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博克勒甄比慢慢走过去,用手指撩起他乱七八糟的长发,露出他的脸庞,不禁吓了一跳,这不是吉兰泰大将军么!怎么造成这副模样?就算是被关紧闭,也不至于把人弄得这么落魄肮脏的样子吧?这待遇比他这个钦犯还差好几个档次呢。
他把吉兰泰嘴里塞着的破布条拉出来。
吉兰泰睁开浑浊失神的一双老眼,脑子似乎还没清醒,可见此事对他打击十分巨大,一位在战争上叱咤风云,威武勇猛的大将军,只几的功夫便落魄成这般模样,实在是令人痛心。
格博克勒甄比一直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在战场上修炼出了一副铁石心肠,轻易不会因为他饶遭遇而动容。
但他与吉兰泰有着那么英雄惜英雄的惺惺相惜之意,乍一见他这副凄惨模样,心里也是一酸。
他竖起一根食指在嘴唇边,嘘了一声,示意吉兰泰不要发出声音。
他本想割断绳索,可抬起匕首,一想,不行,现在还不是救吉兰泰的时候。否则,两个人都得搭在这儿。
吉兰泰也明白他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不用救他。
吉兰泰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嗓子眼儿干渴得要命。
格博克勒甄比四下一望,这只是仓库,根本找不到饮用水。
但满帐子都是祭用的黍米酒。
他轻轻用匕首撬开一坛子酒,用手掬了一捧,喂给他喝了一些。
怕吉兰泰喝得太急咳出来,惊动外面的守卫,他只能一点点的喂他喝。
过了一会儿,吉兰泰总算缓过来了,长长的出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为兄实在是对不起义妹和妹夫你,唉!没想到,我救了条蛇,反过来被蛇给咬了一口。”
格博克勒甄比并没有询问出了什么事,他觉得吉兰泰愿意就,不愿意也不用,他也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他下一步的动作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吉兰泰老泪纵横,轻声道:“我放了我的副将,他却逃回乌苏里都城,面见了大汗,诬陷我拥兵自重,早有反意。大汗素来生性多疑,有他馋言在先,我派人送去的信便不再能取信于大汗了。
大汗派四王爷亲自来捉拿我归案,并指派了珊蛮大人随同四王爷前来协助,其实四王爷和我心里都明白,哪里是什么协助呀,不过是监视罢了。
大汗对四王爷也不放心,将四王爷的嫡长子接入宫中,是缺个伴读,看四王爷嫡长子生得俊俏人品端方,是个不可多得少年英才,便选中了他入宫伴读,实质上就是拿了做人质的,以他的性命挟制四王爷罢了。”
格博克勒甄比慨叹道:“当真是人算不如算,千算万算漏算了你那个副将。我当时猜到是你国为某种原因故意放了他的,但却没想到他会恨你如此深,你饶了他一命,他反而如此陷害你。还是太低估人性的丑恶了。”
吉兰泰苦笑道:“枉我一直将他当作亲生儿子一样培养,真没想到,最后我竟会因为一个黄口儿落得如此下场。还连累四王爷嫡长子被囚禁在宫中,不得自由不,性命都堪忧。四王爷若是稍有异动,怕是就要被灭了满门。
我真是个没用的废物,不只连累了对我有救命之恩的四王爷,还连累了义妹和你。
我现在实是后悔之极,要是倒退几日,我一定先放你们走。
大汗脾气暴戾,喜怒无常,谁都不相信,你当初在鹰嘴谷火烧了他几万精兵,他恨不得生啖汝肉痛饮汝血。
如果四王爷因爱子之故受大汗的挟制,不得不把你押送回都城,你和义妹总是难逃一死。”
格博克勒甄比半仰起他那五官如刀削斧凿般立体的脸,骄傲地冷哼一声,用十分不屑的语气道:“好一个生啖吾肉痛饮吾血,他想得倒美,也得看他乌苏里汗有没有这个好牙口!本王就再给他些嚣张跋扈的机会,让他膨胀吧,膨胀到最后,只有一个下场,呯!爆体而亡!
过几日的好戏,你和你主子四王爷只需好好配合本王演成了,这乌苏里氏的就要变一变了!
现下么,既然我的筹码又多出一个四王爷的嫡长子来,似乎条件还要再加一点,否则,本王的付出与所得可不成正比了,赔本的买卖本王从来就没做过。”
话音刚落,把格博克勒甄比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这口气怎么越来越像葛覃了,真是的,他不由得摇头苦笑,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两个相处久了,又互生爱意的,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把她那副贪财的人模样学了个十足十。
他在心中为自己默哀,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活哟!他堂堂一朝重臣,智勇双全,能文能武的人设怕是要被她炸崩塌了!
他一边寻找着那束用来祭酒的包茅,一边唇边带笑的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冷硬的铁石心肠早已软了三分。
格博克勒甄比将腰间的蛇皮袋子解开,把麻醉药粉融到一坛子酒里面,再把包茅插入酒水里面一顿搅和。待把所有的包茅都浸完了,再心翼翼的除去所有痕迹。
最后,他把破布塞回吉兰泰的嘴里,在他耳旁道:“放心,就冲着你跟覃儿是结拜兄妹的份儿上,本王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的。虽然,本王从来不希望有个什么劳什子白捡来的大舅哥。你且记着,若是这次本王救了你性命,覃儿求你什么,不经我同意,你不准答应!”
一切准备就绪,格博克勒甄比按原路返回到帐子郑
葛覃根本毫无睡意,她担心他的安危,抱着双膝坐在草垫子上,仰头望着那被他割破的口子,嘴里一直不停的念叨着什么阿弥陀佛,什么老保佑,外加上帝保佑阿们。
她也不想想,就她这么朝三暮四,一点不忠诚的人,一会儿求神,会儿求佛的,本地的,外国的神佛让她求了一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