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蔡相家的亲戚吗?”高尧辅摇着纸扇往前晃了两步,笑嘻嘻看着到来的奕子枫道。
他刚才已经问过门口管事,没有请柬一律不能进的,又打听到今晚蔡家老四老五也会过来,而且是拿着请柬来的,于是心里已经大致明白,那个艳福小子成就是假冒的!
他带着约好的几个二世祖一直等候在酒楼门口,就等着这个打脸的机会来临。
“我要是你就不会说这句话。”奕子枫抬头打量着状元楼,楼檐下已经挂满了灯笼彩花。
高尧辅收起扇子,向奕子枫的肩头指来,傲然道:“我已这样说了那又如何?”
“啪!”眼前纤指一闪,一股巨力传来,他手里的扇子顿时拿捏不住飞向空中。
高尧辅吓了一跳,抬头看去,扇子已经飞到半空,眼睁睁的看着它落在三层的楼顶上。
“莫对我家子枫无礼!”一丈青冷冷道,她鬼使神差的说出我家子枫这几个字后,心里就扑通直跳,暗暗观察奕子枫的脸色,见他转过脸对着自己嘉许的一笑,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也不知是赞她的武功厉害呢,还是夸她这句话说的不错。
高尧辅呆立当场,他虽然纨绔,但其父高俅执掌武事,倒经常和武夫为伍,平时也免不了舞枪弄棒走马蹴鞠,这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看着柔弱,谁知竟然身怀绝技,这一指简直就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奕子枫冷笑一声,伸手拍拍他的肩,对着他的耳边小声道:“那我不妨告诉你,无论我是不是蔡相家的亲戚,如果有人把你刚才的话说出去,你现在都已经得罪了他。”
大庭广众之下,带着调侃和藐视的口吻说这不是谁谁家的亲戚吗,就凭这个口气,以蔡京的肚量那就等着秋后算账吧。
高尧辅这才回过味来,头上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这边一热闹起来,再加上奕子枫身边的美女个个貌美惊人,状元楼门口的管事就看到了。
高尧辅手里没了扇子,自命风流的派头也少了大半,厌烦的把奕子枫的手推开。
“你说得有人信才行,还真以为你是蔡相家的亲戚?我都打听过了,连蔡四公子五公子都是拿请柬过来的,你还以为你是谁?待会我会当着他们的面,揭穿你冒充蔡家人招摇撞骗,蔡相只会感激我,你若是个男人就在这里不要走,看看到时候谁的下场难堪。”
奕子枫只是笑笑不搭理他,四下打量着,他已经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远远的走来。
“唉,状元楼今天果然热闹非凡,来的非富即贵,也不知里面还有没有座位了。”奕子枫略带遗憾对江秋娜道。
“我们也可以别处走走,汴梁城好玩的地方多着呢!”江秋蒳担心回头奕子枫真的会难堪。
“哼哼,你要是求我,说不定我能带你进去,你求我呀!”高尧辅从旁边狐朋狗友手中夺过一把扇子,边摇边嘲弄道。
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只要奕子枫一求他,他立刻狠狠的奚落对方一番,然后再骂他滚。
“子枫兄!果然是你?!”一人急匆匆的来到奕子枫面前惊喜道。
“子厚兄,许久不见!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莫非你也是来状元楼的?”
原来是迎仙居中遇到的邵子厚!奕子枫乍见熟人心中也是欢喜。
“非也非也,在下是专程给子枫兄送请柬来的!”邵子厚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请柬。
“请柬?”奕子枫几乎和高尧辅同时说出这了两个字。
“正是,今天家祖让在下拿请柬前来给一个故人,我还奇怪是谁呢,看到子枫兄才知道原来是你!”邵子厚说着双手递过请柬。
高尧辅心中恼火,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但这个邵家是官场里默认最好不要招惹的人之一,只好无奈他的踩人计划落空了。
忿忿的道:“哼!原来你说进状元楼不需请柬是吹牛啊,这还不是要靠人送请柬吗?有本事不用请柬进去给我看看!”
话音未落,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哎呀,真的是奕公子啊,老朽还以为眼花了呢,奕公子,老朽有礼了!”
奕子枫转身一看,原来是状元楼的老掌柜石开泰,旁边还站着门口的那个管事。
原来这个管事远远的看到奕子枫后,赶紧的回到酒楼内把老掌柜叫了出来,老掌柜最近到处托人打听他和那个黑大个行踪,可惜二人的行踪如泥牛入海,踪迹渺渺,始终没有音讯。
“老掌柜不敢当,小可今日旧地重游,没想到状元楼内如此热闹,正苦于没有请柬呢。”
“奕公子能屈尊前来,老朽已喜不自禁了,哪里需要请柬,公子和家人若不嫌弃就请用老朽的房间如何?”石开泰说着便对那个目瞪口呆的管事道:“快去,送些好茶点心过去,记住,用官家御赐的小龙团!”
奕子枫没多大的反应,高尧辅和旁边一干众人都已一脸的艳羡欲呆,状元楼的第一房间其实不是天字号房间,而是老掌柜的房间,平时是不对外人开放的,除了老掌柜自己也就是官家和几个王爷去过,今天竟然对这个家伙开放?!
没有听错吧!
这个内中关系奕子枫和梅娘一丈青不知道,倒是没多大的反应,可江秋蒳这个经营酒楼的又怎可能不知道?
这个家伙到底还有什么秘密她不知道的?怎么汴梁城里的这些做官的和经商的怎么都对他那样的亲热?
石开泰那可是他们这个行业的传奇和泰斗,没道理对他这般近似恭敬的客气!
她哪里知道石开泰心里是把奕子枫当成半个神仙来看的,能到神仙那里偷酒的,官家也做不到的,他能不尊敬吗?
幸亏奕子枫不知道他内心所想,若是知道,他再整几个时人理解不了的玩意出来逗这老头,估计石开泰能天天给他烧香磕头。
石开泰一边请奕子枫入内,见梅娘一丈青的容貌后,又看了一眼江秋蒳,眼中一丝讶然之色。
带着深意对奕子枫笑道:“公子的三位夫人个个天香国色,进得状元楼后,怕是要把今晚的花魁们都比下去了!”
江秋蒳一听就知道老掌柜的看破了自己的身份,顿时大窘,偷眼去看奕子枫的反应,但愿这家伙没有注意老掌柜的话中话。
“噢,老掌柜看错了,那个是丫鬟。”奕子枫指着半夏对石开泰悄悄的眨眨眼。
“呵呵,老朽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公子莫怪。”他人老成精,立刻顺着奕子枫的意思改了口风。
奕子枫拉拉暗中松一口气的江秋蒳。
“走啦走啦,还愣着干嘛?”
梅娘心里却有点恼火,这个子枫简直就是故意的,指着半夏说丫鬟,岂不是在说另外两个就是夫人了吗?这个小坏蛋,回去再好好治他。
心里这么想,脑中却又想起子枫说她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那些话……
邵子厚正在进与不进的犹豫中被奕子枫拉进了状元楼。
奕子枫已经感觉到邵家的神奇,邵伯温显然是算到他会出现在状元楼前,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他来卖粮本来就是个随机的事件,去状元楼更是忽发奇想,不可能有人提前通知邵家。
看来得抽个时间去拜访一下邵家,得了人家的二十两金子,还有一枚青钱,说什么也要感谢下。
高尧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来以为今天看定这小子的笑话了,没想到他最后还真的不要请柬就进了状元楼,难道今天出门之没有看黄历吗?
石开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向他微微颔首便擦肩而过,他知道这是高太尉家的三公子,也知道他似乎和奕子枫之间有些龌龊,不过那又怎么样?状元楼背后可是向家和一位王爷。
汴梁城的高干子弟只要到了一个层次,那些巨富商贾背后的隐身人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状元楼后面的那位王爷倒也罢了,另一位向家比王爷更惹不起,只需想想如今官家是谁扶持上来的就知道了,向太后啊,高尧辅失望了,十个受宠的他老爹加一起也不够看。
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圈子,高尧辅身边的这几个二世祖都跟他一样属于游手好闲之辈,父辈的官职也都在高俅之下,高衙内都玩不下去了,他们岂敢出头。
“玛德,莽撞了,这小子背后还真有靠山啊!”高尧辅下意识咽了一下唾沫,脑中念头急转是不是要弥补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
二世祖的跋扈也是看对方实力的,真正混蛋透底的纨绔大多数只出现在小说之中,家庭环境的熏陶让他们多少都懂得些权贵们之间的游戏。
奕子枫虽然没有他那样的家庭环境,但他可以依仗的最大背景就是来自后世的积累。
台上握手台下踢脚虽然让人觉得是一种腹黑,但它也代表着是一种成熟。
奕子枫回头对高尧辅耸耸肩,故意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倒是没有开口挖苦对方。
石开泰可以无视于高尧辅带着他进入状元楼,赤裸裸的打脸了这家伙,但不代表他奕子枫的实力也可以如此。
高尧辅一愣,他内心已经做好了被踩的准备,怎么这家伙居然没有趁机挖苦?
猝防不及之下,下意识的拱拱手,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还没有想起交代什么场面话,奕子枫转身已经走进了状元楼。
石开泰的房间没外界传说的那么好,根本看不出一丝奢华的地方,无非是桌几椅子的木材高档些罢了,老掌柜把他们引进来之后,陪着说了一会话,因为外面还有很多应酬便告罪出去了。
江秋蒳自从进来之后就一直处在浑浑噩噩之中,从迎仙居见到奕梓烽开始……不,梅娘已经说他改名为奕子枫了,他就不断的刷新她脑中对他以前的认知,出绝联,测雨季,收粮卖粮,买酒楼,交高官等等,每一样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恍惚间她都有了种错觉,自己似乎跟他的身份在越走越远……可笑她的老爹居然还认为他是个愚笨痴呆的傻书生。
不行,要加把劲了,不光要把迎仙居经营好,自身的学识上也要更多努力,否则跟他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奕子枫和邵子厚聊的投机,两人年龄相差不大,邵子厚家学渊源,奕子枫见多识广,片刻之后大有倾盖如故之感。
聊到字画时,奕子枫发现房间四周的墙壁上有不少字画,便站起来和邵子厚一起欣赏。
几幅字画看后,才发现这里的确有些不简单,那些字画无一不是名家手笔,远的有王吴阎颜,近的是苏黄米蔡,一开始奕子枫还怀疑是不是真迹,当看到有一幅花押为天下一人的瘦金体书法时,他就知道前面看到的都是正品,这个时期敢在字画上留下这个押的除了徽宗没第二个人。
原来这就是此间的不同之处。
奕子枫看的心动,在后世他但凡有其中一张,也不至于外公的病还要靠他卖身筹款。
正出神间,外面有人敲门,接着房门一响,进来一个玉人般的少女来。
“奕公子别来无恙?小小这里有礼了!”少女福了一礼,看着奕子枫的目光满是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