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以后的锦玉怎么嚣张狠毒,但现在,她却也不过是林娇娘的丫鬟,林娇娘的话,她暂时还不敢不听。
因此,即便心中存疑,锦玉也不敢违抗她的意思,乖乖将喜服脱了下来。
不过,林娇娘并没有换上那身喜服,而是拿起剪刀将那身喜服给剪破了。
贱人穿过的衣服,她才不会接着穿!
“小姐!”锦玉万万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来,控制不住尖叫。
林娇娘微微蹙眉,冷声喝道:“闭嘴!”
前世她待锦玉极好,吃的穿的都叫管家按照小姐的待遇来,就算后来与君行勾搭上了,她也没有过分苛责,甚至连重话都没有同她说过。
可这个狼心狗肺的贱人,竟挑拨离间她与父亲的关系,更是与君行联手害她性命!
而今她看着锦玉,都觉这人假惺惺得令人作呕。
锦玉并不是个演技多好的人,她的野心,她的叛逆,只要稍稍用点心,便能一眼看穿。可恨她前世愚蠢,竟会因为那可笑的信任,而栽在锦玉拙劣的演技之下!
将喜服撕碎了以后,林娇娘以最快的速度找出了自己从前做的红衣裳换上。
样式虽不如喜服华丽繁复,但好在是新的,且衣上绣着的并蒂莲,也算应了这喜气的景。
锦玉本想上手去帮她,可她无论如何都不让锦玉碰自己,锦玉也只好作罢,安安静静地跟着她转,暗暗观察她的异状。
林娇娘早就发现了那道若有似无的审视目光,却并不在意。
自己的变化那么大,会被怀疑也是必然的,但对于锦玉,根本没必要伪装。
不过一个奴婢而已,锦玉如今有的,都是她这个小姐给的。现如今她心情不好了,要将从前的那些好都收回去,也无人敢有意见!
而离了她,锦玉似乎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即使能,她还能任由贱人作妖?
不存在的。
换好了衣裳,将头发简单挽起之后,林娇娘便径自提步出去。
锦玉忙不迭跟上,却并不敢多言,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她生气。今日的小姐太奇怪了,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此时君辞的迎亲队伍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些时辰了,林娇娘走出去时,正好便撞见了前来催促的喜娘。
尚存风韵的喜娘今日打扮得也是花枝招展、喜喜庆庆的,面上也堆着喜庆的笑,只是,在见到林娇娘的那一瞬,喜娘面上的笑就凝固了。
“大小姐,您这穿的是……”喜娘面色复杂地打量着林娇娘,欲言又止。
林娇娘很是淡定,“喜服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不能穿了。走吧,不然吉时该过了。”
喜娘是不知喜服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眼下时间那么紧,而她态度又那么坚定,想来也是不可能再换回喜服的了,便只得拿出早就备好的鸳鸯戏水喜帕搭在她的头上,将她一张连敷衍的妆都不曾上过一点的脸给遮住,就这般扶着她出去了。
然而,喜娘不明所以,锦玉却清楚得很。
那件喜服哪里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只有她之前穿过。所以,林娇娘说的不干净的东西,就是她。
锦玉气得面色煞白,却是什么也不敢说,只得装着一肚子气憋屈地跟上了林娇娘。
当喜娘将林娇娘扶着出来时,所有人都看清了她身上穿着的是什么,却也没有人说话。
相府掌上明珠林娇娘,任性蛮横不讲理是出了名的,连亲爹的话都不听。此番下嫁于文王,也是碍于圣旨在上,抗旨杀头的压力才勉强同意。
对于这个骄纵蛮横的大小姐,他们不会有太多的要求。
而那新郎官文王本人,更是心态好得很。他认为,她虽然没穿喜服,但穿了一身与喜服相差无几的衣裳,想来是这大小姐对他最大的尊重了。他对她,不会有太多要求。
然而,所有人都当做没看见新娘穿的并非喜服,新娘本人却十分介意这件事情。
在喜娘准备将她扶上喜轿之时,林娇娘忽然推开了喜娘搀扶自己的手,一把扯了喜帕,望着那坐在马上的君辞,道:“君辞,我没穿喜服,你为什么不说?”
她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这大小姐是要当众羞辱文王悔婚么?也太大胆了些!
文王真可怜,人在家中坐,悍妻天上来。
唉……堂堂王爷,娶个啥不好,偏偏摊上这么个女人。啧啧啧,可怜啊可怜。
君辞也有些看不明白她了,他原本以为,按林娇娘的性子,要么直接不嫁、抵死反抗,再不然找人替代她嫁给自己也不是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掀盖头,问他这么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难道她当真要当众羞辱他一番才能解气?
若真是如此……那便由她去吧。
她要悔婚也好,还是要做别的什么都好,她本来就是如此,不喜欢的,从不愿意被强迫着去做。
她会借机报复,也是意料之中的。总之他这个文王也不过挂挂名,在外人眼中,他本就窝囊,那再多受点气似乎也没坏到哪里去。
君辞心底里思绪千回百转,面上却平平淡淡、半点不显,但是林娇娘的那个问话,他却是无法回答。
为什么不说?
那为什么要说呢?
她本就不是自愿嫁给他的,会在婚礼过场上搞事情本就是意料之中,难不成他还要亲自说出来自取其辱吗?
不行的。即便心里爱着她,外人眼里他再窝囊,也不可能自己将尊严抛弃,扔在地上任她践踏的。
他就算面上表现得再是淡然,心里总还是会有想法的。他可以在爱她这件事上卑微,却绝不允许自己扔掉那仅剩的尊严。
人活一世争口气,他并不想争,却也不代表他可以无止尽地纵容她践踏自己的真心,更不可能将自己的一颗心捧上去任她糟践。
君辞久久不语,林娇娘看着,袖中的手不自觉捏成拳。她了解君辞,面上总是表现得云淡风轻,可心底里想得比谁都多。
许是前世对他的亏欠太多,现下看见他的模样,林娇娘竟觉有些心疼。
她提步走近那匹站在迎亲队伍最前方的马儿,仰头望着坐在上头的君辞,道:“君辞,我知道我任性无理,但我今日诚心要嫁给你当你的妻子,不穿喜服不是为了让你难堪,而是想要有一场特别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