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圣上面前演奏,就是出了一点小差错,那也是大不敬之罪,更遑论,断了琴弦。
坐在陆氏后方的舒云罗心里几乎要欢呼雀跃,然面上却是焦灼不已的样子,在这样的场合,琴弦断了,那不是在给皇后娘娘找晦气吗?
她倒是要看看,这次舒茗嫣该如何自处!
大殿死水一般的静寂,陆氏的手心陡然沁出一层汗,陆家姐妹也是相互对视一眼,眼中的担忧清晰可见。
舒茗嫣却像是丝毫未察觉到这异常的气氛一般,缓缓起身,行礼,“臣女献丑了。”
语调平静,从容不迫,不卑不亢,没有丝毫的惊惶失措。
她在赌,赌皇后娘娘是真的喜欢这首曲子。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掌声自高位传来,舒茗嫣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喜色。
她,赌对了。
“果真是个妙人儿,这首曲子弹的甚得本宫心意,快起来回话吧,不知你是哪家的女儿,本宫瞧着是有些面生。”
皇后娘娘一脸温和,这首曲子她未出阁之前甚是喜欢,只是当时教导她的琴师说此曲非弦断而不能知其意也。
但是后来入宫,知晓了这许多规矩后,反而变得束手束脚,初入宫廷时,也曾让教坊司的人弹奏过此曲,只是,伶人对此更是避犹不及,她再也没能听到过如老师弹奏时的那般酣畅淋漓的感觉。
而今日,却在一个小女孩这里听到了,她自然是欣喜异常。
陆氏一颗悬着的心方才落了下来。
“回圣上,皇后娘娘,臣女舒茗嫣,祖父任礼部侍郎,父亲是太常寺少卿。”
“哦?原是舒爱卿的娇矝,舒家果然是教女有方啊。”
“圣上谬赞,臣女不过是班门弄斧,还望圣上,娘娘饶了臣女毁琴的罪过。”
“原来是舒家的女儿,这是刚从扬州回来不久,怪不得本宫瞧着有些面生。”
而在听到“扬州”二字时,裴昭和君墨珩下意识对视了一眼,意味不明。
顿了顿,皇后娘娘又笑着说,“怪你做什么,这《月陵三叠》的点睛之笔可就在后面的这一指断七弦,本宫也曾听过乐人演奏,但大都忌讳弦断不祥,到底没有这般韵味,说到底,本宫还要感谢你,这可是今日本宫最满意的礼物,扬州的乐理果然是天下一绝,不能小觑。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一时之间大殿之内众人哗然,未曾想这舒家小姐因祸得福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识。
而舒云罗也是一脸错愕,分明她们的琴棋书画歌舞都皆出自于同一个老师,她却不知舒茗嫣的琴技何时竟已达到了如此造诣,可这里是皇宫,她再不甘心也得咽下了。
“这曲子本就是为娘娘生辰而献,圣上娘娘宽宏大量不计较臣女的无礼已是天大的恩赐,臣女哪能肖想其他?”
“圣上您瞧,小小年纪就如此知礼,舒大人舒夫人当真是好福气呢!不过,本宫既受了你的琴艺,定是要表示一二的,就赏你些寻常的首饰和缎子,可莫要再推辞了。”
舒茗嫣也是见好就收,“臣女谢过圣上,娘娘隆恩。”
“本宫今日也算是得偿所愿了,今儿的才艺就到这儿吧,圣上您觉得如何?”
“既是皇后的生辰,自是皇后说了算。”
舒云罗脸上的温婉瞬间崩塌。
怎么偏偏到她的时候就算了?看着缓缓而来的舒茗嫣,她心里嫉恨的发狂,可面上还得表现出一副与有荣焉的笑容!
舒茗嫣,你好手段!
待众人回到舒府时已是戌时,舒家众人一齐去了荣寿堂,舒老夫人得知舒家安然无事,且舒茗嫣还得了皇后娘娘赏赐后方才安心歇下。
回了烟雨阁后,宛月已经在整理皇后娘娘的赏赐,舒茗嫣挑了一条紫檀佛珠加上一支水头极好的翡翠玉梅钗,准备明日请安之时送给舒老夫人。
给清晖轩、玉竹居和轻畅园各自送去了一套文房,至于其他各房,也各送了些小玩意儿聊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