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辞沉默下来,林娇娘便也不多问,拉拉被子盖好了睡下。
次日清晨一起,君辞便已经不在房中了,林娇娘只问了一句,便起了身赶紧洗漱换衣,然后领着秋千与乱红去了锦玉的住处。
虽说昨日给了锦玉一顿收拾,但她还是顾着大局,未将锦玉关起来,反是叫乱红叫了大夫给她上药包扎。
锦玉对她来说,还有大用处。
她去时,锦玉是面色憔悴,眼泪汪汪的。
锦玉的脸上,除却面色苍白之外,还有三道痕迹,那是乱红用钢爪挠出来的。
伤口很深,虽说已经及时上药了,但那三条痕迹,却再也消不掉了。
乱红明面上是一个丫鬟,实际上却是君辞背后的得力助手之一。
要想在一个女人身上留几道消不掉的疤,倒是一点难不倒她。
不过她也没将锦玉的脸整个挠花,只是让她右脸破了相,左边脸仍是美玉无瑕。
锦玉经过这两日的遭遇,已经不敢轻易跟林娇娘求饶说话,甚至在见了她之后,下意识地床里侧挪了挪,泪汪汪的双目中全是恐惧。
林娇娘今日倒是面色和善,款款行至床前,看了看她那半侧血痕深重的脸,说道:“如何?”
锦玉不敢说话,抿着唇抬眼盯着她。
“看来恢复得不错,下月荣王生辰时该是能完全恢复了,乱红,叫人好生照顾着锦玉姑娘。”
说罢,林娇娘便转身离去,完全不顾锦玉此时此刻是个什么表情。
秋千不懂她方才的话中之意,出来之后,便忍不住问道:“王妃,您说下月荣王的生辰……是何意?”
林娇娘温温一笑,道:“自然是要送荣王一份大礼。”
秋千不是笨人,经由林娇娘这般一说,心中便也通透了。
林娇娘这分明是想将这毁了容的丫头送给荣王。
此事其实有失妥当,但林娇娘既然要做,她自然不会阻拦。
林娇娘要能一心只向着她们王爷才好。
毕竟丞相府的势力那般强大,若是能得林家全力支持,那往后的事情对她们家王爷肯定只会是有益而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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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行的生辰是在六月天,刚刚入夏,不算太热,且多雨。
不过,君行生辰那日,倒是阳光明媚。
君行的生辰,是林娇娘一直都记在心上的日子。前世嫁给君行之后,每年他的生辰都是由她亲手操办。
这一次,君行的生辰操办事宜与她无关,但作为他的小皇婶,总是要送点她喜欢的大礼才是。
清晨,林娇娘很早便起了身,择了一件分外鲜艳的绛色宫装穿上,化了个极为娇艳的桃花妆,头上步摇轻晃“叮当”,悦耳非常。
林娇娘本就生得一张绝色的脸,现下配上这般华贵又娇艳的衣着打扮,无论是谁看了,都总有些挪不开眼。
林娇娘从来都不是清汤寡水貌,也不做素衣芙蓉的打扮,她十分妖艳,但在一众妖艳中,却能妖得让人眼前一亮。
比起那些难得出现的清水芙蓉来,也丝毫不落下风。
毕竟,清水小菜偶尔吃吃还行,吃多了,便总觉少些味道。
自古以来,魅惑世人祸天下的,从来都是倾国倾城的真牡丹,而非小打小闹的小芙蓉。
不过,君行是比较喜欢清寡那一款的。
前世的荣王府中,除了一个林娇娘,他倒是养了一个院子的清丽小白莲。
没有毁容的锦玉,倒算得上是一个清丽小美人。
林娇娘打扮好的同时,乱红便也将锦玉带来了。
锦玉此时穿着的还是下人的衣裳,面上也未施粉黛,看起来十分憔悴。
于是林娇娘便叫乱红与秋千二人将她带去打扮了一番,并特意吩咐一声,一定要将她打扮得素淡一些。
最终,两人的确是将锦玉打扮得十分素淡。
一身白衣翩然,纤细的腰身恰恰被束腰裹着,十分好看。她的妆容也很淡,不过很自然,若是忽略掉她毁容的半边脸,倒也的确是个弱柳扶风的小美人了。
说实在的,这般姿色,做个小妾是完全够的,叫她做丫鬟,的确有些委屈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倒也足够自信,不然也不能勾搭上君行了。
林娇娘笑了笑,扔了一条面帘给乱红,道:“那半边脸太丑了,还是先遮住吧。这般姿色,若是暴露在外,恐怕荣王殿下也不会想收。”
锦玉听着她这话,心中已经凉透了。
她至今都不敢确定,自己偷偷联系君行的事情,到底是不是被林娇娘知道了。
她来文王府的这些天,林娇娘并没有说过半句有用的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折腾她,可她又没能从林娇娘的眼神中看出任何有用的情绪来。
她能看见的,便只有林娇娘眼中那几近变态的折磨欲。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她已经不敢再多说什么,甚至见到林娇娘就怕。
若今日林娇娘这能将她送给荣王,那也是一种解脱吧。
只是她的脸……
锦玉心中哀伤不已。
当初君行会注意到她,便是因为她与林娇娘近,并且容貌算得上君行喜欢的模样,才能勾搭了他。
如今她已经不得林娇娘信任,又失去了好容貌。
再想在君行手下过活,恐怕没有以前那般简单了。
但跟着君行总归要比跟着林娇娘好。
林娇娘这个女人,如今是真的疯了!
像是得了什么疯狗病一样,见了谁都要咬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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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准备好之后,林娇娘便挽着君辞出了门,上了马车。
因着今日的锦玉是个贵重的礼物,所以林娇娘还专门给她安排了一辆马车,让她与那些君辞准备的礼物一起,也免得她像个丫鬟一样跟着走将她累到了。
一路上,林娇娘也是黏糊糊地挽着君辞,君辞依旧不太自然地静坐着,也舍不得推开她。
下了车之后,林娇娘便叫下人将别的礼物都送给了门口登记礼物的管家,只将锦玉带着进了荣王府的大门。
这个地方,林娇娘曾经也住过好几年。
里面的一切,她都十分熟悉。
里面的一草一木,也都曾听她说过话。
然而如今再来,她却已然换了一种身份。
从前她是这里的主子,如今她只是府上的客人。但以这样的身份前来,感觉倒是没有想象中那样的差劲。
林娇娘抱着君辞的手臂,与他说着话,全然不顾后面被押着的锦玉。
到了大厅中,林娇娘才总算见了君行。
君行此时身着一身墨色袍子,衣上云纹精致,滚边金线配合着恰到好处。
他头戴玉冠,面容如玉。
这张脸,曾是她无比痴迷的脸。这个人,曾是她死心塌地追随拥护的人。
即便已经嫁给君辞,再见君行,心中也难免难过。
她没有那么容易忘记自己的感情,却也……没有机会回头,她也不想回头。
君行见她一进来,便痴痴看着自己,心中自有一番计较,不由得勾起了唇。
就算她如今嫁给了君辞又如何,这个女人那么疯,若她的心在自己身上,那一纸婚书,便如同废纸。
君行此时笑得温温润润的,起身行至二人跟前,“小皇叔,小……娇娘,快去坐吧,总这般站着,旁人见了会觉我荣王府不会待客。”
君辞一句话不说,便带着林娇娘去坐下。
有丫鬟十分及时来奉茶,君辞只是看了一眼那装茶的陶瓷杯子,便淡淡地说道:“君行,你该叫娇娘为小皇婶。”
君辞在爱林娇娘这件事上,的确特别卑微,但这也并不代表他就能任由别的人赤裸裸地觊觎自己的妻。
林娇娘既然已经嫁给了他,只要她不说要离开的话,那他便不可能叫旁人觊觎。
君行万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一出,毕竟,他在文王府上有自己的眼线,他每日都会收到眼线汇报的消息。
君辞与林娇娘之间,实际上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有感情。
平素林娇娘去找他,他都尽量躲着。
君行对于自己培养出来的人的能力还是非常自信的,自然不会怀疑那些人送回来的消息。
只是……怎么这会儿君辞会这般说?
而且,林娇娘竟也不反驳。
他虽不是多爱林娇娘,却对林娇娘清楚得很。
却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林娇娘竟转了性子。
上次在皇宫遇见时,见她浑身带刺,一字一句都扎人得很,他是生气的。但冷静下来之后,便开始想原因了。
自从将这女人的心思骗到自己身上之后,他便没有做过什么惹这女人生气,也不知她到底抽哪门子疯,竟将之前商量好的计划全部打乱。
他想了许久原因,甚至叫手下去查了她近三个月的行程资料,却都没看出什么来。
查不出问题,他便想着去找她问清楚,可前些日子她完全不出文王府,也像是将他给忘了一般。他自己又没什么理由去文王府找她,且连锦玉都联系不上。
想到此事,君行便不由觉得脑仁疼。
江山难夺,美人难搞。
路漫漫其修远兮。
想着,君行便忍着脾气,笑着对林娇娘道:“抱歉,从前一直叫你名字,而今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
林娇娘一笑,道:“无碍,现在喊,本王妃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