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桥。
一队邪尸在数名虐部悍将的率领下,仗着疾捷的身手从桥底攀窜而过,出其不意地杀了对面崖岸。谁知才刚探头就见碧芒疾飞,电光石火间就被藏在楼台高处的几只连珠弩车射倒大半,百余名侥幸躲过的邪尸继续前掠,但很快又闯进了布满锋锐竹标的陷阱阵中,剩下的十余邪尸眼见就要冲到楼台跟前,只听到杀声大作,早就被埋伏子啊旁边林中的数百兽兵团团围住,一顿毫不留情地屠戮,转眼尽歼。
傲凌天脸色更加难看,尽管邪尸和邪甲一样都不是自己的部属,但如果损耗太过,难免会伤及七绝界的元气,猛地把手中的金色大锤一挥,寒声喝道:“你们一起去,把桥给我打通!”
在他旁边的九将沉声应诺,纷纷运提邪功,周身异芒窜掠,各拿兵器闪电般纵出。
桥的小紫和妹妹碧儿只攻不守,居然完全不理睬自身的破绽。
“碧儿你怎么现在才来,有个绝世宝贝都跑掉了。”小紫屈指一弹,将一道紫色元力气罡打在一名靠近的邪尸,当即将其打入深渊之中。
“姐姐,什么绝世宝贝?”与她样貌有七分相似、同样长得倾城绝色的碧儿好奇问道,轻轻挥手,将虎蛛战车长脚的一名邪尸扫飞出去。
小紫伏在她耳边轻语了一阵,碧儿听罢眸子一亮,惊喜道:“真的?”
小紫含笑道:“当然是真的,那个宝贝名叫李长靖,身怀火髓,命格里自带皇运,还是万中无一的纯阳之体哦。”
碧儿悄悄声道:“那姐姐你尝过他的滋味没有?”
小紫小脸一黯,“别提了,那个宝贝好像是个榆木疙瘩,尤其对夕夏情有独钟呢,我各方面暗示,他都无动于衷……”
碧儿舔了舔唇角,吃吃笑道:“这说明他洁身自好呀,搞不好还是个元阳哦?”
小紫娇躯一僵,恍然道:“对呀,如果他是个元阳的话,我们姐妹俩一起将他采掉,岂不是发财啦?”
“可惜他现在不在堡中了……”碧儿微微一叹。
“放心吧,等把七绝邪魔赶走,我们一起寻他去!”小紫娇哼道:“如此罕见的宝贝,万万不可让他跑了!”
姐妹俩正说着悄悄话,突然看见一名手持大戟的怒甲将领连挑数名机关枪卒,千辛万苦地冲到她们面前,只见青影飞掠,蓦然通体剧震,胸膛已经被虎蛛战车一条尖利如刀的利腿当场洞穿,高挑空中,再远远地甩飞出去。
“真是好东西!有这大怪物当坐骑,根本就不用操心什么防守嘛!”碧儿兴奋叫道。
“嗯!真真厉害,回头跟夕夏讨两只带回去!听缤纷说,她前天送了好多机关怪物给小长靖呢。”小紫应道,右掌突放,手中的宝环突然化做一抹银亮弧光,结结实实地砸在掠空扑来的一个邪尸脸。
虎蛛战车作为攻城掠地的大型兵器,耗费的材料与工夫多得惊人。它与天蛛一样,每当出现在战场之,往往顷刻之间就能使敌人恐慌溃败。
因此,它们都是将帅们梦寐以求的战争利器。
马天鹰一直与巨竹谷交好,这次又派遣儿子帮助夕夏夺回巨竹堡,个中的重要缘由,无非就是想要得到虎蛛战车、天蛛这样的机关神器。
虎蛛战车的防御能力更在以搏杀为主的天蛛之,再加此刻沐浴在太碧的息华之中,战力和防御更是成倍提升,这对于紫碧姐妹来说,着实是无比合意的坐骑。
邪尸邪甲乃七绝界用死尸以秘法炼化的杀人器具,虎蛛战车与天蛛发出的独异威煞对它们并不起多大的作用,但是虎蛛战车八根长达好几米的刀臂却令它们难以逾越,就算偶尔有侥幸摸近的,也根本奈何不了虎蛛战车堪比金铁的坚硬躯体。
五先锋从来自视甚高,坚信如果不是有那可恶的蛛形战车相助,他们早就将这对小妖精撕成碎片了。
“他娘的,这丑怪到底是什么东西?捣不碎砸不烂的!”愠将怒骂,链锤疾贯,击飞了旁边一个枪卒的头。
姐妹俩难得这般威风,正在战车得意洋洋,小紫啐了口道:“就你们这模样也敢说它丑?”
碧儿接住笑骂:“它就是你们这帮丑八怪的祖宗爷爷!”
“气杀老子!老子今日定要撕了你们这两只刁嘴儿!”恼将怒不可遏,猛地将功力催鼓至极限,炸喝一声拔地而起,高擎着狼牙大棒朝紫碧姐妹雷霆砸落。
点过灵的虎蛛战车立即察觉到了威胁,一条腿猛地望空撩起,有如长枪利剑般戳向来敌。
恼将这次暗暗防备,当即把狼牙棒横在胸前,稳稳地格挡住蛛腿,正准备发劲把它绞断,谁料虎蛛战车竟然像活物般仰起身来,前侧的四条腿连珠刺出,记记疾似闪电。
恼将惊怒交集,急忙左砸右挡,然而人在半空,根本没有地实在,一时被杀得手忙脚乱,正有些招架不住之际,忽然看见面前裙带飘舞,碧儿的娇媚笑颜已经出现在眼前。
恼将心叫不好,奋力收棒回防,蓦地胸腹一片辣痛,眨眼间已经不知道被削割了多少下,惨嚎着坠落,重重地摔砸在两个怒甲身。
“怎么一下子就蔫啦?”碧儿咯咯娇笑,娇躯缓缓旋转,曼妙若舞地落回车,妖娆地把花团沾染的鲜血轻轻吹去,葱指扳动花萼的机关,锋利如刃的蓝色花瓣缓缓收合,很快恢复成一团花的形状。
恼将修习“怒之绝”已达四重天之境,不但能以暴怒状态大幅提升战力,还能驱除恐惧与疼痛,谁知道连连催鼓元力,胸腹剧痛不但丝毫未减,伤处竟然还丝丝发痒,他一跃而起,抬脚将两个被砸翻的怒甲踢出老远,惊怒喝道:“死丫头!你在兵器做了什么手脚?”
碧儿与姐姐小紫不一样,脾气稍显泼辣,嘴哪里肯吃亏,笑嘻嘻道:“死蠢猪,姑奶奶花瓣涂了点虚照境的妙药而已,专门蚀筋消骨,看你还硬不硬得起来!”
恼将惊得浑身冒汗,不知是真是假。
就在这时,四下突然微微一暗,虎蛛战车周围的十余只枪卒纷纷莫名其妙地支离破碎,又听爆裂声响起,一只天蛛也猛然扑地,右边几条长臂全被击断,数条缠绕邪恶气息的影子飘浮着围住了紫碧姐妹。
虎蛛战车刀臂一抬,凌厉地朝最近的影子戳去,然而不但没有击中,影子竟然还贴着长长的刀臂游绕而,魑魅般直袭姐妹两人。
“小心!”小紫急呼一声,姐妹俩兵刃齐出,谁知心头倏的生悸,手登时慢了一下,都击了个空。
影子从姐妹俩中间的空隙疾掠而过,发出阴测测的一声怪笑。
姐妹俩花容失色,迅速对视一眼,小紫吃惊问道:“伤哪儿了?”
碧儿应道:“没啊。”话音刚落忽而云发散坠,一抹细小的鲜血从额角流淌下来。
小紫一惊,正要过去救护,却突然肩头辣痛,扭头望去,赫然看见肩际的衣服已经被割破,肌肤划了长长一道,鲜血正从伤口涌溢而出,在雪白中格外鲜艳。
从四面八方袭来的诡异威煞锁定了她们。
姐妹俩这才看清周围飘浮着九个悍异的邪将,其中一个独眼邪将舌头舔着手中的一柄怪刀,阴笑道:“好甜的血,真个人美血也美。”
“好久没碰见这么水嫩的娃儿了,还是一对的。”另一个秃头邪将秽语道,声音尖颤残破,难听得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虎蛛战车竟然防不住这些家伙!”紫碧姐妹惊怒交加,谁知心头又悸,不由得浑身发软。
碧儿伤在头,却捂住胸脯闷哼道:“姐姐,我……我心口怎么好难受……”
小紫也觉得不对,失声道:“这几个家伙的威煞有古怪!”
“小丫头,可知道我等是谁么?”一个面色坟白的邪将怪笑道。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好几声长啸,由远而近,有人大声叫唤。
“黄泉九异是么?”离九命的声音。
“姑娘们莫慌,待本帅来会会他们!”金甲大帅的声音。
“这么多高人,却来欺付小孩子做什么!”追日大王的声音。
“妹子莫慌,老子来收拾这些杂碎!”藏千刺的声音。
姐妹俩心中大定。
“哥哥们快来,让这些邪魔见识见识我们虚照境无尽宫的厉害!”碧儿雀跃喊道。
浊厚的乌云仿佛承受不住重量继续下沉,几乎已经触到了巨竹堡顶,四下越发模糊昏暗,悬停在雨梦台的冲霄飞舟群之间,频频可以看见小艇穿梭,各处战报流水般传回七绝大军的旗舰。
一员将领正跪伏在怒天大统领座前,大声报道:“启禀大统领,巨竹堡南面已经被我军突破,共折损冲霄飞舟六艘,怒甲九百余人,电尉大人和贪部十怪正率部向深处进袭!另外恨部四破已经在巨竹堡东北方向登陆,正在搜寻入口。”
怒天大统领微微点了下头,神情满意。
紧接着又有一将前禀报:“火尉大人率五先锋和各部精锐已经攻克雨梦台、九天旋梯和神工坊,歼敌无数。只是巨竹堡内部陷阱及机关密布,我军进展艰难,伤亡甚众。”
“折损多少?”怒天大统领沉声问。
“我部甲士伤亡约近四千,其余六部尚未统计。”将领大声回答。
“四千?”怒天大统领轻喝,粗砺的面部肌肉牵动了一下,震怒之色掠过眼底。
“怎么会伤亡这么多?”旁边的董元霜也微微动容。
“现在大军所在何处?”怒天大统领继续问。
“我军眼下被拦在飞仙阁,敌军倚仗天险负隅顽抗,傲统领正率领九异助攻。火尉大人命末将来报,说飞仙阁地势险恶,我军无法展开,只怕一时难以攻克,请求大统领另拨精兵增援。”将领回答。
“废物!没用的东西!”怒天大统领重重地拍了下扶手,如山威煞四迸而出,压得众将呼吸几乎窒息。
楼台一时鸦雀无声。
跪伏一旁的柳轩鼓起勇气道:“禀报大统领,飞仙阁前有阔达五六十米的深渊,地势险绝易守难攻。那里还是太碧阴脉吐息最盛的地方,巨竹堡的机关兵将在那里如虎添翼战力倍增。再者飞仙阁乃巨竹堡的器物总库,存放物资极多,敌军势必会拚死据守,一时无法攻克也是无可奈何。”
怒部四尉之一的风尉忽然道:“不如将五百雷霆怒鼓拉进去,定可大振士气,荡平顽敌!”
柳轩却道:“不妥,飞仙阁对岸只有弹丸之地,我军本就难以展开,再把雷霆怒鼓拉进去也是摆放不下。”
“哦?那你又有何策?”怒天大统领盯着他道。
“只有将太碧阴脉暂时封堵,令巨竹堡中的机关妖兵战力剧降,才能重挫敌军。”柳轩回答。
怒天大统领沉吟片刻,转望向董元霜,微笑道:“这就有劳碧大司祭了,眼下巨竹堡摇摇欲坠,大司祭正可趁势进击。”
“好吧,即然答应过统领,本座就走一遭。”董元霜娇慵地伸了个懒腰,风姿万千地站起身来。
“本帅就等大司祭的好消息,只要封堵住太碧阴脉,拿下巨竹堡便是十拿九稳的事,大司祭可谓功居至首!”怒天大统领眼睛直直地盯着她道。
“这人带路是么?”董元霜瞟了眼柳轩。
柳轩闻言,心头又是一荡,只是怎么也不敢抬头。
怒天大统领点了下头,朝柳轩喝道:“你可当心了,这次如果有稍许差池,自己提头来见!”
柳轩连声应允。
怒天大统领想了想,又转对董元霜道:“大司祭深入巨竹堡腹地,极是凶险,让狄三首与你一起去如何?”
“不必!本座说过只带自己的人手。”董元霜冷冷道,微微侧脸:“把迷鸟喊下来。”
旁边的魔刹女立时低声念颂,接着又摇动手中的旌旗,只见高处风流云涌,四头通体斑斓毛羽绚丽的巨大奇禽破云而出,急速飞来。
巨禽背分站着七名绝色女子,手执香炉、翎扇、花篮、纹壶、珊瑚、香囊、铜镜等宝器,个个璎珞覆胸,下着绸裤,身飘绫罗彩带,好像天妃魔女一般。
董元霜褪下外袍,露出了内里的碧落霞飞,刹那间光影流荡,映耀得舰楼之绚丽缤纷。
柳轩再也按奈不住,不顾一切地猛抬起头,谁知只看见面纱方那一对勾魂摄魄的眸子,周身骨头便已寸寸酥化。
星天殿大厅。
夕夏依旧站在星天鉴前,周围的妖王精首已经寥寥无几。
“这样下去有点不妙啊……”云谷子盯着星天鉴投射出来的庞大影像:“方已经被击破,南面恐怕也守不住了,再让轰天霹雳肆虐下去,其他地方也势必难保。”
“还有那些雷霆怒鼓,当年正道门派已经在它们手里栽了跟头。”楚欢指着影像中巨竹堡空的庞大舰群道。
“等它们下来,堡内的七绝邪魔将会更加疯狂!”彩缤纷接着道,脸色有点发白。
“应该想办法尽快将这两大威胁清除掉。”云谷子眯眼道。
夕夏望了眼左右,没有开口。
拔山、绝影、啄日三大妖王和金甲大帅等已经被拨往各个紧要之处,清玄子则坐镇太碧阴脉,她原本还觉得麾下人强马壮,此刻却忽然有种捉襟见肘的感觉。
“不如我去偷袭,把那些轰天霹雳和雷霆怒鼓通通砸了!”步盗翼发狠道。
“不行,你去无异飞蛾扑火。”夕夏摇头。
楚欢想了想,道:“那我去吧。”
夕夏道:“你更不能去,万一有什么闪失,我怎么跟静姨交待。”
静站一边的马天海突然开口:“不如在下去。”
夕夏微笑道:“马统领这次援手攻打巨竹堡,小女子已经感激不尽,眼下虽然危急,但怎么可以让统领再涉凶险。”
马天海正色道:“少谷主切莫客气,驰骋沙场,岂畏洒血。在下既奉家父之命前来援手,自当有始有终,倘若巨竹堡得而复失,此前的努力俱成流水。”
“统领虽然骁勇,但是此策还是须要仔细斟酌。”夕夏扳动机关,将星天鉴投射的影像调向远方,接着道:“你们看,轰天霹雳就摆在旗舰的周围,防卫必定非同小可,如果董元霜或者三首邪姬在那里,你们谁都不是对手,况且还有怒天亲自坐镇。”
众人默然。
勾魂邪姬董元霜的心魇引凶名赫赫,一条魔尾更是鬼神皆避,厉害程度早就可以让人谈之色变,而那三首邪姬也是名震诸界,据说武技之强可列七绝界第一。
夕夏望向楚欢:“还是等静姨到了再说。”
“可是能顶那么久么?”楚欢也望着她。
夕夏不语,移开眼去。
楚欢像是下定了决心,微笑道:“我们只是去偷袭,砸完就跑。婴别飞得很快,而且正好试试我在虚照境新炼的天外雪魄绫,你不是一直想要看它的威力么。”
“或许可以一试。”云谷子竟然出声赞成,停了下道:“七绝大军已经在巨竹堡各处登陆,此时后方定然调走不少人马,若是可以乘虚毁去轰天霹雳和雷霆怒鼓,各处压力必然大减,这个险值得冒。”
夕夏还是没开口,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放到了悬挂在腰间的竹编小囊,若有所思地轻捂着。
云谷子忽然注意起这只毫不起眼的小法囊来,悄聚气机暗中感兆,并无任何异样,正待收功,忽尔捕捉到一丝微弱近无的奇异灵能,转瞬便逝。
云谷子瞳孔骤然收缩,疑讶之色一闪而逝。
夕夏沉吟良久,终于作出了决定,朝马天海、楚欢和步盗翼道:“那就尝试一下,你们三个一起去。轰天霹雳周围防卫势必强得惊人,你们千万不能鲁莽急进,遇事更不可勉强。”
楚欢微微一笑:“你就放心好啦,稍有不对,我们便立马撤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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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长靖再次踏入巨竹谷,眼中景像已经不再是离去前的模样。
此时的巨竹堡外部遍布着密如虫蚁的七绝兵将,邪甲正成群成列地从各个突破口潮水般灌入,而邪尸组成的巡逻队则在废墟间搜寻扫荡,在他们的方,数十艘冲霄飞舟已迫至极低,严密地监视着各处的风吹草动。
原本如诗如画的景致早已荡然无存,大片大片的金灵竹林东倒西歪,许多岗楼碉堡和防护林墙已被彻底摧毁,有些仍在腾窜着滚冒浓烟的火舌,到处是残垣断壁。
那神秘而诡谲的鼓声从舰群传出,仍在无休无止地荡向四方,不由分说地充填着巨竹谷的每个角落。
随着接近,李长靖只觉得鼓声越来越重,有如实质般压得胸口无比闷窒。
“这鼓声大有古怪!”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鼓声蕴藏的力量与邪恶,急忙运功防御,心中更加担心夕夏安危。
李长靖在云中的浓密处召唤出骷髅骨龙,口念禁咒,正想拿出七绝覆,却突然记起冰灵临走前的叮嘱,不由得犹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