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45章 鸳鸯谱1(1 / 1)寂月皎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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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言希和那个姜探?”

阿原道:“你可记得贺王遇害那日,小贺王爷激怒了贺王,却是左言希被罚跪,跪得双膝青肿?贺王该是恼怒左言希意志不坚,恋上了不该恋的人,卷入了不该卷入的事。”

浮土铲尽,棺盖已经尽数露出。

阿原看着四边被起开长钉的痕迹,唇角笑意越发地明媚而自信,“姜探‘病死’前,左言希到底给她服的什么药?或许,传说是真的,这世间真有那种可以令人假死的药物?”

棺木打开,本来准备掩鼻避开的舆夫都睁大了眼睛。

陪葬的衣衫器物犹在,翻开的被褥间犹有躺卧过的痕迹,但棺中根本没有尸体。

这墓被盗过,但被盗的只有尸体。

阿原看向景辞,叹道:“阿辞,你看,姜探果然没有死。不但没死,还卷进了贺王案。”

景辞沉默地盯了那空棺片刻,才问:“就为张和最后死于蛇毒?”

阿原轻笑,“蛇毒是其一。先前傅蔓卿之死,只怕也是姜探所为吧?自从那个黑衣人出现,我们都怀疑是那黑衣人所为。可如果左言希没撒谎,他赶到傅蔓卿被害现场,俯身检查傅伤处,拔出利匕,在我们出现后才去追凶,以黑衣人的身手,他还能看得到黑衣人的去向?唯一的解释是,他一心维护凶手,知道真凶尚未走远,惟恐她被发现,便以他自己来引开我们的视线,以帮助凶手脱身。”

景辞的目光慢慢扫过墓碑上崭新的字迹,显然有些意兴阑珊,“你认为他想保护的是姜探。”

阿原窥着他神色,眼底清亮如水,却带了狐狸般的狡黠笑意,柔声问:“阿辞觉得呢?”

既然景辞骄傲,她想跟他长长久久相伴,一生一世携手,便得处处给他留几分颜面。即便她心中的答案是肯定的,也须让他先明白地说出来。

景辞没有答他,只是忽然转过身,向后面的密林静静看去。

小坏还在休养中,并没跟来,但林中还是传来细微的声响,随即便见左言希一身素衣如雪,缓缓走了出来。

他双眸黯淡,面色有些发白,但并不改素日的温雅从容。他向景辞勉强笑了笑,“你知道我会来?”

景辞道:“我还知道有些事你一定会跟我说清楚。”

左言希便连勉强的笑意也挤不出来了。他的目光扫过空棺,变得异常幽深苦涩,声音也沉得像坠着千钧重物,“姜探开始是我病人,后来……是我心仪之人。我发现她不简单时已经晚了,但我没法看着她毁在我跟前。就是这样。”

景辞凝视着他,眼底渐有无奈。

他拍了拍他的肩,叹道:“我明白。”

这时,只闻得林子里又传来另一个年轻清朗的声音:“我不明白!”

几人回头看时,却见萧潇一身素青布衣走出,身姿依然如小白杨般挺拔俊秀,唇角的笑涡里却有着迥异平时的慎重和谨肃。

他抬脚从刚挖出的松软泥土里勾起锄头,向阿原笑了笑,“我就知道原捕头不解开这心结,终究是放不下的。果然,这些工具没白准备。”

阿原笑道:“若我不来,再隔两日,萧少侠大概会挽起袖子自己上去挖了吧?”

“若景公子没来,我便是挖了也没用。”萧潇向景辞恭敬一揖,“公子,我还有些事不明白,想请教左公子。”

景辞静默片刻,略略挥了挥手,以示许可。

左言希已说道:“问傅蔓卿被害的事吗?那晚是姜探扮作侍儿进了她卧房,刺死了她。因为那方用来嫁祸北湮的手绢,我当时也暗暗潜入了花月楼,正好目睹此事。眼看她越窗而出,我踌躇着没有立刻追过去,谁知那时候你们也赶到了……她其实稍微懂些武艺,但身体底子在那里,真被追逐时,根本逃不脱。我只能引开你们,方便她逃离险境。”

眼见左言希亲口承认,终于解了自己疑窦,阿原心神大畅,呼出一口气,说道:“我原来就猜着你必定在护着谁,直到发现姜探未死,才猜到应该是她。”

只是这么病歪歪的小美人,居然敢亲自动手杀人,听着有些吓人。

萧潇却皱眉,“左兄,我不是问这个。”

左言希问:“要问什么?姜探是何人所遣?还是她如今的行踪?”

萧潇点头,“左兄心思玲珑,是个聪明人。”

左言希怅然般低叹一声,“抱歉,我从未问过她的来历。那日在县衙,的确是我用封闭脉息之药将她救下,后来也曾多次前去为她开药诊治。但她病痊后便离去。她有她的打算,我也不想强留。”

萧潇不觉敛了笑意,神色越发郑重,“这话我可以相信,却不晓得皇上信不信。如今,还得请左兄随我入京面圣,亲自去跟皇上解释解释。”

左言希低叹:“若我不答应,你大约也会押我回京吧?”

萧潇不答,转而问道:“你有没有话要转达给贺王世子?”

左言然道:“不用转达什么了。他看着轻浮,内里清明。我的事,瞒不过他。若我没回府,他自然知道我出事了。好在义父之案已结,他这几日也该护送义父灵柩回京了……”

萧潇便点头,“如此,冒犯了!”

说毕,他手中多了一根银光闪闪的特制绳索,飞快伸臂擒住左言希双手紧紧缚住,又将他身上的宝剑、荷包等物尽数收去。

左言希面色越发苍白,却无一丝抗拒,由着萧潇将他双手压在背后捆得动弹不得,才向景辞道:“阿辞,我做下的事,的确有必要跟皇上有所交待。该我承担的责任我会承担,你不必插手。”

景辞冷冷扫他一眼,并不答话。

左言希嗓间滚动了下,转身向坡下走去。

走到阿原身畔时,他的身形略略一顿,飞快地轻道了声:“谢谢!”

没等阿原回过神来,他便已随萧潇走得远了。

景辞竟已听到,一边令舆夫照旧把坟墓填上,一边问道:“他谢你什么?谢你挖出他瞒天过海、包庇重犯的证据?”

阿原明知左言希谢她,只是因为她终究不曾告诉景辞,他就是那个意图在涵秋坡杀她的黑衣杀手。

一边是没过门的妻子,一边是救过性命的好友,若她说起,景辞必定恼恨之余,必定为难。

想景辞伤病在身,不宜着恼;何况左言希很了解他的病情,日后多半还需仰仗他来诊治。

权衡利害后,阿原也不愿追究此事,遂闭口不提。见景辞问起,她便道:“左言希庇护姜探,想必也心虚得很。应该是谢我点破此事,解了他心结吧?“

景辞“哦”了一声,也不知信还是不信。

阿原忍不住又问:“那个萧潇为什么不把左言希交给官府处置,反而大费周章亲自将他押回京城?”

景辞眺着左、萧二人离去的方向,到底答她道:“萧潇是皇上的影卫,只听皇上一人吩咐,也只对皇上一人负责。有时,他也会代皇上出面,暗中处理一些比较私密的事。当然,若是影卫行动时有甚不妥,犯下过错,也只能由皇上一人处置。”

“这和左言希有什么关系?”

“言希也是皇上的影卫。”

“……”

重新掩好坟墓,景辞等正准备离开时,那边山道上忽然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举目望时,阿原已禁不住叫道:“是朱继飞!”

眼前的朱继飞依然年轻俊秀,眉宇间依稀看得出往日温雅斯文,可他质地华贵、做工考究的衣衫上尽是凌乱的褶皱,四处是蹭擦的,看着倒像刚在野外囫囵睡了一觉。

但很不和谐的是,他的头发上虽有一两片枯叶,却梳得齐齐整整,用一根镶着明珠的银簪仔细绾着,纹丝不乱。

他的步履很是踉跄,中途还摔了一大跤,却飞快爬起,也不晓得去掸身上的尘土,更无视景辞等人的目光,径冲向那坟墓。

“探儿,探儿!”

他双眸闪亮,笑容温暖,呼唤心上人的名字时轻柔多情,完全不像失心疯的人。

他凝视着墓碑,指触小心翼翼地抚着姜探的姓名,柔声道:“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必定会来找我。可你为何总在我睡着的时候找我?我想醒着时好好看看你。”

他的手很干净,只有方才摔跤时沾上的泥土。但他左腕似受过伤,用一块帕子包扎着。

景辞走向前,问道:“你既然过来看她,为何会睡着?”

朱继飞便抓起头,很快将齐整的发髻又抓得几分凌乱。他纳闷道:“是呀,我为什么会睡着,为什么会睡着……若我不睡,便能见到探儿了!”

他将手探入怀中掏摸片刻,竟摸出一个沾着血的瓷瓶来。他温柔看着坟墓,说道:“不过也不妨事的,探儿你看,我又带灵鹤血来了……你说这个配药有用,我以后看到灵鹤便取它们的血来给你,可好?”

但朱继飞疯了那日,便已将朱蚀所养的鹤杀得干干净净,朱府哪还有鹤?也不晓得是厨房里鸡鸭还是园子里的鸳鸯倒了霉,被瞎了心智的二公子当作灵鹤砍了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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