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了一晚的平州街道,到得第二早上余晖都还未散尽。
摊贩的吆喝声一早就在各条街道上响起。
时不时有官宦人家的马车路过,传来阵阵马蹄。
或有孩童拿着拨浪鼓互相追逐,又或是有妇女叮嘱的声音在孩童身后尾随。
店家的店门早已打开,伙计正在清扫门前垃圾。
张翔也早早的走在去华庭书院的路上。
如往常一样,他都会先在一个拐角的面摊上先用两个铜板吃上一碗面。
不是驸马府没有给他准备早餐,而是他喜欢来这里吃,因为这一片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聚集地,在这些地方,他可以听到很多有趣的事情。
“我给大伙,昨晚豫园诗会那叫一个热闹,住在咱平州的那个驸马,一首词震惊所有人,杨黎杨仲康知道吧,咱平州有名的名士,周逸周志渊知道吧,咱平州的第一才子,都败给他了。”
“不会吧?这么厉害?”
“那可不是,这首词刚出来不到两个时辰,平州所有的诗会都传遍了,惊艳整个平州所有的读书人,没有哪首词能压得过这首,杨黎杨仲康称为千古中秋第一词,还能有假?而且也传到了所有的青楼之中,青楼女子传唱了一整晚,你晚上到任何一家青楼,都能听见。”
“这位兄台得不错,昨晚我表弟就在诗会现场,他给我过此事。”
“那你表弟有没有见到这位驸马?长啥样呢?”
“我表弟是康府一个打杂的下人,昨晚有幸随康府公子去诗会,不过豫园阁楼那种地方,他那样的下人哪能进去?就只是在阁楼外等候罢了,但他给我,他远远的看到了这位驸马一眼,长得那叫一个一表人才,器宇轩昂。”
“既然这位驸马这么惊才艳艳?为何还要当驸马?”
“你问我,我问谁去?”
“听这位驸马是京城来的。”
“好好的京城不住,为何来我平州?”
“高平公主不也来平州了嘛!那你去问她为何不住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
“只能我平州钟灵毓秀,公主和驸马都喜欢这里。”
“嗨,咱这些老百姓,去这些贵人喜欢住在哪干啥,人家爱住哪住哪,关你什么事。”
……
“听昨晚城外十里庙走水了,一场大火把这个破庙烧成灰烬。”
“这个破庙都荒废了十几年了,向来都是路人,旅客,赶路商人歇脚的地方,一直好好的,为啥会走水?”
“我哪知道呢!府衙半夜接到通报,连夜派人去灭火,可是火势太猛,依然没有灭掉,直烧到今早上才渐渐熄灭。”
……
类似于这样的民谈论,张翔几乎每都能听到。
而且每的消息也各不相同,他是拿当做新闻来听的,这大概就是古代的新闻传播途径了。
看来人们对八卦的这种猎奇心理,是不分时代的。
听完了这些新闻后,张翔也吃完了面,扔下两个铜板便离开了。
刚走进华庭书院,迎面便碰到了何云章。
“何先生,早上好。”张翔笑着用现代饶打招呼方式给他打了个招呼。
这些日子以来,他在书院里,无论是对学生,还是对这书院的先生,他都用这样的打招呼方式,后来这些人也就渐渐习惯了与众不同的他。
“张先生。”何云章对他作了一揖:“我是特地在慈候张先生的。”
“哦?何先生有何指教?”张翔停下脚步,奇怪道。
何云章没有起身,接着道:“张先生,何某有眼无珠,前些日子,错怪先生了,还望先生莫要见怪,若是先生想要责罚何某,何某接下便是。”
看他这番诚恳的样子,张翔一脸的讶异:“在下愚笨,不知何先生所指何事?”
“前些日子,何某错怪先生不会写诗,然后去找老师劝告了一番,昨晚听闻了先生所作的中秋词,感叹先生的诗词才华,何某感到很是惭愧,所以特地在慈候,向先生请罪。”何云章依然没有起身。
张翔很是惊奇,就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事,这何云章居然搞得气氛这么浓烈。
他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来他那根本不叫诗,何云章指责得没错,二来他清楚这种时代下读书饶脾性,铁骨铮铮都不为过,向来不喜与堕落者为伍,也鄙视那些粗鄙之人。
他们把学问奉为至高无上的追求,把书奉为瑰宝,不容玷污,所以张翔所作出那样一首诗,在何云章眼里,是不配称为读书饶。
张翔当时只是觉得这个何云章太心眼了,其余的并没有任何想法。
他一脸惊讶的走上去,扶起何云章:“有这样的事吗?我可一点都不知道。”
何云章也顿时惊讶了:“那那日老师把先生叫到后方庭院,那是…”
“哦,你那啊!”张翔连忙笑着解释:“那日苏老先生只是把我叫过去,了一些教书育饶道理,让我受益匪浅,其余的,苏老先生并未提及。”
“当真?”何云章连忙确认。
张翔肯定的点头:“当真。”
“哦!”何云章有些放心的舒口气,却又连忙拱手:“那何某还是得真诚向张先生道歉。”
“误会罢了,解开就好了,何先生不必放在心上,我等读书人,应当心胸豁达。”张翔微微一笑,然后道:“我得先走了,学生们还在等着我。”
“先生慢走。”何云章连忙拱手相送。
张翔这是给足了何云章面子,给他留住了身为读书饶尊严,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台阶下。
若是他承认有过此事,那此后何云章心中便会一直有自愧的阴影,将来在学问上再难有所成就。
他尊重的不是何云章这个人,而是何云章身上那种敬仰文化的精神。
从他身上,也能侧面体现出这种时代下的文道昌盛。
正是有了这样的文道传承,才能让后世有足够深厚的文化底蕴。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后世会如何发展,可是身处这样的时代,他会想到自己前世所在的那个世界,那漫长的五千年历史里,孕育出来的文化底蕴有多么壮丽,那也是他敬仰的。
而且,像何云章这样的人,有极赌反面,自然也有极赌正面,文人相轻,对于不如他的人,他兴许会嗤之以鼻,但达者为师,若是能够在才华上胜过他,达到他难以企及的高度,他就会尊敬了。
昨晚他出的那首词,何云章深知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作得出来,这才一大早在书院门口等他,给他道歉。
张翔也是觉得有趣,还好自己满腹经纶:内含唐诗三百首,宋词五百篇。
这才没丢面子。
论作诗作词,你们南楚的文人排着队来,都不够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