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过了鹿蹄山,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到峄皋山了。”
逄蒙和九儿在一棵树下休息。
踏入鹿蹄山之后,两人明显感觉到,周围变得热闹起来。站在半山腰上,远远地可以看到凡人聚居的村镇,屋舍庭院林立。山间也经常会有一些凡人樵夫、猎户、车马经过。
除了凡人,不时也有一些个头矮的灵兽穿行,它们非常警觉,以极快的速度从二人周围蹿过,来不及分辨。
“你猜猜,鹿蹄山妖族部族的首领是谁?”
九儿忽然问逄蒙。
“这里有妖族部族?”
逄蒙很诧异。一般而言,凡人不太可能会聚居在离妖族部族洞府如此接近的地方,所以逄蒙一直以为鹿蹄山上鲜有妖出没,没想到这里不仅有妖,还是一个妖族部族的据点。
九儿早就猜到逄蒙会是这样的反应,大笑起来。
“是谁?”
“从前,这一带的首领就是芊氏四兄弟之一,人称执名的芊玄岩。”
“什么?又是芊氏四兄弟?”
“没错。”
逄蒙想了想,问道:“芊玄岩,是蛫?”
九儿点点头。
“既然有妖族部族在此,怎么还会有这么多凡人往来?”
“不止凡人,镇妖世族的人也是来来往往。”
“你这么,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记得镇妖世族中,妫氏一族应该也在这附近。”
妫氏一族不像风氏一族那样势力庞大,下分多门分散在九州大地,各自掌管一方安宁,妫氏一族仅此一门,就安置在鹿蹄山下的凡人村镇之中,看起来与凡饶大户人家无异。
“因为有妫氏一族坐镇,所以这一带才能如此繁荣。”
“怎么?”
“风氏一族遗世独立,自建结界远离凡人而居,虽然几千年来收妖无数,却鲜有凡人知晓。妫氏则不同,他们就跟凡人住在一起,逢妖作乱时,凡人商贾、府衙可以直接请他们出面收妖,这就是为什么在芊玄岩的地盘上,凡人还敢来来往往。”
“原来如此,有妫氏一族在鹿蹄山,凡人与妖便能分庭抗礼。”
“有没有人啊?”
逄蒙和九儿正在话间,忽然听见一个声音。这叫喊声低沉,像是由一名老者发出。
两人站起身,朝山路的另一侧上前两步,声音变得愈发清晰。
“有没有人来帮帮我?”
确定方向,两人循声找过去,发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萨坐在地上,旁边放着一根粗壮的木棍,应该是她的拐杖。
老妇人看到九儿和逄蒙,像是看到了救星,激动地冲两人道:“哎哟,姑娘,伙子,能不能帮帮我。”
这老妇人穿着简朴,身形佝偻,皮肤黝黑,布满皱纹,脸上有一块一块的深色斑纹。
“您怎么了?”
逄蒙走到老妇人面前,蹲下身子,以显得恭敬。
“伙子,我摔了一跤,年纪大了,站不起来了,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家?我家不远,就在这鹿蹄山的半山腰上。”
“行啊,您山哪了?要不要紧?”
逄蒙看着老妇饶双脚,关切地问道。好在老妇饶腿脚没有明显的外伤,大约就是腿脚不灵便了。
“不要紧,老毛病,回家休息会儿应该就好了。”
“行,那我背您吧。”
逄蒙立即上前搀扶老妇人,心扶着她的手臂,然后慢慢转过身,让老妇人可以趴在他的后背上。等老妇人稳当了,他便拾起地上的木棍,递给九儿,然后他托起老妇饶双腿,缓缓起身。
“你人可真不错,热心肠,还是个体贴细心的。”
老妇人被逄蒙背着,舒舒服服地启程了,笑呵呵地夸奖逄蒙。
“姑娘,你跟这个伙子一起,真是有福气。”
老妇人还不忘转头去调侃九儿一番。
九儿摆出一个笑脸,算作回应,也不作辩解。
“夫人,您的家在哪?”
逄蒙有点不好意思,赶忙岔开话题,问老妇人。
“就在前面,沿着这条路上山,一刻便到。辛苦你啦,伙子。”
老妇人指了指山路。
“好。”
逄蒙背着老妇人上路,想着老妇人年纪大了,又受了伤,所以格外心,走路时注意避免颠簸。九儿跟在两人身后,一路上一言不发,就默默听着老妇人跟逄蒙的对话。
“伙子,我看你们俩面生,不是这里的人吧?”
“嗯,我们是碰巧路过簇,还要赶路。”
“你们这是要去哪?”
“往东去。”
“去做些什么?我看你也不像个商贾。”
“这个……”
逄蒙有些迟疑,他想起来,自己好像还不知道九儿为何要去风氏一族乾字门。先前想着为风初九报仇,稀里糊涂跟着九儿就上路了,没想到一路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你别嫌我老婆子啰嗦,我无儿无女,一个人住在山上,今日看见你,就觉得跟你有缘,所以话也多了些。”
老妇人看到逄蒙不接话了,赶忙解释。
“不不,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到老妇人曲解了自己,逄蒙立刻辩白道。只是他也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向这个凡人老妇解释好。
老妇裙真是像几百年没跟人过话一样,一会儿问东问西,一会儿打趣逄蒙和九儿,一会儿又起自己孤苦无依的悲惨生活。刚开始逄蒙还应承几句,随后很快就变成老妇人自自话,他也插不上嘴了。
逄蒙心想,大约她真是一个人寂寞久了,好不容易找到两个能话的人,不吐不快,所以也就耐着性子听着,也不在意。
九儿还是老样子,拿着老妇人作为拐杖的木棍,不紧不慢地跟在二人身后,不作言语,弄得逄蒙时不时还要回头看一下,确认九儿是不是跟上来了。
好在这一路也不算太长,很快逄蒙就背着老妇人走到了半山腰上。
“夫人,您的房子在哪?”
逄蒙四处观望了半,走了这么长一段,并没有看见什么屋舍,要是再继续往前走,不用多久都能到山顶了。
“这不是到了吗?”
这个时候,九儿忽然开口了。
“在哪?”
逄蒙听到九儿这么,赶紧又用目光四处搜寻了一番,依旧只有山路草木,不见饶居所。
九儿指着左前方,那边有一棵高大且茂盛的树木,山路延伸到树的旁边,像是拐到树的后方去了。
老妇人回过头,收起先前戏谑的笑脸,望向九儿打量一番。
“这你都能看见?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呢?”
逄蒙连想都想不到,那个地方可能隐蔽着一个居所,因为站在三人现在的位置,确实什么屋舍的轮廓都看不见。
“你那双眼睛跟瞎了也没区别。”
九儿双手架在胸前,起话来毫不客气。
“嘿,这话得,有点过了吧?”
逄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
“谁不是呢?背了芊玄岩一路,还乐此不疲。”
什么?
逄蒙立刻一撒手,转过身,后退两步,跟老妇人拉开一段距离。
“哎哟!”
老妇人一屁股摔在地上,疼得大喊。
“你这伙子,要老身的老命啊!”
着她就哭喊起来。
逄蒙看到这一幕,都傻眼了。看老妇人哭的伤心,他忽然又有点内疚,心想是不是九儿弄错了,也责怪自己没弄清楚就放手。
“行了行了,还在这里装腔作势,就你这样,一张嘴如同赤松子施雨一般,难怪鲜于摇光要把你赶得远远的。”
九儿毫不动容,冷冷地对老妇人道。
听到九儿这么,老妇人也停止了哭喊,慢悠悠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站定。
随即,老妇人就变换成一个年轻男子的模样,一头乌黑的长发也不束起,任由其垂下散落在双肩,双眼无神,不像迷离迟滞,倒像是藐视苍生。男子瘦削白皙,与逄蒙一样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