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鸡汤煮的馄饨,还冒着热气,周边放着几盘小菜,毛刺儿蹲在凳子上,吃光了第三碗馄饨,咂着牙花子上的香菜叶。
小眼斜了斜燕金面前的碗,啐了一口嘴里的饭渣子,又冲燕金笑道:“怎的?金爷没胃口?不想吃别浪费成吗,给我吃了呗。”
燕金低着头,从瓷碗中取出了热好的烧刀子,头也未抬,淡声道:“你吃了就是,说那么些废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便饮下去。
几个晚上没睡好,也未吃早饭,一杯火辣辣的烧刀子入了喉,呛的他不停的咳嗽起来。
柳青慌忙起身,用手里的白丝手绢给他擦了擦嘴角,又轻拍他的后背,怨道:“哪有你这样的?大清早喝这么劣的酒,自个儿身体不要啦?”
不停的咳嗽,燕金苍白的脸上因咳嗽泛起了红,一种病态的红。
被柳青轻拍着后背便缓解了不少,燕金轻轻拨开柳青的手,低笑了声:“你这女人也变得这么啰嗦了。”说完,起身去倒水。
柳青回到座位上,拿起勺子看着碗里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圆馄饨,却觉得失了胃口。她放了勺子,对燕金柔声道:“这酒也太烈了,这样喝肯定伤身子。一会你跟我去花楼,我带你搬两坛竹叶青。”
“柳青姑娘,你可别偏心呐,还我有呢?”毛刺儿嚼着馄饨笑道。
柳青拿手绢擦擦嘴角,笑道:“那你也去,正好人多可以多搬两坛。”
燕金眯起眼瞅了瞅桌上,把花生米挪到自己跟前,火辣辣的嘴嚼了两粒花生米倒是化解不少。他嗤笑一声:“以前只觉得竹叶青是好酒,可上回在那凤宝斋,闻到了秋露白,虽然我还未尝过,不过…”他指着自己鼻子笑道:“我一闻,便知那才叫好酒!”
柳青听他说凤宝斋,细眉皱起似是想到了什么。毛刺儿倒是先插了话:“凤宝斋?你不早说,上回江英雄让我去取药,我该跟他要两坛,咱兄弟也尝尝这宫廷御用酒!”
听闻毛刺儿这话,柳青捏着手绢的手指一紧,惊呼道:“你说什么?谁让你去凤宝斋!”
毛刺儿不解,瞪眼瞧着她这反应,觉得莫名其妙:“江英雄啊,让我去凤宝斋找个人,给大当家的寻个什么散的,好像挺管用。”
燕金听两人这一番对话,心里好奇,自言自语道:“他在凤宝斋倒是熟门熟路的…”
柳青起身离开座位,一边走一边把那张白丝手绢在手里拧成了麻花,眉头皱的紧,嘴里还喃喃的嘀咕着。
“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燕金冲她嚷嚷一句。
似是没听见,柳青半天也未吭声。燕金不耐烦了,伸手拿了粒花生米就朝她走了过去,砰,打在她后脑勺上!
似梦游的人猛的被惊醒,柳青几步跑回椅子上坐下,抻着脖子冲两人打手势,那两人一脸莫名,跟着凑了上去。
只见柳青轻声道:“你们也知道,道上的规矩不问金主来历,可是上回楼里有个与我相好的姑娘,被那南城的花舌子包了牌子的,她前些天与我说,你们这白玉镜的金主,就是把消息从凤宝斋放出来的!”
听完这话,两人皆大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回过神来。
毛刺儿馄饨也不吃了,伸手拿起燕金烫好的烧刀子喝了一口,辣的呲牙咧嘴,口吃不清地道:“从凤宝斋放出来消息,也不能…不能说明什么吧?”
柳青心思细,看他一眼低声道:“会有这么巧?”
燕金从毛刺儿手里抢过了酒杯,拿起酒壶一倒,酒滴了几滴便没了。似是有气没处撒,酒壶被他重重的一掷,咕噜咕噜滚了出去。
窗外的天阴云压的很低,似要压到头顶上,突然间,堂子里的人都觉得很闷,闷的几乎透不过气。
燕金起身捡起酒壶,顿了下,又扔掉那壶,直接拿坛子倒满了酒。柳青拧着眉毛,气道:“别喝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似是怔住了,燕金慢慢抬眼看着他们,声音却小的像在问自己:“你们觉得…该不该告诉燕七?”
“告诉啊!如果是他,让大当家提防着点。说不定不是呢?”毛刺儿嚷嚷道。
柳青瞪眼:“你小点声!”仔细斟酌片刻,她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你们拿到白玉镜,他还能赖着金子不给?”
燕金听后也未说话,手指紧紧捏着酒杯,指尖都泛了白。
几日后元宝山
阳光照上窗棂,柔和的金色光茫射进屋子里,空气中弥漫着山上特有的清新。江玉总是醒的很早,从懂事起,他几乎没有整晚的安睡过。
现在,在元宝山的山寨里,他却有难得的好睡眠,一夜无梦。
一缕阳光打在他头上,黑缎般的乌发披散着,看着窗外的树林,他觉得精神很好。
“江玉~”床上人已醒来,睡眼惺忪地望着他。他看来那么悠闲,那么懒散,阳光照着他,身影闪着耀眼的光。
他回头,缓步走过来,手指轻轻伸到她发间,慢慢给她捋顺。
“怎么醒这么早?”他问。
她脸上露出些烦闷的神色,“总这样待着我快要疯了,江玉,你来闻闻,我身上有没有发霉的臭味?”她凑过来,梗着脖子往他怀里拱。
把她身子扳正,江玉一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轻声问道:“身上还疼吗?”
她转转眼珠,身子一扭,直接掀起半截衣服,露出纤细的一截腰来,“你看看,淤青是不是都散了?”
淤青的确好多了,只有很浅很浅的几块暗青色痕迹,掀起被角,江玉用被子把她身子包住,小声责备道:“你不怕着凉?”
燕七直接裹住被子躺下打起滚来,咕噜来咕噜去地直叫唤:“江玉~你带我出去玩会吧,我要发霉啦要发霉啦。”
见她耍赖,江玉突然伸手把她按住,大笑道:“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一会儿扯了胳膊上的伤又喊疼。”
垂下来的乌发趁着他清冷俊美的脸,平时这么冷冰冰的一个男人,可他一笑起来就像那冰上折射的阳光,闪耀着光芒。燕七看着那笑容,停了动作,眨吧着眼看他,似是痴了。
他直接揪住被子把她抱在怀里,笑问:“傻了?”
燕七往他怀里拱了拱,叹息着道:“江玉,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
江玉白了一眼:“你最喜欢银子。”
燕七在怀里大笑,她道:“我最喜欢看到你笑,但你却偏偏总是不笑。”
话说完,江玉脸上表情似是凝住。
“你看,平时就是这幅鬼样子。”燕七笑的身子一抖一抖的。
他眼神忽然变的温柔无比,也跟着笑起来:“那我就常常笑给你看。”
眼睛一亮,心里开心的炸开了花,燕七紧接着问:“你喜欢我什么?”
江玉想了想,低头看着她似是在选择…燕七恍然大悟:“我哪里你都喜欢,对吧?你定是被我的美貌吸引了。”
斟酌了番,江玉盯住她一字字道:“燕七,我从小耳聪目明,所以肯定不是你说的这个。”
啊?燕七不高兴了,垮了脸。
江玉笑道:“不高兴了?你还会在意这个?”
废话,谁愿意让喜欢的人说自己丑!燕七眼皮翻上了天,哼哼唧唧道:“我是不如江大英雄长得那么好看,武功又好,所以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一对眼珠子都长在了头顶上!也不知道您看上我什么了?”
江玉眨眨眼,问:“你觉得我长得好看?”
燕七歪着脑袋,点点头。
他又问:“我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燕七瞥了一眼,哼了声。
他突然就笑,笑得唇红齿白的:“所以只能喜欢你了,毕竟在我面前敢这么放肆的女人,只有你。”
燕七:……
你就直说咱全靠脸皮厚呗!燕七干脆闭了眼,不说话了。
看她这反应,江玉低下头,趴在她耳朵边正欲说话,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
“燕七,起了吗?”燕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江玉瞅了一眼,把裹在被子装死的人放下,起身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