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荞本也就随口一问,她也不信这个,她没进去,只站在门口,请了个小沙弥前去找主持。
主持年近五十,头上带着结疤,一身僧衣倒带了几分世外高人的气质,他实现扫过时荞和封桀,最后落在时荞身上,弯了弯腰,带几分意味深长:“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时荞淡淡道:“我来取一件东西。”
主持顿了下:“是那位名叫拓莫的施主的骨灰吗?”
时荞点头。
“请跟我来。”
寺庙很大,弯弯绕绕的回廊小路,随处可见沙弥和扫地僧还有香客,主院里有座很大的香炉,里边堆满了香灰,还有很多染着的粗长竖香。
“你在这等我。”时荞跟主持有话要说,她细声叮嘱封桀:“这里是佛门净地,把你的脾气压下去,不管怎样都别攻击他们的佛。”
封桀这次竟然乖乖应了。
只是等时荞进去后,他就转身朝着另外的大殿去了。
“施主。”小沙弥见他回来,不由好奇:“可是还有事?”
殿里只有一座雕像,是佛祖的金身,满满慈悲相,目光度世人,站在他脚下显得格外渺小。
封桀敛了戾气,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此时的他就是这世间最虔诚的信徒,只是他念的不是佛。
“愿我与阿窈相度百岁,愿阿窈自此无坎坷,愿阿窈永远开心,愿阿窈百岁无忧,愿阿窈身体健康,愿阿窈…”
他双手奉香,三叩九拜。
之后,他警告小沙弥:“你就当我没来过。”
小沙弥虽然不解,但还是点头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送他出门的时候,小沙弥又补充了一句:“施主若是许姻缘,我们庙里有棵姻缘树,很灵的。”
狗屁的姻缘树,封桀冷眼瞥过:“在哪?”
小沙弥连忙引路。
在一众香客里,封桀和时荞打眼的也就是这两张惹人的脸,和通身不凡的气质。
拓莫死后,尸体被找回火花,可他是个孤儿,警方在陵园为他立了碑墓,可骨灰却寄存在这寺庙里。
主持带着时荞去取:“拓莫施主生前捐了两次,一共两千五百四十万香油钱,许愿时施主余生永安,还为施主点了一盏长明灯。”
时荞看着那盏灯,眼底难得浮现哀伤,但余光瞥到旁边时,不由顿了下,因为还有几盏长明灯,名字分别是月桐和拓莫。
“这盏是谁点的?”她指着拓莫那盏。
主持道:“是一位姓王的施主,把拓莫施主骨灰送来那天点的…”
姓王,那就是王照。
“给死了的人点长明灯…”时荞眼底满是讽笑。
主持轻叹:“我们当时也劝过,但王施主非要坚持…”
神佛到底存不存在没人知道,但有人信有人不信,都不过是心中最深处的一个寄托。
活着的人,不需要一盏灯证明。
死了的人,一盏灯也留不住。
时荞闭了闭眼睛:“都灭了吧。”
她取了骨灰盒出来后,转回大殿,主持念了句佛偈,对她道:“施主和你同来的那位施主,身上都有罪孽,欲善其生,当善其下。”
时荞不需要谁来提醒自己。
她望着大殿里的佛陀,终还是去上了柱香,至于许了什么除了她自己无人知道。
远处小沙弥带着封桀转回来,从台阶下往上来,时荞站在上边看着他,眼底思绪流转,低声跟主持道:“麻烦还是帮我点一盏长明灯。”
主持微顿:“是为…”
“他,封桀。”看着越来越近的封桀,时荞叮嘱主持:“我为贵寺捐一笔香油钱,请不要告诉他。”
“阿窈。”封桀来到时荞身边,接过她怀里东西,看都没看主持一眼:“忙完了吗?”
时荞牵过他的手:“走吧。”
封桀点头,不着痕迹的跟小沙弥对了个视线,眨了下眼。
等两人走出视线,小沙弥才踮脚附在主持耳边,小声道:“刚才那位男施主要帮那位女施主点长明灯,还一下子捐了十个亿的香油钱。”
携手走出庙宇的时荞和封桀两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两个彼此不信神佛只信自我的人,都悄悄的为对方点了盏长明灯。
时荞捐了五个亿。
封桀捐了十个亿。
爱不分平等,封桀永远把自己的命都托付在时荞身上。
十五个亿,都能重盖几座庙了。
听完小沙弥话的主持,又愣了半晌,抬头望天,幽幽一叹:“我佛度万生,何况是如此有情人,只道前路多坎坷…”
离开庙宇的时荞和封桀两人,回了宾馆。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封桀对时荞伸出手:“阿窈,把手给我。”
时荞正叠衣服,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干嘛?”
“给我嘛!”封桀撒娇。
时荞把手伸出去。
卷起两道的黑色风衣下,手腕纤细白皙,封桀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红色的编织绳给她系了上去。
“他们说这是姻缘红绳,现在我给你系上,你这辈子就都是我的人,不能离开。”封桀把自己手腕露出来,上边也有一根。
时荞揪了揪被他系死的红绳,有些好笑:“你什么时候信这个了?”
封桀抿唇,目光认真:“阿窈,我真的很害怕再失去你。”
时荞知道,一直都知道。
时荞垂眸看着腕间红绳,突然笑了一声:“那你对它许愿,不如对我许。”
“好。”封桀突然的就在她面前原地跪下了,双手合十,桃花眼里倒映的全是她,仿佛她活在他眼底的世界,他比在佛前的时候还要虔诚:“我许愿阿窈永远不会离开我。”
时荞被他这一出搞的有些愣,顿时哭笑不得的去拉他:“别人求婚不都是单膝跪地送戒指送花,你这双膝跪地送绳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干嘛呢,快起来。”
封桀顺着她的力气起来,把她圈外怀里,嗓音低沉的问:“你只要想,天上星月我都可以给你摘来。”
他情绪里又太多不安,而这些不安的根源全部来自于她。
他亲吻着她额头,私语低喃:“阿窈,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
或许还是因为自己从未给他过安全感,让他如此患失患得的,时荞回揽住他结实的腰肢,耳朵贴在他胸膛,听着那有力跳动的心脏,一字一句道:“我说过我回来了,阿雉。”
“阿窈…”封桀喉结滚动。
“我许诺。”她说:“以后去哪都带着你。”
寺庙里两盏长明灯,相临而燃,灯火摇曳间,璀璨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