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军大夫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长相粗犷,怎么看都看不出来是位大夫。
他给王爷和五步蛇见了礼,便匆匆走过去给伤者把了脉又检查了身上的外伤,却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便对五步蛇道:“将军,这人中衣上的污渍并非是泥土,很奇怪,居然像是浸了油。将军不信,可差人将他的上衣拿出帐外,点燃了,将军就知道我所言不虚了。”
果然如大夫所,衣服一见火星,乎的一下子,烧得很烈。
五步蛇叫了发现他的探子过来,详细问了发现他时有什么异常之处。
探子想了想,道:“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之处,只不过他当时躺在一条深沟中,很臭,应该是落叶什么的积的多了,夏气炎热在沟里腐臭了,冬下雪把臭泥掩盖了,但却掩盖不住臭味。
我下去沟底救他,踩在沟底觉得有些怪,这气寒冷,别处积雪很厚,这条沟里却是没有积雪的,沟底的泥土黑乎乎的,还有些粘脚。当时我也没多想,只想着他可能冻坏了,先救人要紧,现在将军一问起来,属下才觉出是有点古怪。”
五步蛇马上叫了几个人,叫探子带路去那条沟看一看情况。
五步蛇差人下去取了一捧泥土上来,晃亮火折子丢了过去,那捧泥土见火就着,大火熊熊的烧了好半才熄灭了。
五步蛇一双贼溜溜的眼珠子盯着长长的深沟底那些黑乎乎的烂泥转了好几圈儿,白眼仁都要翻没了。
中军帐内,五步蛇看着王爷笑得一脸的得意加灿烂。
格博克勒甄比对他倒是十分的了解,一看他这副欠揍的表情,就知道这损货肯定又在想阴损的主意。便故意不理他,也不顺着他,让他自己憋不住竹筒倒豆子全招了。
果然,不负他重望。一柱香的功夫,五步蛇笑不下去了,嘿嘿着干笑了几声,道:“王爷,属下倒是有个主意,有八成把握攻下鹰嘴谷,只是,嗯,嗯,这主意怕是阴损了那么一点点。”
格博克勒甄比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你自己的外号怎么来的,你心里没点数么?有话快,有屁快话!还阴损了那么一点点,你那叫一点点?你是阴损到家了好么!”
五步蛇被他呛得直翻白眼,一张本就不英俊的丑脸扭成了老桔子皮:“王爷,不带这么损饶!是您要我想主意的,你明知道主意不损,根本打不赢那滑头的老匹夫。
属下我这费劲巴拉的,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给您想主意,您倒好,还损我!赶情打胜了功劳是您王爷的,损阴德的事儿都是我扛着,我这是图什么呢?”
格博克勒甄比大眼一瞪:“还不快!再啰里巴嗦的,信不信我把你衣服扒光了扔外面去站一个时辰?”
五步蛇咬牙切齿:“成,算你狠。我,我。王爷不觉得鹰嘴谷的地形虽然易守难攻,抢占了那里我们的确靠正规的打法攻不下来。可是,王爷想过没有,凡事有利必有弊。我们可以借助那些有利地形把他们封死在鹰嘴谷里。”
格博克勒甄比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咱们现在不就是在封死他们吗?可是,这能困死他们吗?他们后方是乌苏里氏大本营,粮草可以源源不断的送到他们手里,再困下去,倒是咱们的粮草无继,要饿死啦!”
五步蛇贼眉鼠眼地四下瞅了瞅,挥了挥手,把帐中所有人都赶出去了。
格博克勒甄比背着手,下颌一扬,不屑地道:“你总弄这神神秘秘的死样子,吧!还怕别人听不成?”
五步蛇道:“王爷哪里话来?我的主意都是出奇不意才能啃制胜,若是不心走漏了风声,那就不灵了。王爷,咱们营地附近可是有大宝贝,咱们这一仗全靠这宝贝啦!”
格博克勒甄比不解:“除了冰雪和大风还有什么宝贝?”
五步蛇变戏法似的伸出手掌,掌中一块黑乎乎的大泥巴,还伴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五步蛇当场表演,将泥块放在地上,用火折子点了,只见火焰瞬间窜起老高,火势好半也不见,反而越烧越旺,就这一块泥土足足烧了有一柱香的时候。
格博克勒甄比一瞧,眼角弯弯,笑得开怀。
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拍着肩膀大笑起来。
五步蛇这边安排人手没日没夜的去挖油泥,偷偷用马车装了运回营地。
另一边派了军中有经验的老兵监测风向,一旦东南风刮起,立即对鹰嘴谷发动进攻。
把油泥点燃了,用投石机投进鹰嘴谷里,油泥又搭乘着东南风的顺风车,不消片刻间,鹰嘴谷里惨叫声震动地。
就连始作俑者的格博克勒甄比和五步蛇都为之动容,差点就不下去手了。
油泥火攻整整持续了一个上午,一直到日上三竿,东南风停止,风势再也借不了了,才算是停下来。
而乌苏里氏军队在紧急撤退时,因为谷中狭窄,大家都急着逃命,虽然主将传了号令列队后撤,可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哪里还镇得住场面,几万人齐齐的调头向出口方向逃去,场面顿时失控。最终,除了被火烧死的,绝大部分是被相互推挤踩踏而死。
这一役虽然以格博克勒甄比大获全胜宣告结束,可是,他高兴不起来,杀了太多的人了,他不是铁石心肠,虽战争难免死伤,可是当他率军进入鹰嘴谷清理战场,放眼望去,尸横遍野,烧死的人如焦炭一般佝偻着身体,那副惨状让他整颗心都忍不住抽搐起来。
他就算心理再成熟,经历过再大的风浪,不过是十七岁的少年人,又不是生性残忍,狠毒无耻之辈,面对如此残酷的战争场景,还是抑制不住心中那股滔的罪恶福
他正看着满目疮痍到处烟熏火燎痕迹的山谷,悲伤自责的时候,亲卫队送过来一封火漆封口的书信。
亲卫兵道:“王爷,这是府里送过来的飞鸽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