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城里还算热闹的只有两条街,街上的人不多,大部分都聚集在酒馆里。三教九流,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但是最多的还是兵卒。
最大的一家酒馆在两条街的交叉口,店门顶上挂着一块木板招牌被风吹得轻微摇晃,酒馆里从外面看上去有些昏暗,带着点说不出的凄凉。
“你想喝酒?不去打听消息了?”燕七站在酒馆门口,小声问道。
江玉看看她道:“这时候他们训练刚结束,打听消息哪里比酒馆更好?”
一个肩上搭着抹布,头戴布帽的伙计迎了上来,笑道:“二位别在外面站着了,里面请。”
眼珠子一转,似是懂了。两人抬脚便进了酒馆,寻了处角落坐下。
“给我一坛你们这最好的酒,再要两盘牛肉,几份小菜你看着上就是。”江玉扔给伙计一锭银子,伙计瞪眼一看,顿时眉开眼笑,点头便去拿酒。
燕七咂舌!“你可真大方。就这点东西,哪值这么大一锭银子?够在花楼喝一晚上竹叶青了。”
江玉淡声道:“带在身上太沉。”
还有嫌银子沉的?她拖着椅子往人家那里靠了靠,撇嘴道:“你有什么打算?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兵营呢,家伙我都带上了。”
江玉笑道:“现在去营地下迷药岂不是打草惊蛇?你是怕他们都不知道有人要动手…”
“来咯,陈年的女儿红,您二位尝尝?”伙计端上了酒和菜,一脸陪笑。
燕七摆手让他赶紧走,拿了两个杯子倒满了酒,刚端起酒杯,忽然看着江玉问:“你爱喝女儿红吗?”
江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还不错,只是这酒年份不够。”
燕七一拍桌子,一字字道:“好!等咱俩成亲的时候,让寨子里备上五十坛十八年的女儿红!”
“……”江玉轻咳。
燕七连忙拍着他的后背,声音瞬间变的温柔无比:“慢点喝,急什么。”见他不咳了,又接着嘀咕:“一会咱们想办法放倒两个,弄几套士兵的衣服,方便以后行动。”
江玉叮嘱:“只是不能太招摇,我不能再在人多的地方动手。”
“我明白。”
安静的小镇上,忽有几匹健马急驰而来,声势浩荡,盔甲怒马,惹得酒馆里人人侧目。几匹马到了酒馆前停下,几个军官模样的大汉,一窝蜂挤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大汉腰挂长剑,一走进酒铺,便纵声大笑道:“今个儿轮到谁请酒?别他娘的跟老子耍赖。”
他身后一人圆圆的脸,胖乎乎的,身上也挂着剑,接着笑道:“副将,昨晚赢钱最多的是您吧。”
那副将仰首笑道:“那就我请,别跟老子穷算计,老子还差那点酒钱。喂!酒保,好酒好菜快拿上来。”
几个军官哄笑着走到最大的饭桌上,冲原本坐在桌上的几人吼道:“给老子滚蛋。”
桌上几人连忙哆哆嗦嗦地离开了。
燕七斜眼瞧着,几乎要贴上了江玉的脸,附耳道:“看着是个当官的,比土匪还土匪。”
此话一出,江玉嗤笑起来:“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长眼高鼻,整天僵着得一张脸,笑起来如沐春风。
燕七壮着狗胆刮了下他的鼻尖,嗔道:“调皮。”
江玉顿时黑了脸。
几杯酒下肚,那几人笑声更响,酒馆里的客人被他们吓跑了大半。
圆圆脸的人喝了杯酒,哼道:“这临淄越来越没意思,街角那花楼也关了。兄弟们往后去哪里泄泄火?”
旁边坐着一个瘦高个,身穿兵衣,斜靠在椅子上,呲牙坏笑道:“前几日你不是在村里抓了个姑娘,还没玩够?你是畜生要配种了嘛。”
“去你娘的。”圆圆脸咒骂了一句:“那小娘们像个死尸一般,哪有花楼里的姑娘懂人事?”
“过两日卫将军回营,就老实点。小心再让他抓了你的把柄,你老丈人家还有多少银子保你?”
“他不是下月出城?到时候咱们去都城的花楼里玩两日。”
那副将端起酒杯,沉默了半晌儿,又暗声道:“他是走了,要是出什么差池老子也要跟着倒霉。”
圆圆脸抚着肚子,笑道:“副将武功和胆识也未必在那姓卫的之下,这些年被他压着受够了窝囊气。你放心,到时兄弟们帮你盯着,绝不会出幺蛾子。”
只听那副将哼笑一声,道:“老子只图快活,懒得与那帮老狐狸争斗。”
“那是,真要论冲锋陷阵,还是属您英勇呐。”
“别跟老子废话,喝酒。”
“哈哈哈哈哈”
几人桌上杯盘狼藉,笑骂声一片。坐在角落里的燕七江玉已早无踪影。
夜沉如水,星暗无光,山路一片黑暗,风吹过路旁的长草,哗哗作响。这是回兵营的必经之路。
路上没有一点异常的动静,几个晃动的身影从黑暗中走来。
“等…等我,老子撒泡尿…”说话的人停下脚步,似已有些醉了,听上去嘴里像含了个鸡蛋。
“就你屎尿多,快点。”几人放缓脚步,催促道。
瘦高的人影顿足立于草丛前,双腿却有些发软,只听他打了个酒嗝,一阵哗哗声传来。
忽然,黑暗中有一阵尖锐的风声划过,风声极速,却又轻得听不见,伴随疼痛,笔直刺入了他的心。
他的身子突然开始颤抖,力气都突然溃散,连声音都已发不出,只听闷哼一声,人影倒地。
“不好,有埋伏。”
副将闻声双瞳紧锁!暗暗心惊。头皮一紧,只见草丛中一道暗影蹿了出来,身法竟似比暗器还快。
那身影双手齐扬,散出数十点寒星,带着尖锐的风声,击向他们。
暗器出手极快,身法更快,简直令人无法捉摸!
“银针有……毒!”还未反应过来,圆圆脸的军官大喊一声,三根泛着寒光的银针刺入他的双眼。
其余二人紧紧护住副官,拔剑应上,“叮叮叮”暗器刚被击落,又有两道白光惊虹般射来。
副官转身躲闪,飞刀擦身而过,衣襟却被刀锋划破出了一条细细的裂口,人影已不见。三人沉气,表情冷静,却不停喘息。
这草丛中无疑埋伏有绝顶高手。
副官粗眉紧皱,怒喝道:“暗器伤人,手段卑鄙,南晋竟如此下作?”
“什么南进北进,今日来送你们进阎王殿。”一个如同鬼魅之声在幽暗处响起。
副官一声冷笑,:“阴险手段果然高明,但希望你的武功也同样高明。”话音未落,他人影已远在十丈开外,直冲草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