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皇名头响亮，但很多人虽然闻白月色变，其实并没有见过他。

白月也算是个传奇，他外表软糯可爱，孩童模样，就连声音也与孩童无二，但实际上已经比玉华年纪都要大了。

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不会有什么警惕心，一个小孩儿，还没自己胸口高呢，能有什么威胁？

往往这种心理总会被白月教做人。

自从他出现以后，一开始是妖界，后来开始往外蔓延，除了不开眼被教训的以外，他还会挑战那些在外有名的强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是在打架就是赶去打架的路上。

后来作为妖界最强者，他当了妖皇，外界都被这位打怕了，但也没人看到过他的原型，纷纷猜测得是什么凶猛的动物成精才能这么强，结合他喜欢打架的习性，私下里都叫白月为“修仙界平头哥”。

任谁也想不到，这位平头哥，一言不合把人打到服的妖皇，真身是一只兔子。

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白兔。

每个山里都有的那种。

怎么走到今天，经历了什么没人知道，就这么一只能被人随手捏死的小动物，不仅坐上了妖皇之位，坐的还十分稳固，无法动摇。这几十年里连带着整个妖界的地位都高了起来。

这都是外界能看到的，而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白月是怎么过来的呢？

那是几百年前，白月刚刚化成人形不久。

在一个雷鸣电闪的雨夜，他的母亲抱着小小的白月，他大大的眼睛蕴满了泪，蹲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门外不停的咒骂声越来越近，就像故事里来索命的饿鬼。

“砰砰砰”的砸门声一声响过一声，母亲白絮慌忙拉开柜子，把小小的白月藏在柜子后面的洞里，温雅的女人脸上带着不舍，深深的看了孩子一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把柜子拉回去挡上。

白月缩在黑暗的墙洞里，听到门被踹开的声音，吓得就要尖叫出声，又想起白絮的叮嘱，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无声的抽噎着。

黑暗中白月的眼睛瞪的越来越大，不可置信，他听到了母亲的痛苦的低吟声，虽然很小但清清楚楚的被他听到了，奈何无论他怎么努力，小小的手也推不开挡着墙洞的柜子。

直到声音渐渐消失，他才用被磨破的手拉出了一块可以让自己钻出去的空隙。

白月看到了地上拖拉的痕迹和摇摇欲坠的房门，冲到大雨中就看到了倒在院子中央的白絮。

那个会温柔哄他的母亲只剩了一只胳膊，腿也被扯断，身下的血泊被雨冲散又汇聚，这时正微弱的喘息着。

白絮看着抱着自己断臂哭到哽咽却仍旧记得她的嘱咐没有出声的儿子，扯出一抹笑，“月儿…快回去…躲起来……咳咳…他们还会回来…回来的…”

她缓缓抬起还在的一只手臂，想要擦点白月的眼泪，眼前却渐渐模糊，手也在半路就掉了下来，重重的打在血泊中。

白月依旧抱着那只胳膊，伸出一只手推了推了无声息的白絮，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

“娘…娘…你醒醒啊…”

“老子就说没记错！这娘们儿还有个儿子！”

“小六，去！把这小崽子给我剁了！”

白月抬头看去，就看到两个男人提这滴血的刀站在院门口，其中一个还向他走过来。

原来，就是他们…

“你们凭什么杀我娘！”稚嫩的童音嘶哑的回荡在夜空中，门口的两个男人也愣了一下，随即嗤笑道。

“凭什么？气不顺想杀就杀了，不过是一只兔子而已。”

“能怎么样？”

白家小屋旁边的竹林中，正路过的一抹黑衣身形听到嘶哑的童音顿了一下，转身往旁边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此时一个人手里的刀就要对着血泊中跪坐的孩子砍去。

白月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他现在终于懂了父亲的话，什么叫能安稳的活着就是恩赐。

他只是一只兔子，妖界最弱的那一类妖，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做其他妖的食物或人类的猎物，被人肆意砍杀。

无法反抗，无法改变，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命运。

既然如此，死就死了吧，希望下辈子能投胎投好一点，不要再做一只兔子，再做任人宰割的废物。

白月等了很久，头顶的屠刀都没砍下来，他缓缓睁开眼，只看到身穿黑衣的女子把手覆在他头顶，一双像母亲一样温柔的眼睛直视着自己，轻声说“你愿不愿意和我走？”

他低声说，“可我是只兔子。”

“兔子怎么了？我就喜欢兔子。”

女子不以为然。

白月有些急，“兔子没有用！别人想杀就杀了！”

“哈哈，小家伙真可爱，我偏不信这个，世上哪有什么人生来就低人一等，兔子怎么了，修仙界讲的就是逆天改命。”

那天雨夜，小小的白月看着女子仿佛蕴着光的眼睛，心中有什么破土而出。

又过了十几年，修仙界有个让人闻之色变的狠人横空出世，不知来历不知名讳，实力强横，身边跟了个黑衣女子，四处挑战无一败绩，一时之间风头无俩。

直到很久以后，他们才有人查出，那狠人竟然只是一只契约灵兽，女子则是主人。

白月以为他会一直和主人在一起，直到有一天，黑衣女子也就是公玉清去世。

他听主人命令买了东西回城时候，突然感到一阵心悸，意识到出了事，便加快速度往回赶，没想到还是没来的及。

已经被清空的街道上，女子被团团围在中间，身后插着一把剑，穿胸而出，即使这样，她还是挺直了脊背站着，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公玉清感应到了白月的靠近，转身看向出现在街尾的那道身影，幸好，虽然白月叫自己主人，但她们是平等契约，自己死了，他不会受伤。

“想算计我，那就都给你爹留在这儿吧！”公玉清最后看了一眼不断靠近的白月，闭上了眼，传音给白他，“小兔子，姐姐先走一步。”

白月下一刻就被自爆的冲击气流打飞出去，过了许久才稳定下来。

他不顾翻涌的气血，带着满心的不可置信往公玉清刚刚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