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中寂静无声,只留钟磬的一脉余音,在空中萦旋回荡。
夏侯霜主仆几人穿过山门,踏上几十层台阶,方至门殿门前。在殿内等候的知客僧迎了上来,双手合十道:“女施主,请随我来。”
来到偏殿后,春芽和绿湖捧起手抄的经书,放至书写着母亲容氏的排位前,整理好蒲团王嬷嬷带着春芽和绿湖退下。
众人即将走出偏殿,夏侯霜突然叫住春芽示意附耳上前。耳语几句后,春芽露出吃惊的表情,但毫不迟疑答道:“是,姐。”随即出殿。
殿内寂静无声。四周四大金刚栩栩如生,怒目圆瞪,让人生出几许敬畏之心。
夏侯霜不信佛,只因前世见太多的恶人,佛祖也不曾睁眼瞧瞧,不曾出手管管。
夏侯霜目光沉沉,想到自己一片赤诚之心所托非人,想到一出生就失去生命的孩子一阵发恨,顿时感到痛心入骨。
上既然让我重活一世,林氏!我们之间的帐慢慢算!
远远传来众僧敲着木鱼诵经的声音,震醒梦魇似的夏侯霜。
夏侯霜只感到,灵台一片清灵,走至蒲团前双手合十跪了下去。
闭目的夏侯霜感到偏殿有人走了进来,睁开眼缓缓站了起来。此人见到夏侯霜起身,忙拱手作揖道:“不知姐在此上香,生多有打扰。”
转身望去,身后站着一位衣着草青色直裰,头上戴蓝色四方平定巾的男子。
男子剑眉下长着一对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扬起令人目眩的笑容。
夏侯霜看着眼前的陈瑞,努力控制自己才不让自己失态,握着手帕的指尖掐进手掌心却浑然未觉。
脑海中映现出的是十年后,任由妾室和母亲欺负自己,陈瑞那张惺惺作态的嘴脸,两张脸不停闪现终于重叠在了一起。
陈瑞!终于安耐不住要登场了吗?只可惜这一次你定要失望了!
陈瑞进殿后见蒲团上,跪拜着一位妙龄女子,三千青丝随身女子起身倾斜而动,待女子转身后,微抬俏脸一双妙目此刻正不怒自威的看着自己。
陈瑞被看的心里有些发虚,吞了吞口水,自若镇定的再次拱手:“生有礼了。”
夏侯霜扬起唇角,似笑非笑,带着一丝若有的嘲弄道:“你是何人,胆敢闯进这偏殿,难道没人告诉你,镇平侯府女眷在此上香吗?”
女子清冷的嗓音,如夜莺鸣啼般,传进陈瑞的耳朵,陈瑞暗暗惊讶,这女子的性子,看来和那管家的不一样啊,好的温婉、娇怯呢?
“生乃江平县人士进京赶考,这几日读书苦闷外出散心方至此寺庙。刚才在外未见人阻拦才进的殿内,生唐突。”
“既读圣贤书,应该遵循书中礼法,你见有女眷在此,应速速离去才对!”
完话语一顿不待陈瑞搭话又道:“可你未曾离开,反而上前搭话,看来是别有用心吧!”
夏侯霜冷哼一声不等他再次答话,向门口高喝一声道:“来人!”
听到姐声音,春芽带着五六位身着护院短衫的男子,迅速从殿门口跑了进来,带头一人身形魁梧,目露凶狠之色。
夏侯霜认出此人叫王冲,原是父亲手下的一名亲卫,只因受伤过重才从边关返回,这次出行受祖母指派一路护送。
王冲向夏侯霜抱拳道:“姐。”
只见夏侯霜冷着一张粉脸,指着陈瑞话语冷冽道:“将此人乱棍打出去。”
陈瑞猛一看窜出来一群人吓了一跳,未来得及解释,就被两个壮汉架起胳膊往外走,挣扎着嚎叫:“姐我只是误入,放开我,放开……”
听到殿内声响的王嬷嬷从外慌忙跑了进来,一看这架势上前问道“大姐,这是怎么了?”
夏侯霜眼神闪动着寒光扫了一眼王嬷嬷道:“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王嬷嬷,你不是大殿之内断无外人进来吗?”一指陈瑞又道:“此人又是从何而来?”
王嬷嬷被看的有些慌神,佯装镇定挺了挺身躯道:“老奴不知此人为何能够进来,莫不是寺中众僧懈怠,才让不相干的人进来?”
“掌嘴!”
夏侯霜不等她话音落,突然呵斥道。
春芽听后毫不迟疑的走到王嬷嬷面前,干脆利索的一巴掌下去,王嬷嬷捂着脸颊有点难以置信。
她是林氏的陪嫁奶妈,因为林氏的原因在府中颇有派头,大有一不二的架势。
而且从未将夏侯霜这个不是从林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大姐放在眼里。哪知今日却被这个平日里懦弱可欺的大姐当众掌脸。
王嬷嬷疼的直龇牙:“大姐,不知老奴错什么话了,你这样处罚老奴,传出去对你的名声有损,到时连夫人也帮不你。”
夏侯霜听到她提到林氏目光沉了沉:“你护主不利使外男闯进大殿,这是其一。被发现后你不自省还将责任推到寺庙中,这是其二。”
“广茂寺主持觉远高僧,曾受过当今陛下赞赏,称其久有皈依世尊志,传承广大渡世人。当今陛下的手书就供在藏书阁内,如此一家佛法高深的寺庙,岂容你胡乱攀咬。”
“王嬷嬷,你可知错?”夏侯霜完一双冷目盯着王嬷嬷。
王嬷嬷本还想辩解几句,但看到步步紧逼的夏侯霜和身边虎视眈眈的丫鬟春芽,只怕自己在多要招来更多的羞辱。
心中盘算着等回府告知林氏后再想办法,不信以后收拾不了这丫头。强忍住心中的怒气,嘴上恨恨的答道:“老奴知错。”
算这老虔婆识趣。待惩治了王嬷嬷后,夏侯霜心情好转不在理会身后众人,转身又跪在蒲团上,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春芽走到众护卫跟前指着陈瑞道:“快将此人乱棍打出殿外,莫要污了姐的眼睛。”
王冲向夏侯霜的方向一拱手,转身示意身后护卫架上陈瑞几人退出大殿。远远传来陈瑞的叫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