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哦,好可怕,好可怕啊~”
似乎像是现在才刚刚注意到帝盯着自己那几乎要化为刀刃般敌意的视线,星野玲笑嘻嘻着躲到了冰室透另一边的身侧。
对星野玲的行为无比汗颜的冰室透避开了她想要拉自己当做挡箭牌的手。
“帝会从我这里拿走什么?从来没有听过呢。”
这句话不仅是问星野玲,同时也像是在说给帝听一般,因为光是看着帝的排斥的反应就能明白她一定是隐瞒了什么事。
虽然冰室透并不是那种任何事都要解析透彻明明白白的人,但是关乎自己的问题他还是会去了解的。
“嗯哼~冰室透先生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呢?你,没有老实的告诉他吗?”
听到了冰室透问话的星野玲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仿佛心情都变好了许多。
“作为驱使【怪异】的代价——”
星野玲悠悠的说出了答案,嘴角洋溢着胜利的笑容,似乎是在报复着帝之前看穿自己内心的行为。
“代价吗……”
冰室透重复了一遍,他是有听帝说过如果使用以怪异制成的道具过多,会变得越来越丧失人性,以至于到最后也会变得和怪异无二。
“普通的用具和怪异凭依物是不一样的哦,前者就像是标注了价格无人贩卖机上的货物,只要支付了相应的价格就能购买。而后者就像是自助一样的东西,你可以最大限度的利用怪异的力量,而且还能获得来自怪异的帮助,但是相应的价格——”
似乎是明白冰室透在想什么的星野玲开口举着例子解释道。
“是由怪异自己来决定的啊。”
星野玲转而露出了诧异的笑容。
“哦。”
冰室透歪了歪脑袋。
“自由,金钱,过去乃至未来,甚至是生命……都会在怪异方的需求下,不知不觉的会从使用者身上消失掉。”
说到这,星野玲收敛了笑容,张开着双臂盯着帝露出了凝重的眼神。
“你们相处了那么久,它却从来都没有和你说出使用凭依物它要索取的代价,这对冰室透你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
冰室透摇了摇头刚想说些什么,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角突然被从身后紧紧的拉住。
“……请相信我,相信帝。”
帝低垂着眼眸,有些不敢看冰室透转过来的视线。
“帝永远不会欺骗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同伴,去做不好的事情的,所以,请相信帝……”
她解释的声音中带着慌张和不安,似乎在害怕冰室透会因为自己的隐瞒而发怒,为此她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紧紧地捏着衣角不放,害怕对方会就此抛下她一般。
“在那个设施里,帝第一眼就认定了【冰室透先生是帝最重要的人】,所以不要抛下帝……那种冰冷恐惧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不要让我再体验——”
帝的身躯不由的缩了缩,如同冰室透在最开始见面时直言对她所说【我讨厌你】一般的反应,带着哭腔轻微颤抖着。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有什么原因,就叫我要去相信她。这家伙难道真的连国中都没有读完吗……
冰室透叹了口气,脑海里想起了某些情节,犹犹豫豫的举起了手像是要抚在女孩的头顶一般。
“……”
沉默着,冰室透的手在离头顶近在咫尺的距离停了下来。
“我不是说过了吗,帝是一个好孩子,在没有明确的证据之前,我一直都会相信你。”
虽然冰室透自我感觉中努力做出了一个“笑”的动作,但是冰室透此时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多的变化,反而像是在陈述一个一开始就认定的事实。
是啊,冰室透从一开始就不需要去选择相信谁,因为他的技能早已经给予了他勘破谎言的能力。
……
饶了我吧,【摸头杀】是什么臭鱼烂虾想出来的安慰人的方式啊,光是想想还没开始就满身鸡皮疙瘩了!而且刷一个国中女孩子的好感,就算是怪异也太奇怪了——
而且……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就在冰室透内心嘀咕着陷入自我纠结犹豫要不要做的时候,手心中突然触碰到了一束带着温暖的滑顺感。
怪异竟然也和人类一样有着同样的体温吗……
冰室透这才发现到这个数次接触他都没有注意到的问题,有些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她正自己踮起脚尖把柔软的头发送入自己的手心中,双眸认真的盯着这边。
“开心,这真是一个非常好的感觉呢……帝,不会欺骗冰室透先生,所以今后可以多给一些奖励吗?”
什么啊这是,撒娇吗……
“看来你们的关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有趣啊。”
咳嗽声打破了对冰室透来说略显尴尬的处境,星野玲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
“她是这样说的。”
冰室透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假装没有看到帝不满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你这种人神经方面为什么那么大条,不过既然当事人都不在意了,作为外人的我,自然也不能再逾越了。”
星野玲十指尖并拢,视线扫过冰室透,满脸神秘的轻笑着。
“那么,你想知道我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能让身拥【诅咒】的怪异心甘情愿的供我驱使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很有兴趣参考见识一下。”
冰室透倒也直言不讳,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情报搜集技能对这种地方似乎并不能起到效果。
“那就是——全部。”
星野玲轻闭双眸淡淡回答道,轻飘飘的话语完全不如内容那般沉重。
“……这个怪异莫非还姓吴?”
冰室透沉默了一下,摸着下巴有些疑惑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说什么意思,但是我可没有歧义,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全部】。”
仿佛是被冰室透琢磨的样子逗笑了一般,她呵呵的笑出声,终于表现出了相当于那个年龄少女该有的青春笑容。
“……”
这让冰室透内心的某个猜测变得更加的确信。
“虽然相处了没多久,但是你应该早就注意到了吧,我身上不和谐的地方。”
少女翘着嘴角,笑嘻嘻道。
“……飘忽不定的说话路数和喜怒无常的性格。”
冰室透如实回答了自己所注意到的方面。
“那种感觉就像是,几个完全不同的人在和我交流,但是他们却有着相同的意志。”
冰室透脑中重放着之前发生的种种,从一开始见面时表现出的像是居宅少女很少和人交流的样子,变成了欢快活泼的热情,然后又边的对待万事不温不火冷冰冰的模样,他几乎可以确定代价的大致内容了。
“作为使用凭依同时也是永眠帮助我,让我能继续活下去的代价,我的身体将变成永眠的媒介,我的【全部】都将在不久后全部归属于它,到那个时候我也会彻底被它消化,成为它的一部分。”
星野玲平静的回答道,波澜无涟的眼神看不出她此刻内心的想法。
“这种改变是循序渐进的,永眠它本身的思绪过于混乱,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所以在融合的过程中难免会失去对喜怒哀乐的控制,这也可能是因为人类和怪异不能完美匹配而出现的瑕疵吧。”
“也就是说,你不久之后就会成为怪异……”
冰室透挑了挑眉毛找到了要点,说实话,这种复杂的情况真是很让他头疼。
“然后你本人会就此消失?”
“……你可以这么理解,我能感受到我最近对情绪的失控越来越频繁了,或许那一天用不了太久。”
星野玲严肃的摇了摇头,抬起的手突然散发出一道残阳般的红色,吸引了冰室透的目光。
这道红色逐渐化为纹路刻在星野玲的皮肤上,仿佛一个满是创痕的镜子一般。
“一半,或许继续使用凭依物的话,这个速度还会加快。”
星野玲拉下了袖子,不再让皮肤下面密集的红色纹路暴露出来。
“……你不害怕吗?答应这种代价。”
“害怕?为什么我要害怕,相反我或许还要感谢永眠那个家伙,能让我重新变得像一个【人】,还能做一些以前根本做不到的事情,不会留下遗憾。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和恶魔的交易,代价这种扯淡的东西本身就是由怪异决定的强买强卖罢了。”
面对冰室透的提问,星野玲带着轻松的表情笑着回答道,好像还有些疑惑为什么冰室透会问出这话。
“……”
冰室透听闻后便不再说话,而是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这让本来已经有点聊家常气氛的电梯内部,又一次安静下来。
“冰室透先生还记得怪异是没办法对人类产生感情的吗?”
一直在旁听的帝突然说到,她对星野玲所说的情况没有一丝惊讶,或许她在更早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但是感觉你却是个例外!
冰室透在内心吐槽着。
“这个女人,别看她这样,不管从什么方面来看,都是一个真正女孩子,作为人的方面几乎无可挑剔。”
帝眼神有些复杂盯着星野玲说着。
“那是当然的吧,什么叫别看我这样!?不管怎么看都是美少女吧!”
星野玲摆了摆手脸色有些不快的纠正着。
“也就是说,在这个女人所描述的故事中,本来已经经他人之手成为【怪异】的她,却在这里仍然具备着人类特征——对于同类复杂的感情。”
帝完完全全无视了星野玲的发言,继续和冰室透解释着。
“这说明着,那个怪异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做到了这一点,然后以此为媒介夺取这样一个拥有人类感情,性质在人类和怪异之间摇摆不定的女人……这也只是我的猜想。”
冰室透看向星野玲,只见对方嘴角上扬神秘的笑着摇头。
“关于这点的话,你就慢慢猜吧。”
“……”
冰室透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你好像还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
星野玲歪了歪头,她察觉到了冰室透某一个瞬间欲言又止的样子。
“确实还有,不过这次是可以免费提问吗?”
冰室透指节敲击着手腕,既然对方都这样问了。
“我讨厌免费,免费的东西总是让人不安。不过这也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星野玲思考了一下,像是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姑且在可以回答的范围内回答你吧。”
“你觉得,怪物是什么?”
冰室透语气淡淡的问道。
刚刚想抱怨【这是什么鬼问题】的星野玲看到冰室透通透的眼神中别样的颜色憋下了这句话。
“怪物吗,那大概就像是我们这种人吧?对于他人来说,我们和所谓的常识格格不入,那不就像是怪物一样的存在吗。”
少女抱着肩稍微思考了一下,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倒不如说,背负着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的你,到现在也还能像这样轻松的活着,不开心就打游戏,甚至还有闲心想要去帮助别人,那样才是真正的无法理解的怪物吧。”
冰室透摇了摇头。
“到了最后可能连你都不再是你了,都没有一点紧张感。”
“原来你想说的是这个啊……”
星野玲听着有些惊讶道,随后恍然大悟一般哈哈的笑出声来。
“虽然这也有着一点我自己的私心,而且这也不是我能决定详细的方向,但是啊——”
名为星野玲的少女眼中此刻寄宿着的意志无比的强烈。
“毕竟我还有一半属于这个世界,属于人类。还是会感到痛。疼痛,悲伤,痛苦,愉悦,快乐,幸福。我认为,每天早上只要还能感受到这些,我就还是名为【星野玲】的人类,而不是名叫【永眠】的怪物。”
巧合一般,冰室透在此刻突然感觉到了电梯下降的速度逐渐平缓,感觉到了底层一般开始停止运作,仿佛像是无穷无尽的电梯井也终于到达了尽头。
“咔哧。”
电梯门僵硬的被打开,一股说不上感觉的风从外面涌了进来,让冰室透皱了皱眉头。
对他来说,这里有种熟悉的感觉。
“撒,我们也该走了。”
自信愉悦的声音传来,星野玲背着黑色黑匣,给电梯内的两人留下了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