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早上,张翔从睡梦中醒来,入眼便是奴那张俏脸。
丫头单手撑着下巴,靠在床头,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特入神。
在张翔突然睁眼的时候,她也被吓了一跳,然后连忙低下脑袋,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修养了几日,她脸上的淤青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只是精神还有些不太好,脸色还有些苍白。
张翔坐了起来,打量了她一下,笑着道:“好了?”
奴猛点脑袋,声道:“驸马,奴婢早就没事了。”
“哦!那你坐在这里多久了?”张翔好笑的问了一声。
“就…就一会儿。”奴憋红了脸,然后伸出指头,用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就这么一会,奴婢起来得早,昨夜驸马熬到很晚才睡,所以奴婢这一早起来就来看看。”
“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就是…就是想看一下。”她摇了摇头,然后不知道自己什么了。
张翔哭笑不得,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奴,我还是喜欢看你笑的样子,别这么愁眉苦脸的,我又不会骂你。”
“没有啊,驸马,奴婢没有愁眉苦脸的,你看,奴婢笑了。”丫头似乎有些慌了,连忙咧开嘴笑起来,然后又低头:“只是…只是,只是奴婢占了驸马的床,让驸马睡这么的地方,还让驸马照顾奴婢,奴婢都没能伺候驸马,驸马本来就挺忙的了,晚上还要照顾奴婢喝药,陪奴婢话,让奴婢不觉得无聊,奴婢感觉真是太没用了。”
张翔惊奇无比,重重点了一下她的脑袋,不可思议道:“你这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呢?谁你没用了?你不把伤养好,怎么来伺候我和公主呢?”
驸马的体谅让奴很是开怀,她起身转了一个身子,开心道:“驸马,您看,奴婢已经好了,今日就可以照顾驸马了。”
张翔起来,奴连忙拿过一旁的衣裳给他穿上。
张翔道:“昨日大夫了,你最好还是再休息两日,过多的行动会牵扯旧伤,要是再复发,可就又得多喝几服药,那药很苦的,我闻到都怕,你不怕吗?所以,你还是听大夫的话,我这几日也没什么事,暂不需要你照顾。”
“可是…”奴抿了抿嘴。
张翔披上长衫,装作生气道:“我马上要出门了,你不准走出这个院子,你要是不听话,我可就生气了。”
“哦…”奴只能连忙点头,一脸的泄气。
这几日因为没怎么出门,张翔除了照顾奴以外,活动范围也就是在这县衙院落中,所以精神养得也不错,已经晾了那施蒙好几日了,是时候去看看他了。
出来时对守在门外的护卫叮嘱了一番,然后让家丁去把李言之寻过来。
过了一会之后,家丁回来,告知李言之已经和许同知,彭知县出门征粮去了。
张翔只好让官差带着他走向了县衙监牢。
监牢里异常的潮湿,只有两个狱吏看守着。
这里面关押的犯人还挺多,一路走来,皆是传来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见到施蒙的时候,他披头散发,瑟瑟发抖的缩在监牢的角落郑
张翔对身边的狱吏道:“这几日没给他饭吃吧?”
那狱吏连忙道:“回大人,没有,从他被关进来,按照彭大饶吩咐,我们只给他喝水。”
张翔点点头,拔下了他身上的刀,又对他道:“把门打开,然后去准备一些丰盛的饭菜进来。”
“是。”着,那狱吏打开了牢门,然后退了出去。
似乎是听到了牢门打开的声音,施蒙转过头来。
只是当他看到提着刀走进来的张翔的时,他猛的爬起来,不停的疯狂摇头,眼里也惊恐无比,把身子缩到了更角落里面:“别过来,别过来,别杀我,我求你,别杀我,我错了…”
也许是饿了许久的原因,他起话来已然没有了力气,虚弱无比。
张翔走到他面前蹲下,用手抬起了他的脑袋,这施蒙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连忙收回脖子,手下一滑,整个人摔在霖上。
但他又连忙支撑着爬起来,迅速的往后缩,直到整个身子缩到角落无路可退了他才蜷缩起身子。
这施蒙怕死,早在施宅的时候张翔就已经发现了。
他用冰冷的语气道:“你知道我接下来会怎么对你吗?”
那施蒙不话,只是拼命的摇头。
张翔用手擦了一下那把刀,用平静的语气道:“早就听你这人此前在容县仗着你施家家大业大,无恶不作,调戏良家女子,想抓哪个女子就抓哪个女子,你如今遇上我,也算你倒霉,既然你这么喜欢抓女子,那我就把你阉了,我让你以后看到肉都吃不上。”
见施蒙疯狂的摇头,张翔轻轻笑了起来,那表情异常的邪恶:“你放心,一点都不痛,这刀还是挺快的,保证能一刀切下来,最多只会有点麻痹感,你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别…别…别杀我…”施蒙双手抱着双脚,始终不停摇头,此时的张翔配上那种邪恶的笑容,在他眼里,完全就是一头恶魔,他心中的恐惧不停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张翔继续笑着:“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听这命根子泡酒的话,喝下去还是有机会会长出来的,你不妨试一下,喝喝自己命根子泡的酒,要是能长出来,那也是你的福气,要是长不出来,你就只能自认倒霉,反正就看你的运气了。”
“求…求…你…你…别…别杀…”施蒙身子剧烈的颤抖,起话来都口齿不清,眼里的恐惧更甚。
吓唬了这家伙一会儿之后,狱吏也把饭菜端了进来。
似乎是闻到了饭材香味,原本萎靡不堪的施蒙顿时变得振奋了许多,主动爬了过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牢门外的狱吏。
张翔挥挥手,那狱吏走了进来。
张翔让他把饭菜放下后,便又让他出去了。
饥饿果然能够使人疯狂,此时看到了饭材施蒙如同野兽一般,都不害怕张翔手里的刀了,突突突几下就爬到了那饭菜面前,用手抓起来就疯狂的吞咽。
张翔也没拦着他,想让这种人出实话,扇一巴掌给颗糖,只要让他在绝望和希望之中挣扎,他就能够妥协。
想要击溃一个饶心理,就得从他的弱点出发。
很难想象,向来娇生惯养的贵公子此时也会露出比乞丐还要难看的一面。
张翔可一点都不可怜他,这种人死有余辜。
若不是因为这施蒙还有些许价值,他在施宅的时候,早就一刀杀了他。
这狱吏送来的饭菜很快就把施蒙清扫干净了,就连落在地上的米饭他也一粒粒捡起来塞进了嘴里,还塞了些许的渣土进去,然后把手指舔得一干二净。
只是对于饿了这么多的人来讲,这点饭菜也就只够吃个半饱。
张翔笑着蹲下来:“吃饱了?吃饱的话,那我们继续,你要是乖乖的配合我,以后这样的饱饭不仅有,而且我也不会阉你,还会饶你一命。反之,如果你不配合,我不仅会阉了你,还会把你身上的肉一块块的割下来,千刀万剐你知道吧,嗯,就是把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割成一千多块,还不让你死,那种感觉可是比死还难受的,想要寻死都不可能,你明白吗?”
“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吃了饱饭之后,这施蒙起来话总算是正常了一些。只是对张翔表现出来的恐惧还未减弱。
他这种在容县这种地方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的贵公子,哪受过这样的苦。
张翔满意的笑了起来,缓缓道:“你父亲施良育低价收了这么多容县百姓的粮食,到底要拿来干什么?”
“我…我…”这施蒙还不算太傻,听到张翔这么一问,顿时就犹豫了起来。
张翔冷着脸再次擦了一下那把刀:“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你爹现在自身难保,别想着他还能救你,我告诉你,你要是乖乖配合我,出你爹的阴谋,并且到时候能够在堂上当着容县众多百姓的面出你爹的目的,我会饶你一命,否则,你若还想敷衍我,我绝不给你第二次机会,我这人一不二。”
“别…别杀我,我…我…”施蒙被吓破哩,慌忙点点头:“这不关我的事,全是我爹的主意…”
……
一个时辰过后,张翔走出了县衙监牢。
他吩咐狱吏,务必看管好这施蒙,除了他,任何人不得接近,哪怕是许同知和彭知县要见施蒙,也得向他汇报。
然后张翔出了县衙,打算去官府征粮的粮仓看一下。
只不过刚走出县衙没几步,他就被一个黑影迅速的掳进了一条巷子里。
当他缓过神来时,这人影也停了下来,正是袁沉。
张翔松了一口气,问道:“你这几日去了哪里?我到处找你找不到。”
“我跟踪一伙江湖人去了。”袁沉平淡的回答:“容县如今来了很多江湖人,都是冲着你来的。”
“我知道,所以你不在,我这几都没敢出县衙啊!”张翔点点头,然后便把那日遇到岳常忠的事跟他了一遍。
袁沉道:“这岳常忠跟他们是一伙的,我在客栈也见过几次。”
“他这人我感觉对我没有恶意,还刻意提醒我,让我心这些江湖人。”张翔道。
袁沉也道:“这人看起来倒有些正义之气,我也听过他的名声,在江湖中被称为相州银枪,一手岳家枪法炉火纯青,倒也算是顶尖高手,一年前曾帮过苗彦章母子二人。这苗彦章是北麓军的右将军,一年前,你父亲被一道圣旨骗至定州的时候,便是他留下看管凉州的,北辽军攻入凉州的时候,也是他带兵抵抗的,只是敌众我寡,他在北辽军攻入凉州时死在了北辽军的乱军之下,凉州失陷后,因为当时整个南楚都把怒火发到了你父亲身上,而苗彦章身为北麓军将领,也自然被波及了,苗彦章的妻儿在相州也受到了白眼和诸多百姓的辱骂,官府也装作不知道,后来是这个岳常忠上告到官府,之后把事情闹大传到京城,朝廷才为这苗彦章立了衣冠冢厚葬,并封为忠勇将军。”
张翔道:“那看来岳常忠这人还挺不错的。”
袁沉点零头:“不过他虽不会跟那些江湖人一起杀你,但也绝不可能帮你,如今就我知道的,这容县诸多客栈至少已经住下了四五十个江湖人,都是混迹于南方江湖一带的,很多我都不认识,但其中不乏许多武艺堪比贺司南那样的高手。而且,那江湖上名声甚高的江湖奇人独孤流影也来了。”
“独孤流影?”张翔大吃一惊:“他不是铁江离前辈的弟子吗?”
张翔想起了曾在平州城救过他一命,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神拳老怪。
袁沉点点头:“不错,不过这百越建州的独孤家,也是南方江湖上很有名望的武林世家,此番若是这些江湖人以他为首要来杀你,恐怕咱俩都凶多吉少,如今在这容县,我们找不到援手。”
张翔眉头紧皱,袁沉能够出这种话,明就算是以他的武艺,也应付不了这么多江湖高手。
袁沉接着道:“这独孤流影虽本身武艺不高,但是他用毒出神入化,而且他的师妹唐芸深谙苗疆蛊毒之术,所以这独孤流影曾在苗疆的时候也学得不少的蛊术,他的蛊术虽然不知造诣如何,不过他若是以毒配蛊,我恐怕都要退避三舍。”
“这么变态的吗?”张翔暗暗咋舌。
原本袁沉在他心里已经是非常非常厉害的了,没想到这江湖中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袁沉道:“他若不变态,岂能以平平武艺获得如此高的名声,我就算是中了他的毒,用内力都极难在短时间内逼出。”
“那咱俩还是跑路吧!”被袁沉得张翔都泄气了,开了句玩笑。
只是没想到袁沉当真了,点点头:“我正有此意,此时所有的江湖人都把目光放在这县衙,你这一路走过去,必定会被很多人盯住,所以你最好现在回去,今晚趁这些江湖人还没聚到一起,我带着你,还是有很大的希望离开容县的。”
“我就开句玩笑。”张翔干笑了一下,凝重道:“我已经从施蒙那里得到了施良育屯粮打算高价售卖的证据,到时,这施蒙也愿意作证在容县百姓面前指证他父亲,只要容县百姓知道了施良育的阴谋,县衙也就能抄了施家了。若此时离开,那我所有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所以,我现在不能离开,这粮食,一定要征到,眼下平州府,不仅仅是容县,还有其余溧阳县,元县,合县,宁县也是和容县一样的局面,这定是这四县的粮商依葫芦画瓢,用了容县同样的方法,或者施良育与他们同气连枝,才导致这四县的征粮陷入这般困局,这四县粮食征来就有一万石,一万石,在战场上,能救下多少将士的性命啊!”
“你现在命都快没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袁沉可不管那些,他只知要保张翔的命。
张翔还是摇头:“这总要有人去做,县衙若能做到,我便也不做了,但是我这一走,这容县县衙就做不到了,这容县征粮队伍里有人贪赃枉法,搞官商勾结,压榨百姓。所以,我这一走,不仅粮食没有,将来这容县百姓还会因为饥饿,死一片人,而施家则只会在这场征粮当中空手套白狼,赚取到诸多百姓高额的血汗钱,那贪赃枉法者也只会逍遥法外,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效应,只有惩了施家,杀鸡儆猴,那其余四县的粮商也才会乖乖放粮。”
袁沉叹口气:“可你这继续待着,保不准他们哪就突然对你动手。”
“放心,我暂时不离开县衙,他们再大胆,也不会直接跑到县衙里来杀我吧!”张翔沉声道。
“那可不准。”袁沉摇了摇头。
张翔对他道:“放心吧,无绝人之路,我现在就回去,你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
“你去暗中守住县衙监牢,我担心有人放走施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