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做不到像风予淳那么洒脱,留书跟风氏一族断绝关系,一走了之。但是若有一日,你我要在战场相见,你会怎么做?”
风予清把头靠在栏杆上。
“放你走。”
没鹿天鸣平静地说道。
“真的?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打我。”
风予清顿时喜笑颜开。
没鹿天鸣和风予清被关在牢中三日,看守的小妖们并没有为难二人,最多不过是风予清为了自己与没鹿天鸣待遇上的差异,与小妖们几番骂架。掌狱也是老样子,空有个管事头衔,却被小妖们弃之一隅,像个小卒一般做些打杂的事情,闲来只是一动不动地发愣。
这一天,刚过巳时两刻,芊玄岩便领着人来提没鹿天鸣。
“诶,怎么就她一个?不带上我吗?”
芊玄岩和几个随从小妖领着没鹿天鸣刚要走,风予清就叫嚷道。
“你就老实在这儿呆着吧,叫什么叫。”
一个小妖呵斥道。
“凭什么呀!我们一起被捉来的,放我出去!”
风予清双手扒着栏杆,不依不饶。
“找死。”
小妖抄起鞭子,正要教训风予清。没鹿天鸣见状,立即伸手擒住小妖的手腕。没鹿天鸣的手掌坚实有力,小妖根本挣脱不得,拿着鞭子的手就这样悬在空中。
“还不住手。”
芊玄岩朝小妖使了个眼色,小妖只得低下头,怯怯地收回手退下。
任凭风予清如何叫嚷,芊玄岩和小妖们都不再理会,带着没鹿天鸣一起匆匆离开了。
没鹿天鸣被带到一处石室,石室中有一面巨大的屏风,屏风两侧大开两窗,明亮的光透过屏风穿过来,显得别有洞天。芊玄岩将人送到之后,就带着小妖们退下了,石室之内除了没鹿天鸣以外,她再看不到第二个人。
没鹿天鸣一时弄不明白这帮人的用意。
她仔细打量着周围,有些简单的摆设,空旷、干净,却也十分无聊。没鹿天鸣忽而十分好奇,这面屏风如此巨大,从两道光来看,屏风与窗之间隔着比较远的距离,仿佛屏风之后的空间并不亚于此刻自己站立的这一边,那边究竟会是什么景象呢?
没鹿天鸣站在原地,从疑惑到无聊,从无聊到好奇,再由好奇到烦躁。一直等待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人前来找她。
于是,没鹿天鸣鼓起勇气,走向屏风。她绕过屏风,屏风后的另一半石室渐渐展现在她眼前。没鹿天鸣看见,在巨大的屏风之后,是一面又高又宽、平整的石墙,墙上还有一幅画。她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想要走近看清楚画中的内容,渐渐地她看明白了,这是一幅精心装点的地图,图中群山、河流、村落栩栩如生。
没鹿天鸣仔细端详着这幅地图,很快找到了西皇山至鹿台山一带,进而看到自己生活了四百年的厎阳山。随后,没鹿天鸣顺着离开厎阳山后自己走过的路,找到离字门炁门口的大致位置,还有青丘山、蠃母山、龟山。
不知怎么的,看到这幅地图,没鹿天鸣心底燃起莫名的兴奋。如此大好河山,不敢相信自己竟一直蜗居在厎阳山的一个小点上,算上这些日子跟九儿一起走过的路,也不过是地图上不到一步远的距离,仿佛这四百年,自己都白活了。
她偷偷地想要伸手去触摸,手指落在厎阳山上,触感冰凉。她一边微微迈开步子,手指沿着自己走过的路,轻轻划过,石壁有细微颗粒的起伏。她的手指停留在蠃母山,凭借驾乘黑龙时看到的景象,随意将手指朝东南方向移动,最终落在积石山上。
“这个路线,似乎不太对。”
忽然,从没鹿天鸣身后传来一个男声。
没鹿天鸣一惊,赶忙回头,只见一个面容白皙的,双臂双腿修长的男子,穿着一身青衣,正端坐在后面的凳子上,看着自己。看样子他已经在屏风前的那个位置坐了许久,没鹿天鸣因为被地图吸引,而没能立即察觉到他的存在,反倒是他饶有兴致地观摩没鹿天鸣的背影了好一会儿。
“你是谁?”
没鹿天鸣警觉地问道。
“这里是章莪山,并不是积石山。”
男子站起身,他额前一侧的短发垂下,偏落在一旁,显出一种别样的气韵。男子比没鹿天鸣高出一个头,脖颈笔直纤长,同时露出锁骨,整个人颇有仙气。
男子想要上前,刚刚迈出两步,就被没鹿天鸣喝止。
“你别过来。”
“不用担心,我看了你好一会儿,若要对你做什么,早就动手了。”
男子戏谑一笑,无视没鹿天鸣的警告,很快就走到了没鹿天鸣面前。酷文kuenxs
没鹿天鸣见威吓无用,只好自己后退几步。谁知这时候,男子快步上前拉住没鹿天鸣的手,不让她逃跑。没鹿天鸣立即出手,想要击退男子,但男子不论是力量上,还是身手上,明显更胜一筹,轻松化解了没鹿天鸣的招数,三两下就将没鹿天鸣逼至墙边。
男子以身形的优势,强势阻挡在没鹿天鸣面前,与她之间不到一拳的距离。他左手捏住没鹿天鸣的右手腕,右手撑住墙面与没鹿天鸣的左肩齐平,使得没鹿天鸣无所遁形。
“我说了,我不会伤害你,只是见你看我的地图看得入迷,没好意思打扰你。”
没鹿天鸣从未被人逼迫至如此境地,也从未与任何男子如此靠紧,不由地心跳加速,头晕脑胀,从脸颊灼烧至耳根。她右手用力甩开男子,然后双手用力将男子推开。
“离我远点。”
没鹿天鸣转过头。
这男子的妖力远在自己之上,想要逃走不过是徒劳,没鹿天鸣索性站定在原地,只是不愿意与他直视。
“呵呵。”
男子轻笑一声:“狂神真是不好惹。”
“什么狂神?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
男子又上前两步,走到没鹿天鸣身后。
“父为神裔母为妖,是为妖神,母为神裔父为妖,是为狂神。难道九婴没有告诉过你吗?”
男子将脸凑到没鹿天鸣耳边,没鹿天鸣赶忙又躲到一边,避开男子。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做了别人的棋子,还自以为掏心掏肺。”
男子看到没鹿天鸣的样子,得意地将双手架在胸前,显得随意。
“你是毕方?”
没鹿天鸣推断道。
“没错。”
“你想要做什么?”
没鹿天鸣没了危月燕弓,总感觉手中少了些倚仗,在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之后,更显得紧张。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而已,毕竟人心隔肚皮。”
果然如风予清所料,毕方是想策反自己。
“你捉我过来,总不至于就是为了说这些吧?”
没鹿天鸣说道。
“当然不是。”
毕方转过身,仰头望向那副巨大的地图。
“这可是我的宝贝,从不轻易示人。”
毕方的眼睛在闪闪发光,仿佛看见了一副无比宏伟的景象。
没鹿天鸣顺势望过去,再看这副地图,依旧能够让她瞬间入迷。
“你看到这副地图的时候,是不是也内心汹涌澎湃,不能自已?”
毕方问道。
确实,每每看见这副巨大的地图,没鹿天鸣心中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久久注视着地图上每一寸笔墨,舍不得离开。看到这副地图,总能想见无数。
“没有。”
没鹿天鸣冷冷地回复道。
毕方撇过头望着没鹿天鸣,嘴上虽这么说,没鹿天鸣的双眼却一刻也未曾挪开。
“那你为何从进来开始,就紧盯着我的宝贝不放?连我就在你身后都未曾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