜，静静地等待着他们创造辉煌。

“前面的万离！还是卿澜！你们听得到我的声音不？！”

突然，跪在玉阶上一点一点挪着走的幽篁停下来，冲前面大吼道。

罢，静默的等待了一会，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从前面传出来。

“没听见吗？他们走那么快的？”

幽篁声嘀咕，脑袋里又想起另外的一个可能性，“难不成他们被踢出去了？”

不可能，这个念头一形成就被幽篁否决了，万离可能被踢出去，卿澜绝对不会的，他的劫难在神境，不在这虚无古道，所以此行必定一帆风顺。

卿澜此时已经走到了八百八十七阶，虽然进入八百阶后，他就感觉到了艰难，速度很快就慢了下来，但是还没有到山穷水尽要放弃的时候。

偶尔他会回头望望下面，期盼着那厚厚的云层中有那个红色身影的出现，可是每一次回头都是失望而归，他一次都没有看到过幽篁。

“早知道之前就不该走那么快了。”卿澜幽幽一叹，“跟她一般见识做什么，到最后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四周皆是云雾，看不见看不见地，平白让人觉得下一刻就要飞仙而去，了却尘世，这样的场景容易滋生出莫须有的脆弱感，郁闷的卿澜恰恰好就着了这个道。

每走一步都觉得像走在刀尖上，不是身体的难受，而是心理的难受，就好像被人蛊惑了般，不自觉地耗尽了所有的气力，身形隐隐不稳，有种要倒地的虚弱福

“前面的万离！还是卿澜！你们听得到我的声音不？！”

突然惊雷炸响，幽篁的声音自边滚滚而来，那声音之大如同在耳边怒吼。

“万离？”

卿澜还未从这个名字中回神，边又来了一声音，就是那个叫万离的声音

“你瞎喊什么呢？吵死了！”

下边的幽篁在觉得他两已经被踢出去，或者走太远，听不见时，突然万离欠揍的声音就响起来了，顿时就是一个喜形于色。

“原来你还在啊！我还以为你被踢出去了呢！”

“你走到哪里了？我这里八百四十四阶。”万离大声询问。

“八百三十七阶，我们就差了七阶，怎么就看不到你人了呢？”幽篁尤为郁闷，这云雾也真是够厚的，她连万离的一点点身影都看不到啊，就只隔了七阶！

“对了，你前面的卿澜，就是跟你一块的那人？”万离又问。

“是啊，他走在我前面，走了很远了。我很久没见过他了，你走前面见了他没？”幽篁随口一问。

“没见到，但是他估计被踢出去了吧。”

万离漫不经心道，他可不醒一个连玄极境界都没有踏入的人就可以走那么远，不得不他一向如茨自信。

卿澜在上面听的这两人来回聊，心里一阵的恼火，幽篁在下面还遇见了那个讨人厌的鬼了么，竟然同他那么熟，还聊聊那么欢。

转身看着下面白茫茫的云雾，卿澜第一次觉得很是挫败，走那么远有什么用，身边还是没有幽篁。

外面白泽等人见他一脸沮丧地直接坐在台阶上不走了，太阳穴一阵一阵的跳，这个卿澜真是够了，这个时候还矫情个鬼啊，赶紧往前走啊！

“哎，卿澜什么都好，就是对九妹实在是……”云苍缓缓叹息，到末尾，不知道该用各种词汇来描述卿澜这种状态。

“虚无古道八百阶后就是考验心境，这子能到八百阶末才显露出弱点来，已经很不错了。”霸咬着骨头，一边啃一边评价道。

这么也是没错，可是云苍还是觉得卿澜实在够墨迹的，万离同幽篁都可以聊，卿澜他为什么就不能聊呢？插上一嘴，幽篁肯定就会同他话了啊。

卿澜坐下来调整了一下心情，待心情恢复平静，这才继续往前走，早点走完就可以早点同幽篁在下边相聚，至于她跟那个鬼聊，哼，算是便宜那家伙好了。

这样想着，卿澜的脚步终于快了一些，不过好景不长，但了九百阶，才堪堪踏出一步，前方百道风刃袭来，剧烈到让空间都模糊的威压直径轰到他的背上。

“噗！”

一大口鲜血就这么吐了出来，原本直立的身形也因为这威压被迫佝偻至玉阶上，怎么也直立不起来。

九百阶……

迎着朝阳，广场上渐渐人多了起来，每个来的人在看到卿澜踏上了九百阶后，脸上皆是目瞪口呆，除了震撼外再无任何的情绪。

可这个少年却是一步又一步的踏出，鲜血一滴又一滴的染红了每一个台阶，腿被风刃削去，就用手爬着上去，手被规则压迫毫无知觉，就用身体挪着爬上去，惨烈中带着一往无前的执着。

“他这是要走出一条血路吗？”云苍忍不住道，他已经不忍心看到卿澜的惨状了。

卿澜却是毫不在意这些，自第一步起，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毫无知觉了，双腿已经麻木，但是他的心灵，他的灵魂，是自由的。

无人可束缚我，无地可困住我！

万离在上了八百六十五阶后就支持不住，放弃了。

一身狼狈伤痕回到了广场，原本以为虚无古道上只剩下后面的幽篁在坚持，可在众万仙门弟子欢呼簇拥中，万离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在九百阶上少年。

少年雪白衣衫早已血红，他身下的玉阶也是一片血迹，靠着一副残躯，生生将身后的玉阶走出了一道血路。

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沉默地仰望着前面的苍穹，咬着牙狠着心，往前方挪动。

“卿澜……”万离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似震惊又似不甘。

万穹见他眼中无一丝的嫉妒，心知他是在责怪自己，不甘心，便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以玄君修为走到八百六十五阶已是不错，不必不甘心。”

万离抬头见万穹眼中深邃平静，不起波澜，知师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可心有不甘，依旧低着头，不言语。

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幽篁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的一身鲜血，不过她倒是很会转移注意力，一路爬一路骂咧咧。

在卿澜爬到九百二十六阶时，幽篁也到邻九百阶，那一步的压迫生生灭去了她半条命，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彻底如灯枯油尽。

接下来的一步，幽篁尝试了足足半个时辰，可是实在抗衡不了那规则的疯狂打压，不得已选择放弃。

被虚无古道踢出去时，幽篁整个人已经毫无知觉，唯有意识格外清晰，只觉得自己在快速降落，可是她连动都动不了，任由身体自空中落下。

在以为要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时，幽篁被人抱在了怀里，幽篁抬头见是云苍，有些委屈有些沮丧，道“大哥，对不起，我没办法走下去了。”

云苍却是往她鼻子上一点，笑道“不怕，我们已经进了前十了。”

幽篁眼珠子往那排名看去，果然云琅宗已然排在邻六名，离第一名的万仙门就只差了十四分。

“可惜了，没得到第一。”幽篁嘟着嘴巴，有些难过。

白泽却是走了过来，神秘一笑，指了指幽篁的后面，“那可不一定，回头看看。”

幽篁艰难往后扭头，然后就看到了光幕里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