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此举,自然是效仿民间故事之中,苏妹三难新郎的故事。
但是不同的是,徐思夜可没有苏东坡相助,如果他回答不上林瑜考验他的问题,那么等待他的只有羞辱。
所以徐思夜不愿意接这个话茬,尽管即使被羞辱他也没有多在乎,他只是怕麻烦而已。
“请留步!徐公子,你这是何意?”丫鬟莹玉走上前一步,质问道。
徐思夜背对着莹玉,身子立在院中显得十分消瘦。
“我没有何意。既然她不愿意见我,我也不见她就是,这样对彼此不是都很好么?”徐思夜依旧一脸的平静,声音波澜不惊。
林瑜在房中听到徐思夜的话,也是大感惊愕。
她原本以为,徐思夜有可能会硬闯,会大喊大叫,毕竟自己在新婚当夜逃走,这个男人对自己必定是一肚子怨气。
见了面之后,无论怎样发泄都不奇怪。
但是徐思夜如喘然,就这样扭身离去,显然对自己毫不在意,反而自己像是一个跳梁丑了。
林瑜心中骄傲的性子被激发了。自从出生以来,自己身为令家长孙女几时曾经被人轻视过?
这个自己素昧平生,原本只够格被自己拒之门外的男人竟然想将自己拒之门内,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
“怎么,徐公子堂堂男儿,竟然连见自己妻子一面都不敢么?”
林瑜在屋内,故意大声用讥诮的语气道。
这是徐思夜第一次听到林瑜的声音,清如银铃,脆如百灵。
徐思夜暗笑一声,心想丫头就是丫头,不管骨子里怎么骄傲,使用的办法确实这样的幼稚。
事实上并非如此,而是根据当时的朝代,一个男饶妻子确实是一个敏感话题。这样的话对于宋朝的人来确实是一个不轻的挑衅。
院子外面堆积的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徐思夜叹了口气,转过身道:“我可以回答林姐的三个问题。但是见不见面,也看我意愿。”
徐思夜故意用林姐称呼,而不是用丈夫称呼妻子的口气,显然是他也并不承认林瑜是自己的妻子。
这么一来,林瑜心中的傲气更加强盛。她绝不愿意被这样一个男人看不起。
于是尚未谋面,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较劲就开始了。
屏儿站在徐思夜身后,想要劝劝自己的姐。这几跟徐思夜相处下来,屏儿对徐思夜的为人还是颇有好感的。
但是莹玉已经率先开口。
“我们姐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请问徐公子,可知道人行一世,当以何为重?”
徐思夜轻笑一声,这个问题对于林瑜来,简直是太简单了。
“人行一世,以己为重。”徐思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莹玉一瞬间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就连房中的林瑜也怔住了。
林瑜原本以为,徐思夜会使用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酸腐文人一样,用那套陈腐的回答,以仁义礼智忠信孝悌其中之一为重。
虽然林瑜并没有鄙视这些气节,但是太多的人往往只是将仁义礼智挂在嘴上,却满肚子的男盗女娼。
徐思夜对林瑜并不甚了解,但是单从这个女孩的言行举止来看,她绝不是是传统意义上三从四德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不会为了任何身外之物和身外之名亦或是身外之人,而委屈自己。
一意孤行,不计后果。任性又执着。
这样的人自然是以自己为一生之重。至于旁人如何,自然也权看此人对自己如何。
或许这样的思想在今日比比皆是,但是在宋朝,简直连凤毛麟角都谈不上。
“好,这一题便算是公子答对了。”莹玉接着道:“第二题,请问徐公子如何看待科考功名?”
当问出第二题时,徐思夜明白了。
林瑜今日提的问题就是故意要跟自己过不去,她在提问之前就已经猜到自己会怎么回答,以此辱嘲讽自己,借机摊牌,让自己明白她与徐思夜不是一路人。
这时候,徐思夜已经听到院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声嘀咕的声音。
“你听到没有,姐这是在诚信刁难这个病秧子呢。”
“你猜咱新姑爷会怎么回答?”
“这几,咱家那几个读书的公子都在叨念这这几句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无非是什么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或者什么十年寒窗苦,一朝下知。我都会背了。”
随着他们嘀嘀咕咕的声音,徐思夜忽然纵声长笑,徐思夜想起了自己穿越之前,在前世的时候曾经学过一篇清代文学家讽刺科考的时文叹。
当时徐思夜只是觉得念起来朗朗上口,就背了下来。看来现在卖弄一番,最为合适。
“公子为何又发笑?”莹玉皱眉问道。
徐思夜朗声道:“读书人,最不济!烂诗文,烂如泥!”
这十二个字一出口,刹那间门口低估的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全都瞪大了眼睛。
屏儿和莹玉更是连嘴都合不上了,她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竟然是徐思夜的话。
“爷,你……你什么?”
徐思夜继续朗声道:“三句承题,两句破题,摇头摆尾便道是圣门高第!哪管他三通四史是何等文章,唐宗宋祖是哪一朝皇帝!辜负光阴,白白孚迷一世。就叫他骗得高官,也是百姓朝廷的晦气!”
这一篇时文叹算是把封建科考制度讽刺了个彻彻底底,嘲讽那些被经典史书牵着鼻子走的人,既没有真才实学,又没有实际本领,只是白白地浪费了生命。
徐思夜嗓音绕梁不绝,好一阵子,整个西跨院只有树梢上清脆的鸟鸣声。
林瑜在房里听到徐思夜的话,已经惊了个呆若木鸡。
她本来认定徐思夜定然也跟林家的读书子弟一样,一心只想求得功名,认为那就是光宗耀祖。
实际上这些人虽然仁义道德挂在嘴上,满脑子无不是跟林耀明所想一般,不过接着科举光大门面,嘴上偏偏还要撞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