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华山可谓各路高手云集,其中还不乏许多朝廷专业特务,饶是如此,龙璇音还是能感觉到哈桑的视线。
那老头还是人吗,他手下的阿萨辛还是人吗?
深夜,我悄悄离开房间,摸到五仙教的住处,自从学了凌波微步,又从慈航剑典中领悟到随心而动顺其自然的境界,我基本上能做到从你面前过,不被你看到。
我随便找了个房间,从窗口跳进去,无声无息来到主人床榻近前,为了以防万一,人未到先隔空点穴,看清楚不是认识的人后,继续找下一间。
终于在第六个房间,让我找到了认识的人,果然是何君洛与田婉住在一起。我先点了何君洛的穴道,再凑到田婉旁边,我故意放下轻功,让她察觉有人靠近。
果然,还没摸到她床前,一截弯弯曲曲的金色剑刃就抵在我小腹上了。
“是我。”
我轻声道,田婉动作一顿,下一刻,一团柔软猛地扑进怀里。
“唐婴!”
她紧紧抱住我,勒住脖子,呼吸中带着颤抖,久别重逢,我也有些激动和喜悦,抬起手抱住她。结果手上一滑,如触电般弹开。
我去,你睡觉就穿这点衣服!华山上不冷吗?
我还是拍拍她光洁的背,有点无奈地叹口气。
“好了好了,这不见着了吗。别……别着凉……”
她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我,将被子盖在胸前,惊怒不已地盯着我,手里还握着剑呢。我连忙举手投降,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她满脸通红,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转过去。”
我依言转身,听到身后传来稀稀索索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一声小小的“淫贼”的咒骂。
至于这么难听吗?我对你做过什么呀?
田婉穿好衣服,先去查看何君洛的情况,再回过头来,余怒未消地看着我,最后脸色一暗,低下头抽泣起来。
我想上前安慰,又不敢靠近,于是坐在她床沿,低声说道。
“我见到帕蒂了。”
田婉抬头,有些惊诧,随后仿佛想起什么一样地问道。
“她人呢?”
我叹口气,将与他们分开后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听到最后田婉有些没落地自言自语。
“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我也想知道,那些教徒把他们的圣女当做什么了!
就听田婉继续说道。
“那你们这样是不是就算定下三生之约了?”
嗯?你的关注点到底在哪里?不过听他这么一说,胸口的悸痛又加深几分。
“嗯。”
我回答,田婉低头沉默不语。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也有点后悔之前对她的轻浮。这年代的女孩不像原来世界那般开放,对她们来说很多事很多人一生只有一次只有一个。
我陪她沉默,在这漆黑的夜。
忽然,她再一次扑过来,钻进我怀里低声啜泣,我不知所措,完全不敢乱动。
她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无力,我实在于心不忍,轻抚她披在肩上的发,无声安慰。
后来,一切恢复沉寂后,就听她小声说道。
“唐婴,你怎么这么命苦。”
唉……嗯?哦对,我的确命苦,我……
“我身为金蛇剑的传人,终生不能许人,你和帕蒂本来是那么好的一对,她又是明教圣女,同样不能嫁人。你以后一个人,怎么办……”
有时候虽然天意难为,但我相信人定胜天。我一定会努力……什么?
我瞪大双眼,瞅着黑乎乎的屋顶,搂着软绵绵的小姑娘,脑海中一万只羊驼浩浩荡荡奔腾而过。
姐姐,你这是在表白啊,还是在……表白?
我哪遇到过这种事!上次和帕蒂那是心照不宣,水到渠成,这次完全没有准备,丝毫不在状态。
“我和帕蒂都身不由己,我们有自己的责任,要去完成使命。而你不同,唐婴,忘了我们吧,你该去寻找能够得到的幸福。”
“哦……”
还真是用心良苦啊……你妹!你这什么意思?让我放弃帕蒂,怎么可能!话说,你这个金蛇剑传人怎么也要那样?你们这些欺骗无知老百姓的宗教都是怎么回事!
良久,田婉仿佛终于释怀了,含泪的双眸看着我眨呀眨,有每眨一下都会给我带来扎心的痛苦。
“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平复情绪后问道,我继续无力中。
“来参加论剑。这次中原武林怎么会邀请你们?”
“我们与段氏修好,这次是段氏推荐我们来的。”
原来这样,跟政府合作,和以前混黑社会就是不一样。我还在想,金蛇圣女始终不离身的那条线金蛇去哪了,看来是为了淡化曾经的邪教作风,教徒们都没有带毒虫防身,这下五仙教的整体实力可谓大打折扣。
“段叔叔近来可好?”
“他最近很忙。本来这次他想亲自来的,可惜分身乏术。”
摊上那种事,谁都会很忙吧。也不知道慕容嫣和段锦瑄怎么样了,算起来姐姐该分娩了吧。
“对了,慕容姐姐生了没?”
田婉脸色黯淡下来,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我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但该来的终归会来。
“生的男孩,不久便夭亡了。”
我握着她的手一紧。
“那姐姐她……怎么样?”
不用问也大概能想到,可还是下意识问出口。
“不太好……”
心头又是一阵悸动。不太好,就是很不好。
“师父呢,找到没有?”
田婉抬头。
“慕容前辈已经回到大理城,他好像受了伤,回来之后一直在修养。”
老爹受伤了?谁干的?果然,整天脑子不清楚到处乱逛,终归还是遇上有本事的坏人了。
了解这些事,心情愈发惆怅。又与田婉攀谈几句,嘱咐她转告何教主她们,我现在是侠客岛的陆笛,华山论剑期间千万别叫错了。
“你万事小心……”
田婉送我到门口,我施展轻功快速离开他们的院落,
在回去途中,遇到了几个同样半夜出来看风景的同道中人,大家互相礼让,以示友好。我没心情搭理他们,绕远路回到住处。
推门进屋坐到床上,双手掩面,心中痛苦难过,回想当初,老爹教我家传绝技,段叔叔视我如子侄,天龙寺的长辈们传我六脉神剑,姐姐担心我卷入是非,提醒我跟她一起走……他们都待我如亲人,可是在他们最痛苦的时候,我却不在身边。
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否则最终将一无所有。
当我缓过神来的时候,对面床上的龙璇音已经坐起,关切地看着我。
“璇音,我好难过……”
我说。
“我陪着你。”
她朱唇轻启,声如天籁。
夜色深沉,山风凛冽。不知大理的夜空与此处有何不同。
亦不知光明顶,是否同样冈风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