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了三天之后去疗伤,奕子枫告别了周侗。
他准备这三天的时间去汴华书院混个脸熟,虽然这种脸熟对他来说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但是对程山长来说那就是尊重不尊重的态度问题了。
学习是一件枯燥的事情,两天下来奕子枫便已按捺不住,这对脑中被复制了大量知识信息后的他来说,听着那些教授照本宣科没有一点新意的诵读实在如同嚼蜡。
好在每晚有一丈青陪着,两人鱼水新欢,自然妙不可言,而且欢愉之后还能内息同游,进步之快实在对得起“一日千里”这个词。
到了第三日,奕子枫实在无聊之下决定翘课。
他把意图直接告诉了程山长,老先生心中暗暗反倒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家伙再不翘课估计教授们就该翘班了,谁见过四书五经中随便挑出一句都能知道出自哪里,而且排在整篇中第几节第几行的……
开始还有两个不服气的教授让他释义,试图从中挑出毛病,结果人家一口气能说出好几种解释,不但从正的方面论证,还从反的方面推翻都如闲庭信步,两个教授快被逼疯了。
程高翔现在心里都产生一种幻觉,如果奕子枫不是书院的学生而是教授,今年秋闱书院的学生起码能多出三分之一的考中者。
山长亲自把翘课学生送出门,还亲切的叮嘱多保重身体、注意安全……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会亮成汴梁城的一道闪电。
与此同时,汴梁城珠宝圈里爆出了一个消息,五套极品水晶杯即将在界身巷拍卖。
水晶杯究竟出自于哪里众说纷纭,有人说大食商人从海外运来的,有人说昆仑山某个不出世的门派那里流出来的,也有人说是某个盗墓者盗了始皇帝的陵墓得手的……但这些传言都显得遮遮掩掩,不但把水晶杯的来源弄得更让人摸不着头脑,还把大家的好奇心撩的旺旺的。
秋福楼旁边的空铺子现在正在大兴土木,这一带的生意由于地势的关系一直都不温不火,自从秋福楼出现之后,这里已经开始有了人气。
秋福楼对面的沿河空地已经被华盛庄买了下来,紧挨着江秋蒳和赵福金一起合买的地块。
奕子枫难得的享受了一次没有干扰的懒觉,他跟一丈青住在秋福楼后院二楼的掌柜房里,这种婚前的同居生活让他想起了大学的那段时光,甚至于想起了他第一个初恋的女友,虽然那段生活的体验并不怎么友好,女孩最终为了金钱放弃了感情,但他却恨不起来,因为这种桥段在那个社会里是那么的大行其道。
从窗户里看着邻居家的工地开始施工了,他也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丈青习惯性的过来帮他穿衣,她非常迷恋这样的生活,觉得这很像一种梦境,却又非常的真实。
有一个对自己有点宠溺的“老公”,有一个稳定的住所,这对从小就没有爹娘的她来说就是生命的归宿。
“老婆,把我昨天订做的衣服拿来。”奕子枫端起杯子和挤好的牙膏走了出门。
“老……准备今日穿吗?”
她不习惯老公这种叫法,总觉得能让她想起宫里的太监,所以犹豫一下,老公这个词终究没有说出口。
奕子枫道:“你是不是觉得它穿不出去?”
一丈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衣服有些前卫,前卫这个词还是她从奕子枫那里听到的。
犹豫了一下道:“穿着像亵衣,会不会让人笑呢。”
“你不要用别人的庸俗来约束自己的与众不同,这么热的天,不被热死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不**那就是对这个社会的尊重。”奕子枫说着簌了口,又想起了什么。
“你什么时候去你师傅那里,要多久?”
“等你帮师伯检查过身体之后就去,我的师门在华山深处,骑马去恐怕一个来回也要十天。”
“这么久啊……我会想你的,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奕子枫语气中明显的有些不舍。
“老……老公,你要秋闱,怎能因我耽误了考试,万万不可。”一丈青心中感动,终于说出老公这两个字,但考试是天大的事情,她岂敢因此耽误。
“你老公我文曲星托生,考试根本不是事!”
“不行不行,你要坚持我就不去了!”一丈青难得的在奕子枫面前坚持着自己的立场。
奕子枫也知道这丫头有时候有点死脑筋,尤其是关于到他的利益时,看的比啥都重。
“这……那回头你路上小心,我让两个护卫队员陪你去。”
奕子枫对于考试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温习,他内心很笃定,即使自己拿不到前几名,入围肯定没有问题,他只担心自己这边的工程进度问题,所以虽然不舍也只好答应。
……
界身巷的多宝阁今天比较热闹,水晶杯在二楼的站台上放着,但只拿出了一只。
能上得了二楼品鉴的都是一些在汴梁城内有头有脸的人,为了保证购买者的实力,每位前来购买者需要缴纳二百两银子保证金。
在奕子枫眼里略有瑕疵的杯子现在正让别人的眼里充满了艳羡,这些除了用晶莹剔透四个字能形容,根本找不出毛病。
屋子四周的窗户都挂了一层半透明的窗帘,让屋内的光线显得些许暗淡和朦胧,二十多人团坐四周喝茶,大家目光的焦点只有一处,展台上的杯子。
一只杯子就已经很夺目了,如果有一套杯子……愁啊,该怎么向别人炫耀呢?
杯子上方点燃了四支捆在一起的牛油蜡烛,八面铜镜从四周的斜上方把光反射到水晶杯上面,呈现出一副美轮美奂的光影效果。
这种新式的布光方式让在场的人眼前一亮,多宝阁里看来是有能人的。
“啧啧,这杯子莫说一套,便是得到一只那也是福气。”
“没想到大食那极西之地也能有这等宝贝产出,不是说那里乃是蛮荒之地吗?”
“呵呵,这你就不知了,越是蛮荒之地越容易出宝物,那里的人哪里能认得清何为宝物?恐怕放在他们面前也只当一堆能透光的石头而已!”
“您若说他们不懂宝物,那他们又怎么知道把这些东西运到大宋来售卖?”有人抬杠了。
“哼,这些商人整日跟大宋打交道,便是学一些牙慧那也够他们受用终身,他们这是捡漏了。”先前那人不屑道。
“莫这样说,有人说这是昆仑虚仙家那里流落出来,寻常世俗哪里能见到这样的宝贝。”有人过来圆场。
“不,这还真的就是大食那里流过来的,昨天晚上我家管家亲眼看到有个大食打扮的人悄悄的进了多宝阁……”
大家顿时哑火。
这时楼梯一阵脚步,多宝阁掌柜的陪着一个瘦瘦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
多宝阁的掌柜姓卓,面相儒雅,身材微胖,见人未语三分笑,天生适合做商人的料。
身边那个瘦瘦的中年男子则面色冷傲,颊下无须,看上去有些怪怪的。
“在下刚才去迎接一位贵客,让各位久等了,老朽先这里给大家说声抱歉。”卓掌柜嘴上说的客气,神态中却并无太多的歉意。
有人已经认出同来的来人身份是宫中后苑的大管事李彦,赶紧站起来谄媚的笑道:“哎呀,这不是宫里的李大官吗?卓掌柜说的太客气了,能见得李大官的尊驾,哪怕再迟也是我等的荣幸!”
在座的大多都是商人,也有少数官宦人家派来的管家,论身份论地位,都远远不及眼前这位宫中的红人。
于是众人纷纷站起献媚,李彦神色冷傲,似乎连应酬也懒得去虚伪了,在卓掌柜的引领下坐在主位之上。
旁边还有几个空位,那位李大官有些不耐,接过卓掌柜亲手递过来的茶,低头吹了一口茶末道:“什么时辰了,某忙的很……”
“原定在巳时二刻开始,既然李大官事务繁忙,那就即刻开始。”现在虽然刚到巳时,卓掌柜闻声知意立刻决定开始拍卖,多宝阁有很多生意都是皇宫后苑的,得罪了李彦那就是一场灾难。
拍卖的方案是客户要求的,底价七千贯一套,每次加价一百贯,价高者得,这种拍卖方式在宋已经有了雏形,只是远远没有后世拍卖行中花样繁多的手段。
李彦能被后人称作徽宗朝的六贼之一,自然有他的取恨之处,不说他宫廷之内对上奴颜谄媚,对下阴险狠辣,单说他视财如命这一点,就害的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卓掌柜对四周做了一个团揖,宣读了这次买卖的规矩,众人听了倒也没有异议,从眼前的这只杯子的品相来看,四只杯子七千贯报价应该是偏低了。
在场的众人私下互相耳语一阵,对此纷纷表示赞同,唯有李彦一言不发,独自喝着茶,面色带着一丝冷笑。
卓掌柜举起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宣布如果对此没有异议,接下来便可以进入出价的环节。
一声冷哼传来。
“几只小小的水晶杯,也值得七千贯?”
说话的正是李彦。
卓掌柜和众人顿时一惊,目光转向李彦,不知道他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某今日前来代表的是宫里的意思,临行时娘娘吩咐老奴,官家最喜爱的茂德帝姬如今年方十五,已是待嫁年龄,让某去各家珠宝馆阁采买些可以用做帝姬的陪嫁之物,先前听到多宝阁出了一些水晶杯,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物事,如今一看倒让我失望了……七千贯,好大的口气啊!”
“这……这是寄售的客官订的价格,小店只是替人售卖,客人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卖,至于卖不卖得出去,小店也无权干涉。”卓掌柜头上都见汗了。
“哼,市场的珠宝价格就是被这帮奸商搞乱的,以次充好,虚抬价格,如此下去我大宋的财帛都流落于异邦之手,卓掌柜和在座的诸位可曾想到过这其中利害关系吗?”
一句话说的四周哑口无言,这帽子有些大了,此人睚眦必报的性格也曾流传于坊间,在场的诸人谁愿意轻易去得罪他?
卓掌柜擦了一下汗,道:“李大官的意思是……?”
“据说这几套杯子都从大食那样的蛮荒之地而来,依某之见,能值一千贯算是顶破天了!”李彦说着把。手中的茶盏轻轻地掼在身边的几上,微闭着眼不再看众人。
周边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这李彦简直是狮子大张口啊,这一套说不定能炒到一万贯的杯子被他随口的压到了将近十分之一。
太狠了啊!
“李大官,这一千一套是不是太少了些,寄售的客官肯定不会卖的。”卓掌柜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哼哼,我说的是五套一千贯,你可莫要听错了,那个客户可以不卖,不过,就凭他如此哄抬物价,某就可以去官府告他以劣充良,榨取钱财之罪,莫说这一千贯没有,说不定还要赃物充公,戴枷一月!”
众人面面相觑,这特么的就是毒蝎心肠,李彦果然名不虚传。
正在这时楼梯一响,有人笑道:“哈哈,在下还第一次听说大宋的珍宝还有定价之说,不是说巳时二刻才开始竞拍吗?怎么刚到巳时就开始了,幸亏在下来早了一些,否则真的错过了这么精美的稀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