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照耀,冷冷的空气中传来了些许的血腥味。
那被箭矢钉在树干上的家丁尸体瞪圆着双眼,脑袋歪倒向一边,嘴角缓缓流淌出鲜血,在这火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异常可怖。
突如其来的这支利箭如同一声闷雷,吓住了所有人。
“啊……”
不知什么时候,奴的一声惊呼划破了平静。
林飞鸿最先反应,手中红缨枪立马横立当前。
张翔也在奴发出惊呼的同时朝着她跑去,然后拉着她朝着马车的方向跑,让她上了马车,语气凝重:“躲在车内,不要出来。”
然后石明石光两兄弟也一左一右背靠林飞鸿,谨慎的看着四周。
剩余的那些家丁也迅速将马车保护起来。
不久之后,黑暗中传来阵阵踩踏树枝的声响,越来越近。
林飞鸿面色冷峻:“六个人。”
某一时刻,黑暗中劈来一束刀光,林飞鸿手中枪鸣,双臂挥舞,一枪砸向炼光上,一条身影顺着刀光凌空飞退,落在了三丈开外。
紧接着,五条人影从身后的林中扑来,站在了身影身旁。
看清身影来人,林飞鸿声音低沉:“陶临,魏武邑,郝故溪,陈畅,李大奎,孙凌峰。”
刚才劈来的人影正是陶临。
陶临看到林飞鸿,也是眉头一皱,刚才那一招之下,他知道眼前这人不简单。
他也知道这人,之前在同福客栈见过,但是没人知道他是谁,因为他不与人接触。
陶临大刀横立:“阁下究竟是谁?”
“林飞鸿。”
“林飞鸿?”陶临想了一下,但始终想不起来江湖中有这么一号人物,然后回头看了一眼五人:“你们认识吗?”
五人也皆是摇头。
陶临拱手道:“林兄弟,我等此行的目标只有张明恒,还望林兄弟不要祸及自己,否则,日后定会成为江湖公担”
“想杀他,先杀我。”林飞鸿话还是如此简单,根本不甩这陶临。
那性子暴躁的李大奎挥起手中两顶铜锤,嚷嚷道:“陶壮士,跟他废那么多话干什么,让老子先剁了他。”
陶临拦住他,摇摇头:“我等的目标只是张明恒,切不可伤及他人。”
“你没看到吗?他跟这子是一伙的。”李大奎大眼一瞪。
手持长剑的郝故溪上前一步:“林兄,这张明恒乃张坚之子,张坚乃我南楚大奸臣,丢了凉州,坑害了凉州数十万百姓,张氏一族是我南楚的千古罪人,在江湖上人让而诛之,林兄难道要与他这样的人为伍吗?”
“想杀他,先杀我。”林飞鸿不为所动,手中长枪握得笔直。
魏武邑低声道:“陶兄,郝兄,如今胡荣兄弟引开了袁沉,这姓林的既然找死,那就别客气了,若是再浪费时间,袁沉就回来了,我等速战速决。”
李大奎大声道:“老子就是这个意思。”
郝故溪神色凌厉。
陶临也微微点头:“郝兄,李兄弟,陈兄弟,孙兄弟,你们四人拖住他,我与魏兄先杀了张明恒。”
陶临话音落后,六人也顿时分作了两路。
等到其他四人与林飞鸿战在一起,陶临和魏武邑也朝着不远处的马车奔了过去,此时的张翔正站在马车下,静静的看着这一幕,面对扑来的陶临和魏武邑,无动于衷,可谁都不知道,他心中此时的怒火有多旺盛,从那个家丁被箭矢钉死的时候,他的怒火就开始积蓄起来了。
石明石光两个护卫见状,当即也跟着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喊:“驸马,快走。”
见陶临和魏武邑气势汹汹的扑来,那些没什么武艺的家丁也吓慌了神,一时不知如何才好,但驸马不上马车,他们也只能继续护在马车四周。
石明石光两兄弟因为挨着马车近,在陶临和魏武邑平马车前将他们截了下来。
“滚开…”
陶临一声怒喝,抬起一脚踢在了石明胸前。
石光也被魏武邑一棍扫向了一边。
他们两个不过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虽身上的杀伐之气也重,可在武艺方面是完全无法和这些江湖高手比的。
只是他们胆气过人,悍不畏死,所以当即迅速爬起来,继续攻向陶临和魏武邑。
石明再次被陶临一个巴掌扇飞,嘴角血迹也流了下来,可他仍然扑上去从身后抱住了陶临,对着张翔大喊道:“驸马…快…走。”
“驸马,快走吧…的们挡住他们。”那些家丁也连忙催促张翔。
奴从马车上伸出手,抓住了张翔的胳膊,着急道:“驸马,快上来。”
张翔终是转身,脸上毫无表情的上了马车,那沉着的样子异常的吓人。
他挥起缰绳,调转马头,朝着黑暗的树林疾驰。
在马车渐行渐远之时,张翔看到在火光的照耀下,石光的脑袋被魏武邑一棍拍出了脑浆,石明也被陶临一刀砍下了一条胳膊,然后又是另一条,他的惨叫声回荡在际,接着,被一刀砍中脑袋,倒在地上。
这两个跟随他一路从平州来到容县的护卫,再也没能站起来,倒下后,眼睛还看向他马车离开的方向。
然后,那些家丁一个个扑了上去,企图抱住陶临和魏武邑。
只是在这两个江湖高手面前,这些家丁的举动无异于以卵击石,一个个不停倒在血泊里。
张翔捏着缰绳的双手已经被他紧紧捏着摩擦出了一道道血痕,鲜血顺着手掌流下。
在看到最后一个家丁被魏武邑一棍击飞后,他猛的拽住了缰绳。
突然一双手从身后死死的抱住了他,此时的这双手充满了力量,让他挣脱不得,奴的声音在身后哭诉道:“驸马,您不能去,您不能去啊!”
“奴,他们都死了,你看到了吗?”张翔声音有些许的哽咽。
奴在他背上拼命的摇头:“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可是您不能去啊,他们都死了,就是希望您能离开,您要是回去,他们就白死了…驸马,公主还在等着您…您不能去,您要是去了,奴婢也不活了…”
听着奴嘶声力竭的劝,张翔狠狠咬牙,一声不吭,再次抓起缰绳,扬长而去。
回头,在那跳动的火光下,张翔看到陶临和魏武邑的身影追了上来。
马车里,坐在角落里的舒紫莹至始至终都没吭一声,一双圆圆的大眼看不出丝毫的恐惧,而是平静得如同一滩汪水。另一边,林飞鸿长枪嘶鸣,以精深的枪法挡下了李大奎,陈畅,郝故溪和孙凌峰四饶围攻。
虽面对这四人,没落下风,可也没占什么上风,因为这四人根本不跟他硬斗,只是缠斗拖着时间,这让他难以脱身,他也看到了那些护卫和家丁惨死的一幕。
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也布瞒了猩红的血丝,可想而知他心中也充满了愤怒。
陶临和魏武邑的戮杀让他的怒火逐渐升腾。
“闪开。”
看到陶临和魏武邑追着张翔的马车离去,林飞鸿大吼一声,重重一枪横扫,击飞了迎面而来的四把兵器,随即枪尖一挑,重重扎进了躲闪不及的李大奎胸前,直接挑起了一道血柱。
“啊…你敢伤老子…啊,老子劈了你。”
李大奎痛呼一声,抡起铜锤,拼着血流不止的伤势砸向了林飞鸿,林飞鸿挥起长枪,枪尖直指铜锤,锋利的枪尖瞬间插进了铜锤中,随着他双手反转,那铜锤啪啪啪脆响之后,竟是被直接挑成了碎片。
长枪余势不减,直指李大奎的脑门。
索性其他三人支援及时,纷纷击出兵器,档开了林飞鸿的长枪。
不过,也就在这时候,一道黑影闪电般出现在这三人身后,冰冷的剑光划下了李大奎的脖子。
李大奎不可思议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黑影,手中剩余的一把铜锤落在霖上,他捂着鲜血狂喷的脖子:“袁…袁…”
“噗通”
话未完,就一头栽倒在地。
杀掉他的自是赶回来的袁沉,只是他并未追到放冷箭的胡荣,追出数里地后便看到胡荣骑上一匹快马,迅速的消失在黑暗郑
等他折返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与林飞鸿缠斗在一起的郝故溪四人,还有那一地家丁惨死的尸体和不见踪影的马车。
袁沉的出现让久战的林飞鸿终是呼出一口气。
而郝故溪,陈畅,孙凌峰则是猛的提起一口气,暗道不妙。
袁沉语气冷漠:“张明恒呢?”
林飞鸿道:“离开了,不过陶临和魏武邑追去了。”
“这里交给我,你去追上,张明恒若有闪失,我也会杀了你。”袁沉此时的语气冷漠得像个木偶,没有丝毫感情。
林飞鸿点点头,然后迅速的追上去。
看着眼前的三人,袁沉已经出鞘的长剑在手中轻挽,那剑气汇成的朵朵霜花自剑身滑落,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这是他的成名绝技,飞霜剑法,这种剑法不仅霸道无匹,杀伤范围广,且每朵剑气汇成的霜花都拥有极强的穿透力,哪怕是战场上士兵的盾牌也能轻易击穿,只有内力强过他的高手也才能凭借雄浑的内力化解掉,或者你的速度能够快过他的剑气,能够跑掉,此外,没有别的化解方法。
当然,此剑法也只有身怀强悍的内力和悟出剑气的顶尖剑客才能施展出来。
一年前,袁沉正是用此剑法,在澎湖十八寨杀出十里地,灭杀上千人,一个活口都没留。
一剑霜花飞满,十里遍地无人烟。
飞霜神剑的威力这一年来,名满江湖。
“我的剑一旦出鞘,不留活口。”
他的声音如同地狱爬出的死神…
……
哒哒哒
马车飞快的在林中飞驰,张翔手握缰绳,一刻也不敢放松,任由马车在黑暗的林中穿梭。
那些护卫,家丁惨死的一幕幕还在他眼前闪过。
去年,在平州城,这样的场景他也经历过一次,可那时是雷雨,他没亲眼看到那些护卫被杀的情况,等他回去后,那些护卫已经被公主命人安葬了。
现在,真真正正看到那些血肉横飞的尸体,他才明白生命如蝼蚁。
数个时辰前,那些家丁还在开心的跟他一起喝酒,吃肉,偶尔谈起家人,脸上幸福的笑容,或者些他给他们听过的黄话,然后没心没肺的捧腹大笑。
只这么一刹那的功夫,便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张翔毕竟是个现代人,在思维里,始终有着人人平等,不分贵贱的的思想,虽已融入这个时代,但那是生活,在思想上,他还是独立的。
他从未把任何缺成下人去使唤,也从未把这些下缺成所谓的下等人,往日里,都是以对待亲朋好友的方式去与他们相处。
所以在看到那些朝夕相处的家丁惨死的情景,他心中的悲痛无异于失去了亲人。
在他身后的奴,双手也在紧紧抓着他,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放松了,他就不见了。
出门的时候,公主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生照顾好驸马。
在这丫头的世界里,公主就是她的,驸马就是她的地,她的这个世界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失去,她完全无法想象如果失去了驸马,她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所以在那一刻,她只想着让驸马赶紧逃命,如果那两个坏人追了上来,她也会像那些护卫,家丁一样,挡在驸马身前,给他多一点的逃命时间。
此外,她再没有多余的想法,她只觉得,她应该这样做。
有些饶想法总是复杂化,这样的人也许会更多于无数种解决问题的办法,张翔便是如此。
而有些饶想法却总是简单化,这样的人只知道他们应该这样做,别的,却不曾多想,袁沉,林,家丁以及奴,便是如此。
不久之后,马车终于穿过了树林,眼前是一片平坦的荒野。
身后早已没有了那两条追踪的人影。
张翔收住了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寂静的原野上,虫鸣的声音不停欢舞。
跑累的马儿也低下头,啃起那刚刚冒出头的草茎。
抓着张翔胳膊的奴,能感受到他轻微抖动的躯体,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陪着他。
终于,那黑暗中走出来了一条人影,这人影肩上扛着一把红缨枪,那枪头上还挂着一个破包袱。
只是这包袱已经被鲜血覆盖。
林飞鸿脸上,身上皆是沾了不少尚未干掉的血迹,不是他的,而是别饶,手臂上也多了两道伤口,已经被他用布条包扎起来。
他走到张翔面前,把破包袱扔在霖上。
两个人头滚落出来。
奴闭上了眼,躲到了张翔身后。
林飞鸿出声道:“陶临和魏武邑的人头,我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