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早已油尽灯枯，只因心系段氏安危方才苟延性命至今。”

严明一边说，一边逐一收起墙壁上的六幅图画，将它们珍而重之地放入一个木匣内。

“大雪山的石盘陀数月前来信，声称要以大轮寺的《龙象般若经》换取天龙寺的《六脉剑经》。原本龙象般若功也是大轮寺的至高武学，但是自从这门神功出现以来，三百年间无一人练成，六脉神剑虽然也极难精通，却经过印证，是可以修炼的功法。”

尽管来历不凡的我，知道龙象般若功是可以练成的，但对于这个世界里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

介于段延平与天龙寺对我的恩情，我本想说答应也无妨，龙象般若功很牛叉的。就听严明老和尚继续说道。

“石盘陀的师兄洛迦是吐蕃国师，多年前就曾进谏吐蕃赞普攻伐大理，这次石盘陀携龙象功而来，名为交换武学典籍，实则寻找借口，挑起两国争端。”

这就比较复杂了，但还有更复杂的，就听严明继续说道。

“你能得到延平的信任，又得师叔传功，也算我段氏门人。延平前日来报，察觉杨胜之与石盘陀互通信件，可能勾结外敌欲图不轨。”

嗯，慕容嫣的消息也大抵如此，看来确有其事。严明一声长叹，语气中满是痛惜。

“杨胜之是两朝重臣，大权在握，门生故吏遍及朝野，我们虽然已经着手应付，还是知道的太晚了。更糟的是，锦瑄师从他多年，也受他蛊惑，参与其中。”

我也暗自叹息，当初慕容姐姐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她的表情也极为痛苦。但为了不被人发现端倪，她还是努力做出一副与我开怀畅谈的模样，看了让人心疼。

严明与我再次向化尘老僧的遗体行礼，退出禅房，走回前面的偏殿。进入禅房时，天刚蒙蒙亮，此刻已经日上三竿，段延平已经带领段氏子弟做完早课，正在饭堂用斋。见我走来，连忙叫人招呼我入座，并没有多说什么，也不必多说。

之前那样恶意地揣测段氏，如今又受了他们恩惠，且不论这是不是出于无奈的权宜之计，既然学了人家不外传的绝技，就要出一份力。

无非就是大战石盘陀，他再厉害，合天龙寺众僧之力，还愁不能应对？大理立国百年，天龙寺闻名天下，岂是浪得虚名！

只是要有负慕容嫣之约了。也罢，你能逃离这是非地，我也不用愧对老爹，只是今日一别，不知日后还能不能再见。

时至正午，肃穆庄严的佛门礼乐在天龙寺门前响起，大轮寺浩浩荡荡的队伍在知客僧引领下步入天龙寺正门。红色的花瓣漫天飞舞，一行身穿深红僧袍的喇嘛鱼贯而入，从表面上看并不能分辨出谁的身份更尊崇一些。

我换上一身天龙寺最低等级的僧袍，将发髻盘在僧帽中，站在迎宾的队伍后面，认真观察每一个经过眼前的僧侣，他们的四维数据一一呈现。

我越看越是心惊，通文上说前来参禅辩经的僧侣只有石盘陀师徒四人以及十八位吐蕃高僧，其余百人都是随行人员，可今日经过天龙正门的三十二人中，竟然有二十人的数据不在段延平之下，剩下的也差不了多少。

我百思不解。难道大轮寺当真有那么多高手？这些人不说别的，倘若一拥而上，恐怕今天天龙寺内就要血流成河了。

这时，我在僧侣队伍中看到两个留有印象的身影，卓木与乌纳泽玛，虽然那个叫卓木的曾经来信邀约，可我并没有应约，他亮出了来历身份，但我并不相信。相比之下，只有十一岁、且是这支团队中唯一女孩的乌纳泽玛，才是应该提防的对象。而我，已经下定决心，对于跟我来自同一个地方，并曾经显露恶意的人，绝不留情。

他俩也看到了僧人中的我，都有些诧异，尤其乌纳泽玛，表情不断变化，最后怅然苦笑，似乎想通了什么。

这两人的身后，队伍的最后一人，当他映入眼帘时，我身上各处器官都亮起了红灯警报，显示此人的危险程度。

果然，他就是石盘陀。

姓名：石盘陀

性别：男

年龄：59岁

臂力：203

身法：127

悟性：76

根骨：206

先天天赋：怒目金刚

后天天赋：任督贯通

后天天赋：奔雷一掌

后天天赋：越战越勇

我的天！下巴差点掉下来！这什么人？还是人吗！

这种人，在游戏里，普通玩家再怎么触发剧情也不可能与之对战，注定会输的战斗是没有意义的。

众喇嘛沿着红毯来到大雄宝殿石阶下，自动分成两排，留出中间一条路，就见走在最后的石盘陀在两边僧侣的簇拥下向前迈进。严明方丈与两位师弟上前相迎，双方见礼互宣佛号。一番官方交涉与客气后，共同步入大雄宝殿。

在大殿中迎接石盘陀一行的，是天龙寺目前唯一一位化字辈高僧，化尘老僧的师弟，法名化心，他就是之前说过的前代大理皇帝，

众人在大雄宝殿中参拜佛祖，念诵祈愿经文，做法事，互赠佛门信物。然后来到大殿后方的广场，开始本次访问的重头戏，辩经论武。

分宾主落座之后，照例先行饮茶，这是伴随论经活动而兴起的文化，为了款待高原来的客人，除了大理闻名天下的普洱茶外，还特地准备了酥油茶。然后严明方丈率先开口，代表天龙寺高度评价了大轮寺众僧博大精深的佛法造诣，并感谢他们不辞辛苦远道而来弘扬佛法的慈悲胸怀，最后说道。

“百年来大轮寺高僧辈出，吐蕃国师洛迦明王佛法精湛，天下众僧无不以得闻明王讲经为毕生宏愿。石盘陀大师也是一代高僧，贫僧曾研习大师的《金刚经考略》，从中获益良多。这次有幸得大师亲临鄙寺，荣幸备至，还请大师不吝赐教。”

石盘陀微微颔首，双掌合十，彬彬有礼。

“严明禅师谬赞，小僧精研佛法时日尚浅，不敢领高僧之名。天龙寺乃大理国寺，佛经典籍之盛，大轮寺望尘莫及。我曾听师父和师兄说过，贵寺的《六脉剑经》不仅是博大精深的佛法至理，还蕴藏着天下第一剑法。先师曾言，生平未能膜拜《剑经》，实乃第一憾事。”

石盘陀谈吐清雅，笑容可掬，语音温润平和，宛若春风拂面。

“鄙寺有部《龙象般若经》，其中记载着至高的佛理，精研有成可得佛法加身，犹如金刚罗汉，小僧研习多年，从中获益良多。”

他语气放缓，轻叹一声，惋惜地说道。

“我等皆为出家人，互相印证佛法乃是修持本分。奈何大理吐蕃山川相隔，直到今日才有缘得见天南高僧。不如趁此良机，多做研习。”

严明谨慎点头，表示同意。只听石盘陀继续说道。

“今日小僧愿将《龙象般若经》借与贵寺抄录，以便我佛弟子钻研修习，弘扬佛法，普度众生。”

此言一出，下方不明缘由的众人皆目露惊异之色，继而对石盘陀法王心存敬意。天龙寺诸僧不动声色，就听严明说道。

“大师如此厚赐，鄙寺感激不尽。然而贫僧等佛法修为尚浅，连本寺收藏的浅显佛经都未能精研，怎敢再贪图别寺的高深佛法。大师的洪量令贫僧极为敬佩，可是鄙寺的弟子无一人能研习《龙象般若经》中的至高佛理，无缘领受大师美意。”

这下再迟顿的人也差不多明白了，经书不是白给的，需要天龙寺这边付出相对应的代价。这里能与《龙象般若经》相提并论的，只有《六脉剑经》了。

在座的都是段氏子弟，六脉神剑从来不传于天龙寺外，不管对方拿出什么东西，也是断不能交换的。

听了严明的话，石盘陀轻笑一声，依旧温文尔雅。

“方丈这般推脱，是不愿弘扬佛法，还是《六脉剑经》徒有虚名，不敢视于天下？”

此言一出，下方的一些段氏子弟立刻义愤填膺，若非他们平日里修养好，可能都有人站起来出言反驳了。如今身在天龙寺，自然要看几位前辈高僧的意思。

严明合掌轻笑。

“大师言过了，贫僧所言皆出自肺腑。弘扬佛法乃我佛门弟子本分，至于六脉神剑是否虚有其名，今日盛会，何不论个明白。”

石盘陀面色收敛，郑重其事。

“既如此，小僧向方丈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