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五十八 芦苇荡、连珠箭(1 / 1)铖道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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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今年粮食歉收的厉害,万亩良田的收成不到往年的三成,幸亏江员外还有个举人身份,所以田地的税赋极少,然而田地的佃户们还要吃饭的,所以交上来最多只有半成。

江秋蒳所以发呆,因为她发现两船一共两百多石的粮食快赶上她家的一半了……

奕家只有十亩!这根本不合理嘛……

“你、你家的粮食都卖了?”

“还留了半年的口粮。”

“你家的佃户自己没留?”

“他们都在我家吃饭,自己留粮食干嘛?我管饭和工钱的。”

江秋蒳这才明白过来他家走的道路跟别人家的道路不同。

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这样的做法在在灾年再合适不过了,能留住人。

“半年的口粮留的太少了。”她小声说,声音里有些担心,她知道自己可以资助他钱财,但是粮食却无法帮助他,她爹那里不会不知道的。

“汴梁的米价已经要四倍了。”奕子枫感慨道。没想到短短的一个雨季粮食就飞涨到这样高度,汴梁简直就是个玻璃之城,稍碰即碎。

他也感到“陆公子”那份发自内心的忧虑好像是……为了他?

念头一晃而过即逝,他还没有自恋到认为自己王霸之气一震,引无数少女倾心的地步。

“往后怕是会更贵吧……”江秋蒳不确定道,依稀记得前几年黄河发大水的时候,米价曾涨了十倍。

“雨再过两三天就停了……”

江秋蒳似乎想起父亲前几天曾发过的牢骚:那个奕家子不知怎么就知道了要下雨的消息……

笃定的声音不大,已足以震耳发聩,他的语气很从容,仿佛他要雨过两三天停那雨就一定能停的样子。

踏板已经搭好,几人往船上走去,江秋蒳已经习惯了跟在奕子枫身边,陆教谕也乐得玉成二人好事,在一旁尽量给他们创造机会。

踏板不宽,底下便是水流,因为“陆公子”是个女子,奕子枫自然而然的伸手扶她。

江秋蒳还在震撼中,那只手就伸过来了,似乎习惯以前被他拉着,很自然的就递过去让他握着,小时候是经常这样的,但半夏的眼球都快要掉下来了……

豆蔻见过奕子枫,她却没有,往年奕家来拜访时都是豆蔻去前面偷看,她没那个胆子。

小娘子有着婚约,老爷忙着要悔婚,两件事字还没有一撇,小娘子这边已经跟陌生男子牵上了手。

也难怪她陌生,吃饭的时候小娘子一直都是用公子来称呼对方,而用她来顶替豆蔻时也只是说了一句,无论遇到谁都不得暴露她的身份,仅此而已。

半夏浑浑噩噩上了船。

陆教谕开始后悔了,这不是他马上就希望看到的情景,然而已经上了船,还能下得去吗?

直到上了船之后,两人很守礼的自然分开,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聊着天,陆教谕心里才放松下来,暗想江秋蒳刚才的递手大约是害怕落水下意识的举动吧。

河水涨得很厉害,而且变得湍急,船行不到大半个时辰,路程就过了一半。

萧七是眷乾阁中仅次于萧四哥的存在,但两人的武功各有侧重,萧四哥以拳脚兵器见长,萧七则是弓箭暗器厉害。

他接到暗哨从朱仙镇那边的发过来的鹰信后,快马赶过来埋伏芦苇荡里快半个时辰了。

他折倒了无数根芦苇的杆子堆成了一个垛子推到芦苇荡的前沿,前面只留下两三排芦苇作掩护。

接着盘坐在垛子上,腿上担着一张牛角铁胎弓,这是一张特制的弓箭,虽然体积不大,但射程极远。

由于汴梁城的水门几乎都行不了大船,所以水面上的船只也越来越少,加上蔡河远远不如汴河那般热闹,所以奕子枫乘坐的两条船特别的显眼。

来了,萧七自言自语一句,开始紧紧弓弦,然后从箭袋里抽出三支羽箭,两支含在口中,另一支开始搭弓试拉。

奕子枫的水性一向不错,所以喜欢站在船头迎风而立的感觉,他嫌粮船的舱内狭小,便在船头欣赏着风景,梅娘半夏略有晕船便坐在舱中休息,黑牛也说头晕,奕子枫就没让他出来。

船头不小,即便站了三、四个人也显得很宽敞。

奕子枫和陆教谕睹物生情,便谈起了黄河几度改道的典故。

从黄河源头几道清泉谈到无数次的汹涌泛滥,从灾难后的生灵涂炭谈到如何以黄河为天然屏障抵御外虏,其中的得失利弊分析了一番后,陆教谕就觉得今年的秋闱已经必有他一席之地了。

一丈青完全堕落成一个小迷妹了,她本身就是一个综合的矛盾体,武功高强却性格柔弱,出生江湖却恪守传统,奕子枫这种挥斥方遒的书生意气正是她梦中公子形象。

但对方越优秀她就越自卑,因为出身卑微,所以她对他却没有什么野心,只觉得能跟在他的身边就好,而且自己身体不该看的地方都被他看光了,除了跟着他还能去哪里?

江秋蒳却不同,“奕梓烽”越优秀她是越开心,老爹悔婚的希望就越渺茫,船还没有到汴梁,她已经开始替他盘算两船粮能赚多少钱了。

她已经从“奕梓烽”口中知道两船多少粮食了,自言自语道:“二百四十石……四贯钱一石……”出门没有带算筹,她只好心算。

“九百六十贯!”奕子枫聊着天中随口插了一句告诉她。

这是蒙的或者本来就打算四贯钱卖出去,提前算好的,江秋蒳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样猜测。

“那要是三贯一石呢?”她笑眯眯的问道,小时候她和奕梓烽也经常这么说话。

奕子枫忽然心里一动,这个笑容有些仿佛有些熟悉,很亲切的感觉。

“七百二十贯,这样的题就不用出了,太容易……”奕子枫看出她的用意,调侃的像她眨眨眼睛。

这坏蛋!

江秋蒳血液学潜伏的女强人气息有些被激活了。

“那三贯六百五十文呢?”她开始使坏。

“百七十六贯!”奕子枫心算不是强项,他只是把数字拆分开来算了一下,两三秒的停顿后得出了答案。

即使这样,也足够江秋蒳吃惊了!

奕子枫轻松搞定别人的刁难,一丈青心中有点小得意,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同时也开始有些反感这个陆公子,情动之下,她又偷偷的看向奕子枫。

寒光一闪,一支利剑从岸边的芦苇荡中破空射出,疾如闪电。

萧七最拿手的是连珠箭,船离他的距离不过十几丈,第一箭射出去后他已经把对方看成一个死人了。

三箭连珠,额头,咽喉,胸口。

奕子枫脑中刚起了危险感,箭头的破空声音已近在耳边,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想躲根本来不及了,只能尽力的扭转身子,至于能不能躲开要害,那只能听天由命。

江秋蒳惊恐的忘记了尖叫,全身僵硬。

眼看三支箭来到眼前,奕子枫身体还没有转过一半,香风拂过,一丈青已挡在他身前,纤手连连挥动,三枝箭都被抓在手中。

她蛾眉微皱,眼神已经锁定那片芦苇荡中,杀意已现,手臂一挥,三枝箭灌上真气便原路返回。

萧七三枝箭射出以后,和以往的习惯一样转身准备下水走人,他对自己的箭法极为自信,这般距离在以往的暗杀中他从未失手过。

搞暗杀的杀手对危险第六感特别强烈,萧七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甚至连奕子枫那种扭动身体的机会都做不到,一箭正中后背,剪头从胸前透出,其余两箭一枝插在屁股上,一枝从头顶飞过去不知所踪。

萧七闷哼一声跌落水中,瞬间没有了声音。

因为有芦苇遮挡,一丈青并不知道对方是坐在芦苇垛子之上,三枝甩手箭本来是取上中下三路的,所以最上面一支就落空了。

船头惊变并没有惊动其他人,杀手的那声闷哼也只有一丈青和奕子枫听到,别人只当凶手已经逃走。

危险来得快,去的也快。

奕子枫抓起一丈青的手,在她的微微挣扎中打量几眼,还好,除了手掌微微有些红印,别的毫发无损。

放下时稍稍用力握了一下,心里涌起一丝暖意,这傻丫头已经救了自己两次了,扯平了自己救她一次,现在还倒欠她一次,怎么办?

要不以身相许吧,这丫头美貌惊人,武功又高,以后在大宋混那就是一个强有力的保障……就一点不好,万一以后发生了家暴,自己怎么跑?

此刻的一丈青却浑身软的几乎站不住了,他居然握了她的手,还偷偷的用力一下……

江秋蒳和陆教谕在一旁还在懵逼状态中,两人都是歌舞升平中生活的,哪见过这种凶险之事,尤其陆教谕,双腿都开始微微颤抖了,要不是见两个女流之辈都没下船舱躲起来,他早就没影了。

回过神后,江秋蒳这才脸色惨白的抓着“奕梓烽”衣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确定无碍之后才松了口气。

“二郎,我去看看是谁?”一丈青小声道。

奕子枫苦笑着摇头道:“还看什么,应该是上次那一伙的人,辽国的蜀凤,而且那人虽然中箭,等你赶过去想必也已经跑了。”

江秋蒳不露声色的挤在奕子枫和一丈青中间,明显的吃味了,不过她现在对一丈青的感觉有了变化,救了自己夫君一命,让她心里多少有了感激。

“陆公子还是进舱内吧,外面不太平静。”奕子枫关心道,他不确定后面会不会还有危险,不愿意这个小美女因为自己受到牵连。

“公子不也是不怕吗?朋友相交不能祸福与共那还叫什么朋友?!”江秋蒳怎肯愿意撇下未来的夫婿自己独自避祸。

奕子枫瞬间感动了,这也是他的一个优点或者缺点之一,聪明但很感性。

这个丫头够处!没想到陆教谕能有这样的侄女。

剩下的路倒是一帆风顺,随着慢慢接近汴梁城,两岸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奕子枫一路琢磨为什么辽人会三番五次对自己这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进行暗杀,想了很久也不得其果,也只能猜辽人报复心重,黑牛干掉她们的女密谍,自己被连带报复,只是一来二去,仇越报越深,现在反而成了死结。

水门已清晰在目,奕子枫按下心思,接下来的事情还有很多,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

眷乾阁内,云秋水已经火冒三丈了,自己已经下令不要轻举妄动,萧七擅还是私自行动为萧四哥报仇去了,等她发现时立刻安排人手去追时,萧七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手下来报奕子枫已经到了广利水门,萧七的消息居然还没有来……

她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萧七出去的时候带了什么兵器?”

旁边一个龟奴模样的男子道:“九姑娘,他从地窖中取了一张弓和一壶箭。”

云秋水一阵眩晕,这是准备在沿途伏击的节奏。

“传我口令,蜀虎队去沿途河东寻找萧七,蜀豹队去河西寻找,重点搜寻河面最窄处和草木芦苇处,无论结果,都需在戌时前回来。”

云秋水强打精神布置了任务,美目中露出了一丝疲惫之色,北方的战况实在糟糕透顶,上京被金人数个时辰攻破,皇上耶律延禧已经开始了逃亡生涯,大辽江山摇摇欲坠。

公主现在带着一百多蜀凤在两千皮室军的护卫下开始向南京方向撤离,而皇上带着残部前往西夏方向,走的太匆忙,五个亲生女儿都没有来及带走……

云秋水感到一阵迷惘,如果大辽不在了,她将何去何从。

外面又开始起风了,不过现在的风已经不像前几日那样风起就会雨来,真正下起雨来要等到戌时中。

风带起了凉意,也带起了汴梁人的欢喜,趁着大雨未至,街上的人又多了起来。

广利门前,两条粮船擦着水门栅栏顶部刚刚过来,岸上就有粮商的伙计围了上来。

“喂,掌柜的,你家的粮卖不卖?我家出的价高!”有人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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