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淳的笑声异常刺耳,听得她心里好似刀割一般疼。
孤独终老?他前世不就是孤独终老了?万民百官都怕他惧他,生怕他一个不喜就是株连九族的罪状。
最后的椒房殿,他的臣子无一例外都在逼迫他,用满口的仁义。沈娇眼眶内的泪珠没掉落下来,她不想哭,也不能再哭了。
她在心底暗暗发誓,此生,她沈娇定要和他白头偕老,让他儿孙满堂!
皇后姑姑站得有些不稳,她并没有反驳夏侯淳的话,还把端在手上的羊脂白玉酒杯递了过去。
“平王,这杯酒是我欠你的,没想一欠就是十四年。你恨的不只是夏侯弘,你还恨我!
恨我当日不随你去江州,恨我选择了夏侯弘。
可你知道?我原本就只是他一个人的清儿!他给我生,我陪他死。我有多恨夏侯这姓氏,就有多喜沈氏这虚名。”
帝后两人挨得很近很近,夏侯弘眉眼间满是喜色,这些话,她从未对自己说过。
原来,她心里一直都有自己的。
夏侯弘伸手把另外两杯酒盏拿在手中,他面色从容对着夏侯淳。
“平王,莫不是怕皇后下毒?放心好,孤的皇后还不屑于用此等下作手段。
你要天下,孤给你,传位诏书在金銮殿的九龙金椅后。这杯酒,平王还不敢接下吗?”
夏侯弘心中明白,为君,他兼怀不了天下,为夫,他和清儿蹉跎了半生,为父,他更是失责。
夏侯淳把酒杯接了过去,手中长剑应声而倒,在夏侯弘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大殿外是兵戎相见的喧嚣声,而帝后两人只是相视一笑。夏侯清碰了碰夏侯弘脖颈间的血迹,而夏侯弘只管把手中酒杯递过去。
“夏侯清,孤和你,生则同衾,死亦共穴。”
就在夏侯淳将酒杯掷落在地时,帝后两人饮酒而尽。
夏侯弘始终是抱着夏侯清的,在不断翻涌的血色中,他低声伏在夏侯清耳畔,轻轻说着,仅是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清儿,阿桀没死,沈不言也没死。这世上,只有我才能死在你面前。”
在火光冲天中,沈娇不敢出声让他离开,这是他陪着嘉成帝和皇后姑姑最后的时间,她只要静静等着便好。
倒在大殿上的两人刺激到夏侯淳,他站在原地愣住,眼神涣散。唇齿间的酒气俨然还在,她竟是连死都要和夏侯弘在一处!
夏侯弘到底有什么好?他到底有什么好!
“殿下,废太子夏侯桀没死,他还在汴京之中。”大殿内涌入一大群戎装在身的武将,规矩跪在夏侯淳身后。
“找!把整个汴京掘地三尺都要找他出来,夏侯桀必须死。”
既然清儿都死了,他还有什么可忌惮的。而且,要杀夏侯桀的可不是自己,是嘉成帝,他的父皇。
震耳欲聋的回声让沈娇心中一怔,他们必须得走。
而抱住自己的人丝毫没有反应,她心里着急,也没动弹半分,她不能害了阿桀哥哥。
熊熊烈火继续燃着,那些武将走了,夏侯淳也走了。
一根梁木从半空掉了下来,重重砸在殿内的一团火红上,“沈娇娇,你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