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50章 鸳鸯谱6(1 / 1)寂月皎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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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夫人怅然道:“嗯,清离……的确不是个好名字,本就不该叫这个名字……”

阿原便问:“不该叫这个名字,为何又取了这个名字?”

若原夫人由此说起她取名的由来,或她小时候的故事,也许能让她对自己原大小姐的身份有进一步的认知和认同。

可原夫人的唇颤了颤,面庞上有了一抹胭脂水粉掩饰不了的黯然,连眼神也沧桑起来。她好一会儿才轻声道:“阿原,人生这一世,总有走错路、做错事的时候,何况只是取错了一个名字?”

阿原再料不到原夫人居然是这样的回答,很是失望,看着马车驶出城门,记忆里最熟悉的沁河县越来越远,颇有些恋恋不舍。

她们要去的那个汴京城,是她自幼长大的地方,但她逃出去前溜达过几圈,怎么看陌生。

原夫人瞧着她神色,沉吟着问道:“端侯这些日子跟你在一处,应该……相处得很好吧?”

阿原顿时想起昨夜的缠绵,面庞登时红了,厚着脸皮道:“是,很好。我很喜欢他。等回京后,请母亲安排我们尽快成亲吧!我不想和别人在一起,只想跟他到白头。”

原夫人凝视着她,微有恍惚,“哦!”

阿原双颊赤烧,却黑眸晶亮,“其实我认识他也没多久,可不知怎的就是想和他在一处,再不分离。想来我从前必定和他有过很多交集,才会跟他有了婚约,他才在我逃婚后辛苦寻找吧?端侯……他究竟是什么来历?我当日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原夫人阖了阖眼,轻声道:“我不知道。”

阿原怔了怔,“不知道?”

原夫人声音低而苦涩:“阿原,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女儿那些日子在绣江山图为皇上祝寿,根本不晓得她会在祝寿当日请皇上赐婚。也就在那日,皇上下旨,说景辞出身高贵,先人乃朕生死之交,朕爱其才识,怜其病弱,不忍其孤苦,故封为端候。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朝中还有这么个人。他的来历,至今是谜?”

阿原惊愕,“我……不曾与母亲商议过?母亲也不曾问过皇上?”

一个是她的女儿,另一个……算是她的情人吧?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决定了那桩亲事,让她这个当母亲的无从置喙?

原夫人长叹,“你向来有自己的主见,不愿与我商议。因为你的缘故,皇上跟我分歧已久。你跟我极像,从容貌到性情,像极了。皇上大约更喜欢你。”

阿原背上浮起一层冷汗,说话都结巴了,“你说我跟皇上……跟皇上……”

原夫人定定看她,然后摇头,“还不至于。这次对晋用兵失败,皇上性情越发孤僻,却对端侯格外爱惜。他既为你与端侯指婚,便不会动你。”

阿原傻眼,脱口道:“因为与景辞有婚约,皇上才不至于动我?我们究竟有多脏?”

原夫人的脸白了。

阿原才觉出,这话不仅骂了自己,也把原夫人一起骂在内了。

她吸气,再吸气,才压下满心羞愤,沮丧道:“对不起……我的确看什么都不对劲。如果不是从前的我被迷了心窍,便是如今的我被迷了心窍,才会混乱连对错贤愚也分不出。”

她这话同样很不好听,但原夫人居然轻柔叹道:“嗯,其实我情愿你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至少还能好好说说话。”

这样也能叫好好说话?

那当日的原大小姐,和原夫人的关系究竟糟糕到了什么程度?

阿原沉默片刻,说道:“我想去找景辞。”

原夫人抬眸,“他应该回京了。等你回京,很快能见到他。”

阿原道:“我若喜欢,便一刻也不愿跟他分开。”

原夫人叹息,“你一刻不愿与他分开,也须他一刻不愿与你分开才好。他为何不等你一起回京?”

阿原笑了笑,“我也想知道。不过他不等我也没关系,我脚程快,很快就能追上他。”

原夫人捏着袖口的手指紧了紧,微笑道:“你若不怕颠得慌,我让车夫加快脚程,或许可以追上他同行。”

阿原摇头道:“我不怕颠,但也不能颠着母亲。我骑马赶过去,天黑前就能赶上。”

原夫人蛾眉蹙起,“骑马?”

阿原忐忑,却依然双眸坚定地看着原夫人,“骑马。”

原夫人静默片刻,撩开帘子,吩咐停下马车,又向外唤道:“廿七,把你的坐骑让出来,给小姐骑吧!”

外面紧随车畔的精瘦汉子立时应了,飞身下马,迅速摘下自己行囊,掸了掸马鞍上的灰尘,向跳下车的阿原道:“大小姐,请!”

阿原拍了拍马儿脑袋,满意地一点头,飞身跃上马去,向后唤道:“小坏!小鹿!”

伤势痊愈的小坏一声唳鸣,已从后面那辆马车振翅飞出;小鹿也探头出来,见阿原一身女装英姿飒爽地骑于高头大马上,不觉惊喜,叫道:“小姐好帅!小姐,我也要骑马!”

阿原驱马行去,朗声笑道:“等我以后教你!给我破尘剑!”

小鹿欢快应了,将破尘剑从车厢中递了出来。

阿原一手持着缰绳,一手轻松接过,随意插入腰间,人已拨转马头,高声道:“母亲,京城见!”

骏马长嘶声中,但见一人一马,飞一般越过众人,向前疾驰而去,却是又快又稳。

原夫人已步出车厢,扶着车辕看向女儿背影。

衣袂飘飘,清魅而轻灵,她哪像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分明是狐仙剑侠一流的人物。

廿七已骑上部属让出来的另一匹马,依然伴在原夫人身侧,目睹眼前情形,已暗吸了口凉气,低声道:“夫人,你怎会让她去找端侯?那端侯……”

原夫人看着阿原的背影渐渐消逝于官道,只留扬起的一溜黄尘漫漫卷向天际,低低一叹。

“她的确是我的女儿,却没有清离那种永远让人看不透的弯弯绕的小心思。她的心地,明朗干净得像没有阴翳浮云的碧空,像山间未经混沌浊世的清泉。”

廿七的目光里有凌厉的杀机闪动,“这才最让人担心!人心险恶,纵然她会些武艺,又怎敌得过那些人的刻意算计?”

“那我也只能将计就计了……”

原夫人的声音更低了,“我等着她在端侯那里碰得头破血流,才可能真正回到我的身边!那位则笙郡主,也快到京城了吧?”

她浅浅一笑,转身坐回车厢,依然温温和和地吩咐道:“启程吧!”

前往京城的道路虽不只一条,但能行马车的官道,就那么一条。何况还有小坏相助,阿原没到傍晚便追上了景辞。

她策马行到马车后方,将缰绳一甩,已轻松扣到后方的横木上,人已如鲤鱼般纵跃而起,歇落于车厢前方。

见眼前蓦地多出一人,车夫不由失声惊呼。

几乎同时,车厢内也传来知夏姑姑警惕的叱喝:“谁?”

“我!”

阿原大大方方地应了一声,随手撩开帘子,一眼看到了倚在一旁小憩的景辞,和盘膝坐于另一边的知夏姑姑。

景辞面色有些苍白,见她一身典丽女装潇洒步入,刚睁开的黯淡双眸在惊愕后闪过一抹璀璨光亮。

他上下打量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阿原将马鞭一圈圈绕到腕间,不客气地挤到他身畔,说道:“你是不是先该告诉我,你怎么忽然就走了?”

她的眼底含笑,仿若漫不经心般随意发问,一双煜煜生辉的黑眸却紧紧盯着他的面庞,再不肯遗漏他些微的神色变化。

景辞静了片刻,伸臂轻搭于她的肩膀,修长的五指轻捏了两下,总算将二人不同往日的情愫显露几分。

他低沉道:“嗯,我临时决定回京。横竖你也要回京,很快又能在京城见面,就没必要多说了吧?”

阿原道:“你早就知道我母亲要来接我?”

景辞抬袖,拭去她额上细密的汗珠,淡淡道:“知道。原夫人时常入宫,若发现我和你在一处,不经意在皇上那里说点什么,指不定皇上那边又生出别的念头。我不想节外生枝,还是不见她更好。”

对于那个据说很欣赏她的梁帝,阿原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也想不出原夫人可能在皇上跟前说什么,令梁帝多心。但同样受梁帝宠信,景辞和原夫人显然是两个极端。一个清冷孤僻,懒与人共;另一个柔姿媚人,声名狼藉。

如此想来,景辞不肯与原夫人见面、不肯和原夫人母女一同回京,的确有他的道理。

阿原憋在胸中的那口气不觉间消散许多,只撇撇嘴道:“那你也不至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吧?”

景辞“哦”了一声,手指轻轻在她肩上弹跳了几下,清清凉凉地说道:“本想告诉你,可你睡得正香。”

阿原猛记起小鹿的确提过,景辞起床后,曾在床榻前对着她站了许久,她面颊顿时烧了起来,连仅剩的疑虑也已散佚无踪,返身抱住他的腰吃吃地笑,“也是,你从来都是这样我行我素,几时替别人想过?只是你这厢潇洒了,我却憋屈得紧,差点以为被人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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