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玉一边注意着君行的动作,一边暗自思索着自己往后的路该如何走。
君行自然也是盯着她的。
君行此人疑心病极重,他虽收买了锦玉却也并非完全信任她。
锦玉毕竟跟了林娇娘许多年,万一她就有那么衷心于林娇娘,这个时候要做出不合适的事情来,恐怕会惹上大麻烦。
思来想去,君行还是决定先搞清楚锦玉的立场到底是在哪方再做决定。
略略思索一下,君行说道:“你想要权利还是安定?”
锦玉也是大胆,他敢问,她便敢答。
她张口毫不犹豫地说道:“自然是权利。”
有了权势,才能安定。
她猜得出来君行这样问话的用意,与君行同一战线,她便能得权与利,但若忠于林娇娘,她的确是能过安稳的日子,可这一辈子,也只能做那样一个下等人。
她并不愿意做下等人。
大家都活一世,若有这个机会,她自然是会想尽一切办法做那人上人的。
再者,即便如今她真的选择了安定,那也无法回头了。
林娇娘不肯信任她了,她对于林娇娘来说,便只是一只被丢弃了的狗而已。
林娇娘那样的人,她想对谁好都行,可她要是不想对谁好了,随时都能将自己的好心收回。
就像林娇娘待她一般。
好时称姐妹,觉得无趣了,随手丢掉便是。
不过这倒也不能全怪林娇娘不义,毕竟是她自己先不仁的。
对于自己的卑鄙无耻,锦玉从来不会否认,她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因为她的无所不用其极。
只要能往上爬,过上更好的日子,做那人上人,她便会不惜一切代价。
林娇娘的条件是天赐的,但她的一切,都得自己拼。她一直一直都非常嫉妒林娇娘这般的人物,自小便锦衣玉食,生得又是花容月貌,所有人都以她为中心围着她转。
可她自己却偏偏一副真高高在上的模样,俯瞰着众生,与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对他们露出的每一个笑,都仿佛是天神对凡人的施舍一般。
锦玉看得嫉妒,也心下厌恶。
君行听了她的回答之后,细细思量思量,便笑了。
他轻声道:“很好,本王便是欣赏你这敢说敢做的野心,不过…若是叫本王发现你做出什么对我不利之事,便要小心你的小命了。”
毕竟,他若是真要杀了锦玉,似乎也无人敢说什么。
锦玉连连点头,“锦玉此生全部仰仗王爷了,自然不会背叛了您,王爷大可放心。往后锦玉定会为王爷马首是瞻。”
君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便起身出去。
锦玉这个人,倒是能够稍微利用一下,只是得先将她那个脸给弄好了,否则他瞧着这人也倒胃口。
不过,现在却不是担心锦玉的脸蛋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找个机会将林娇娘喊出来见上一面才是。
原本他是准备晚上找机会与林娇娘谈一谈的,却没想到皇上与太后来得那般早,走得又那么晚,他根本没能找到机会将林娇娘单独喊出去。
林娇娘这天翻地覆的变化,实在是让他有些忧心,须得尽快解决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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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皇帝突然有了外出巡游的想法,于是便告知百官休沐半月,将政事都交由丞相暂理,而皇族则是全都被喊着陪同圣驾去了。
这对于君行来说,无疑是个好机会。
再说林娇娘,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她实际上是非常不愿意去的。
因为这次是所有王爷公主及其主要亲眷都会去的,这便意味着她又得看见君行。
她现在看见君行,并不能做到完全无动于衷,她是怕去了自己若是不注意表现出点什么不恰当的表情,会让人误会。
再则,她也的确是恨君行的。
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买副棺材将他扔进去活埋了。
不过,转念想到以后的事情,林娇娘还是去了。
外出巡游,说白了就是去游玩。但因现下天气燥热,皇帝实则是打了要去避避暑的心,于是一大帮子皇亲国戚便拖家带口地跟着皇帝去了京外陶城的皇家避暑山庄。
避暑山庄的占地比京城的皇宫小不了多少,并且各个分殿特别有主次秩序。
皇帝与太后自是住在最好的主殿之中,君辞与林娇娘稍微往后捎捎,住在了隔壁。
再往后,便是永和公主君九卿的暂住寝店。
别的,林娇娘倒是不了解。
为了避免与君行见面过多,林娇娘来了避暑山庄,也是尽量躲在屋中不出,实在逃不过了,也是一直挽着君辞的手臂,将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君辞身上。
因此,知道林舞月也跟着来了的时候,已经是来了避暑山庄的第三日了。
今日天气稍微凉爽,太后闲来无事,便将后宫女眷与各家王妃都喊出去游园去了。
虽说这避暑山庄的占地比皇宫稍小了一些,却也真实宽得令人发指。且这避暑山庄的内部格局与皇宫大不相同。
皇宫多是金碧辉煌的大殿,雕梁画栋,好不华丽,反观这避暑山庄,便要随意得多,走在这园中,甚至会给人一种游山玩水的感觉。
因为靠水之地凉爽些,修建这避暑山庄之时,便由工部精心设计过,这园中横过的一个湖,实则是一条河横穿了这园子。
活水流动着,再加一点点的风,便是极好的感受。
不过,这虽是河,却也被做得似一面湖一般。
水底连着水边都铺着石头,还有几处修着假山与水相连,杨柳细细垂于水面,实在是令人平心静气的好景象。
林娇娘便坐在假山之下的一块巨石上,脱了绣鞋将一双玉足放在清澈的活水中。
炎热的天里,能耍一耍凉水,倒是快活无比。
乱红只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倒是阿绵,将一双装满了新奇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蹲在了林娇娘身边,挽着袖子掀水玩。
扬了几捧水出去,阿绵便收了手,悬在河面上甩甩水,又牵着裙子擦擦手,才将目光放在林娇娘身上。
“娘娘,你可生得真好看,就光坐在这里,都像一幅画一般。”这是阿绵真诚的夸赞与内心的想法。
林娇娘的确是生得好看,但与这绿油油的园子其实有些不搭。
水墨画中的美人多是淡雅的,可林娇娘是生得太明艳了。与她最搭的该是开得最艳的花,即便是入画,也该是浓墨重彩勾勒而成的百花争艳图。
不过,小姑娘这般夸她,她自是开心的。
抬手摸了摸阿绵的头,笑道:“小小年纪竟如此能说会道,要是你再长大一些,恐怕我都得甘拜下风啦。”
阿绵懵懂地眨眨眼,一脸认真地道:“这是奴婢的真心话,娘娘真是奴婢见过的,生得最好看的人了,像是仙女下凡了一样。”
林娇娘笑得眉眼弯弯,玉足在水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扬着水,这副场景是怎么看怎么和谐。
只可惜,这一份和谐,并没能维持多久,便被一名不速之客给搅和没了。
“哎呀,姐姐怎地一人在此坐着,都不与各位娘娘多说说话。”来人正是林舞月。
今日她穿着一身粉色纱裙,头发挽成了少女气十足的样式,朱钗之间一点粉,桃花色衬得她模样无比娇俏。
人长得是好看的,穿着打扮是好看的,可就因为这个人让林娇娘瞧着分外不开心,所以林娇娘半点也没有夸赞她一句的心思,甚至是看见她的第一瞬间,就变了脸色。
“谁是你姐姐,我娘可没给我生妹妹。”林娇娘冷哼一声,便将目光收回来,继而盯着清澈的水面看。
水波纹粼粼,折射出的光芒有些刺眼,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感觉的美感。
光明的美丽,或许真是令人喜欢却又无法参透的。
林舞月却是没有被她这一句话说得退步,反是走近了来,站在了林娇娘的身后。
她缓缓蹲下身来,低声说道:“林娇娘,你可知我方才看见了谁?”
林娇娘并不想知道,也不欲回答林舞月的话。
然而林舞月向来看不懂别人的脸色,或者她根本是不看人脸色。纵使林娇娘臭着一张脸,并在脸上写满了“不想看见你这个贱人请自觉滚蛋”的表情,她也仍是巴巴凑过来。
“是荣王殿下和你那白眼狼丫鬟锦玉哦。啧啧…”林舞月笑着,“想你林娇娘也是世家公子挤破头想娶的女人,却没想到,竟是输给了自己的丫鬟,你说你可怜不可怜。”
林娇娘想笑。
君行与锦玉待在一起多么正常,原本锦玉就是她送过去的。
她侧目斜斜看了林舞月一眼,不由笑道:“还是你比较可怜,无人宠爱的狗,便只会在人面前乱吠。”
“你!”林舞月大瞪双目,扬手便想打在林娇娘身上,然而她的手还未落下,便被人捏住了手腕。
那站在一侧的乱红,却是不知在什么时候移了过来,十分快速地将她的手腕握住,并狠了心抓着将她的手臂往身后扭。
“啊啊——”
林舞月惨叫一声,抖着嗓音骂道:“狗奴才!还、还不快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