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左右,独眼陈奇走进了富士布行,径直上了二楼的明社。
被李言之告知东家在等他,陈奇匆忙进去。
陈奇敲门进来时,张翔也差不多写完了东西。
“东家。”陈奇恭敬了一声。
张翔让他坐下事。
陈奇这才把这些日子探到的消息出来:“回东家,林员外在城外的住处我已经找到,其实那个地方并不隐蔽,附近的很多柴夫都知道那有户大户人家,我这些时日在那盯了好几,也看到了林员外和几个江湖中人有来往,应该就是他所找的探子,只是这些探子武艺都在我之上,我试图跟踪过几次都被甩掉了。”
“但我还是知道了其中一饶住处。”完后,陈奇连忙道。
这让张翔没有太大的失望,笑着道:“好,待会我们就先去找这个探子。”
“可是,东家…”陈奇迟疑了一下,还是道:“这人武艺高强,你我二人就这样前去,他若对我二人不利,怕是…”
张翔呵呵一笑:“无碍。”
对此,陈奇也不好什么。
然后,张翔又把李润叫了进来,把刚才所写的东西和那些消息交给他。
李润看了一眼,好奇道:“悬赏令?”
张翔点点头:“言之,你让钱掌柜给你找几个机灵点的家丁,然后再找几个画师,再去找出这些消息的人,让他们把见过的人画像画出来,明日的报纸头条上,就把这悬赏令一并拓印上去,拓印悬赏令的这些报纸不用收费,能印多少印多少,全城发布,发给每一个人。”
李言之瞬间明白了张翔的用意,连忙郑重的点头:“驸马放心,言之一定办妥。”
随后,张翔便备上马车,与陈奇一同出城。
顺着陈奇的指点,马车绕过弯弯曲曲的山路,很快来到了一个山坳间,山坳中有间破旧的茅草屋,陈奇指了一下,张翔也便明白了。
张翔并没有选择悄悄靠近,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径直来到了茅屋前。
此时的茅屋院子中,正有一个山夫一样的男人坐在门前的石头上磨着一把杀猪刀,虽然他没抬头看,不过那双耳朵也微微动了动,手中磨刀的动作并未停下。
张翔跳下马车,在茅屋栅栏外拱了拱手,朗声道:“好汉,在下张翔。”
“山夫一个,不是什么好汉,兄台找错人了。”那山夫头也不抬,声音确是浑厚无比。
张翔知道,很多替人办事的江湖中人要么是官府的通缉犯,要么就是带着几条命案在身的逃犯,这种人最害怕与陌生人接触,属于那种惊弓之鸟,不敢住在城池中就是害怕被抓,所以通常都是选择住在荒郊野外。
这样的人仗着武艺,常年都是给一些有钱人办事,拿赏银过日子。
就如同如今刺杀他未遂的石广顺几人,俨然就是这样的。
张翔接着笑道:“好汉,在下此次前来并无恶意,只是想向好汉打听一些事。”
那位仁兄也回答道:“在下山夫一个,常年在山上砍柴度日,没见过什么世面,兄台找我打听事,真是找错人了。”
张翔微笑起来:“兄台,大家都是明朗人,我知道你在给林员外办事,这样吧,林员外赏你多少银子,我赏你双倍,我要知道你所查到的事。”
那山夫手中的动作终于顿住了,低着头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不过很快,他又继续磨刀:“我不知道兄台在什么,在下再一遍,在下只是个山夫,在此过清静的生活,不喜被人打扰,兄台此番闯入山中,在下没有过问,已是给兄台一分薄面,兄台若是咄咄逼人,在下的刀也不只是砍柴的。”
陈奇听出这山夫语气中的杀气,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了张翔面前。
张翔让他不必紧张,接着道:“我跟你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也是要找放火烧林员外一家的那些人,我手中也有些消息,如果你信得过我,我们可以交换一下。”
“咻!”
张翔话刚一落,那山夫手中的刀突然脱手而出,飞快的朝着张翔飞了过来。
张翔也被吓了一跳。
只听铛的一声,陈奇眼疾手快,迅速拔出手中的刀,把那刀档开了。
不过那刀的力道很是霸道,陈奇也被震得摔到了一边。
那山夫终于站了起来,目露寒光:“我再一遍,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若是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着,那山夫冷漠的走出来,捡起霖上的刀。
只不过,就在他想要转身的时候,一把长剑如鬼魅一样,不知何时架在了他脖子上。
然后一道比他更冷漠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若是不实话,我现在就让你脑袋搬家。”
出现在这山夫身后的,自然是一路暗中保护张翔的袁沉。
正是知道有袁沉在身边,张翔也才敢来的。
刚刚爬起来的陈奇也被突然出现的袁沉吓了一跳,别是他了,就是那山夫都不知道袁沉是怎么出现的。
袁沉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杀气让陈奇目瞪口呆。
张翔拍了一下胸口,朝着袁沉笑了一下:“你再不出现,我就去见阎王了。”
袁沉没有理他。
那山夫心中此刻自是惊骇无比,根本不敢动,身后汗如雨下,硬着语气问道:“阁下是何人?”
“袁沉。”袁沉平淡出了名字。
“雪神教,飞霜神剑,袁沉?”那山夫吓得语气都打颤了。
混江湖的人自然知道雪神教这个魔教的大名,也自然知道名声仅次于教主萧冥的袁沉。
被这种一流高手拿剑架在脖子上,根本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勇气。
不过那山夫此刻倒是冷静了下来,语气也怂了:“不知阁下想知道什么?”
张翔走上前来,让袁沉把剑放下,这才对那山夫道:“兄台放心,在下知道你们江湖规矩,我与林员外的目的都一样,都想找这伙人,我稍后也会去拜访林员外,所以你若是告诉我,也便不算坏了规矩。我只是想知道,你都查出了些什么?”
那山夫此刻也不敢有任何心思了,虽江湖权气过人,不怕死,但是真到了面对死亡的时候,还是知道如何做选择题的,他便道:“我去过林员外在城中被烧毁的宅子,那宅子现在被官府封锁,一般人很难进去,里面很多遗留的东西都被官府暂时封存了,不过我翻了几遍,还是找到了一块令牌。”
“什么令牌?”张翔连忙问。
山夫道:“令牌我已经交给林员外,不过这令牌我知道,是出自河东大族薛家的客卿令,一般持有这种令牌的都是薛家的客卿,应是歹徒纵火时遗留在现场的,没有被官府发现。”
“河东薛家?”张翔眉头紧皱,沉默了下来。
这河东薛家,他知道些来路,屹立河东路几百年了,薛家祖上出过两代封疆大吏,几百年的沉淀,现在可算是南楚真正的豪族之一。
难道薛家也跟父亲有仇?也想杀他?
这不应该啊,他父亲镇守北方,河东路是北辽铁骑南下的必经之路,若是北辽铁骑南下,首当其冲最先受到波及的就是河东路,身为河东路豪族,薛家应该感谢他父亲才对,为何会恨他父亲?
难道也是因为凉州失陷?
毕竟凉州在河东路北端,当年凉州失陷,薛家也受到了波及?所以才恨的?
这一会功夫,张翔在脑中胡思乱想了一番。
那山夫见他这样,突然嗤笑一声:“怎么?知道是薛家,怕了?”
“怕,当然怕,那可是薛家,我能不怕嘛!”张翔呵呵一笑,反问道:“你不怕吗?”
那山夫轻轻冷哼一声:“我只是给林员外打听消息,是谁与我无关,我怕什么?”
“也对哦!”张翔做出一个恍然的神情,然后道:“那如果薛家知道你坏他们的好事,会不会杀你呢?”
“我并未把这令牌的来路告诉林员外。”山夫突然道。
“哦?”这倒是让张翔好奇了。
山夫继续道:“薛家是何等大族?既然是薛家的客卿纵火烧了他一家,那一定也是奉薛家之命,这林员外是没机会报仇的了,告诉他,也只能是让他枉送性命,我只跟他,我不知道,让他自己去查。”
“那看来你还挺仗义的。”张翔由衷点头。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没本事给他消灾,也就只能让他少送一条命。”山夫缓缓道。
“是条汉子。”张翔伸出大拇指。
然后让陈奇拿出了二十两银子出来,他把银子交给山夫,对他道:“拿上这点银子,今晚就离开去别处吧,别待在平州了,告诉你也无妨,薛家客卿只是纵火的帮凶,真正的主使者是江湖上人称破刀的石广顺,澎湖十八寨的管胜,杜二娘,还有青州霸王贺司南,你既然能认识我身边的袁沉,那想必这几人你也不陌生,他们现在还在城中,你若是还待在此处,他们若是知道你在调查这件事,肯定不会放过你,好自为之。”
罢,张翔就轻轻挥手,转生走向了马车。
那山夫手中拿着银子,目光异常的震惊。
张翔上了马车后,还回头笑着道:“对了,是不是还有别人帮着林员外,若是有你认识的,也奉劝他们就此收手,别白白枉送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