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虚的人影走近了些,沈娇不知她现今这般模样竟是也会手抖发颤,眼眶酸涩的。他是,阿桀哥哥!
原来,他没有死,阿桀哥哥还活着。而她,却再也不能触碰到他了。
沈娇摊了摊自己的手掌,她方才是要去抓住他的。然而,纤纤十指却是硬生生穿过了他身上的玄黑袍子。
没有任何一刻,能比现今让沈娇明了,自己已经死了。
被张家夫人的一杯鸩酒,烧得五脏六腑生疼。她听得清楚,张家丫鬟说她是在佛堂就快断的气。
染满乌黑的血衣浸在青湖中,借着回光返照,她才见到爹爹一面。至于,那声“沈娇娇”恐真是眼前的阿桀哥哥喊的。
夏侯桀坐在床榻边上,粗粝指腹一点一点的抹开口脂,嘴角勾起笑意,眼都不眨凝视着床上的沈娇。他唐突了她,沈家一氏向来是最看重礼数的。
“沈娇娇,我们明日就回汴京。你还欠着我一位皇后,别忘记了!”
他,他竟是新帝!
喃喃细语被沈娇全然听了去,泛白的唇瓣在微张颤动,泪珠连串滚落。
起初,她还低声压制着,细细哽咽,而后沈娇就放开了嗓子,大哭起来,反正谁也瞧不见她。
天意弄人,造化无缘。
她等了他九年,都未曾见过一面。如今,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来了,唤着重别后的第一声沈娇娇。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着窗外的亮光灭了又亮,待房中烛火燃尽,床榻上坐着的人才站起身。
走到铜镜前,手持她往日常用的梳篦,挽发立冠,脱下外袍,内里是一件月白锦衣,腰上环着一把软剑。
吱呀一声,花满楼的门终于开了。跪着的人占满了这条两丈宽半里长的巷子,最前面是一身缟素的张家夫人,林氏。
“陛下,臣查清楚了!张家公子张绪死于,他表妹林姝之手。画押的卷宗......”侯禹没再说下去,等着夏侯桀的旨意。
“呈上来,让张家夫人念念,当着全扬州城的人。”语气平和着,没有一丝狠厉,侯禹听罢连忙退了下去。
“罪女林姝,仰慕张绪多年,苦苦未得善姻。倚身为妾,无果......”张氏哽咽,手上的卷宗更是砸在地上。“因爱生恨,下毒杀之!”
待整整一面的卷宗念完,林氏早已是哭成了泪人。心中追悔,原来沈娘所言都是真的,当真是自己害死了绪儿!
若不是她看不起沈娘出身勾栏,又怎会让林姝倾身于绪儿做妾。林姝给绪儿下毒,还有她的一份力,那毒药名为血钩,无色无味,生性和润,不会一时致命。
但唯独同桂花香味相克,二者同时服用,不消半年就能让人丧命。原是给沈娘备上,不想林姝竟是对绪儿起了杀心。
扬州城内谁人不知沈娘最爱食桂花糕,而绪儿又是一颗心栽在她身上,这才让林姝有机可乘,活生生将绪儿毒死,顺将祸端东引至沈娘身上。
林氏呈着卷宗,生生吐了一口血出来,卷宗上沾染了些。
沈娇沉眉睨着卷宗,她知晓张家夫人向来对自己不满,也未料想她的心思如此毒,竟是让要自己丧命张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