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韵和清越抱着一堆东西好不容易到了屋里,两人无奈对视一眼便看到蒋晔已经开始动手分拣了。
她先把里面一张灰色的狼皮捡出来放在一边,这是给母亲挑的,母亲生自己的时候留下了病根,最畏寒,这皮子给她做个毯子盖在身上最暖和。又挑出香炉,钗子,镯子还有一盒香料,这是给二姐姐的,二姐姐喜欢熏香,明年又要出嫁,需要好看的首饰。到最后给自己留下的只有一个可爱的泥人。
帮着她分拣东西的清韵看了叹气:“姑娘费好大力气挑了这许多东西,最后,只有这一件是给自己的。”她无奈地拿起那个泥人在蒋晔眼前晃了晃。
蒋晔一把从她手中抢过泥人,越看越觉得这圆乎乎的泥人可爱的很,心满意足地拿在手中把玩:“也不知这个时候二姐姐在做什么,不如我们先给她送过去吧。”
清韵看她拿着那个泥娃娃当宝贝一样端详,叹了一口气说到:“二姑娘这会儿肯定是在绣嫁妆,咱们先说好了,送了东西就回来,不能赖在二姑娘那里,叫夫人知道你耽误二姑娘绣嫁妆又要骂你。”
“放心吧,我知道。”蒋晔答应地倒是爽快。
清韵却十分不放心,姑娘时常挂在嘴边的话便是“放心吧”“我知道”,可哪一次真让人放心了?她所谓的知道,大半也是不知道。
清韵帮着收拾了东西,又为她穿上厚厚的披风随她一起去了蒋晟的简斋。
简斋离疏桐院有些远,清韵暗暗感叹,也多亏远了些四姑娘才不会时时往这里跑。
蒋晔倒并不觉得远,若不是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二姐姐最近忙,没空陪她玩,不许她来打扰,她定是每日都要往这里跑的。
今日一进门她便看见二姐姐身边的润华正在院子里教训丫头,蒋晔楞了一下便停在了原地。
润华看见了她,连忙走过来行礼,笑道:“四姑娘好些日子没来了,我们姑娘正在里屋呢,姑娘快去吧。”
蒋晔笑着点了点头,经过时看了一眼旁边那个被训的丫头红着眼眶,觉得有些可怜,于是她没忍住回头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润华听到蒋晔问连忙答道:“姑娘这里如今正是忙乱的时候,她竟贪玩跑了出去,昨日找她半天才找到。外面冷,四姑娘快进屋吧。”
蒋晔闻言点了点头,想了想,润华跟二姐姐一样,是最有分寸的人,又想起母亲叫她在外面不许多管闲事,便没再说什么。
润华给她掀了帘子把人送进屋内,蒋晟正好走过来,一见到蒋晔便笑着拉了她的手说道:“我在里面听到仿佛是你的声音,便想着出来看看,还没出来呢,你便进来了。”
“我本来是要进来了,看见润华在训下人,多嘴问了一句。”
蒋晟便笑道:“没事,润华有分寸的,那小丫头太贪玩了些,管束管束也好,免得将来出去误了大事。”
二姐姐马上要出嫁,身边的下人自然是要好好约束一番的,蒋晔便笑着调侃她:“二姐姐的大事自然是出嫁了。”
“你这丫头少在这里调侃我,我听说婶娘也在给你相看了,看你到时候还敢不敢胡说。”蒋晟虽有些脸红,但大概是要出嫁了,便也不似以前那么害羞,反倒笑着揶揄她。
“啊?”蒋晔却有些懵:‘这事母亲怎么没跟我提起过。”
蒋晟便忍不住笑:“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定下来的时候,怎么会告诉你?”
“哦。”蒋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并不觉得问这些有什么不好意思,招呼清韵将东西拿上来,将盒子打开往二姐姐面前一推说到:“这是我刚从大哥哥那里挑的,想着二姐姐会喜欢就给你送来了。”
蒋晟无奈道:“昨日大哥哥他们回来了,我就想着你也快来给我送东西了,这不,今日就到了。”
蒋晟这样一说,蒋晔便有些不好意思:‘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好在大哥哥也并不介意。”
蒋晟笑着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便叫人收了起来,只是看了蒋晔一眼又正色道:“四妹妹,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我有一句话要提醒你。大哥哥与我们自然是关系好,不分彼此,只是明年大哥哥就要成亲了,成了亲就有了自己的家,到时候他的东西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东西了,便是大哥哥还愿意给你,也还有他的夫人,难保不会有什么怨言。我知道四妹妹其实并不爱这些金银玉器,都是为我们挑的,所以今日跟四妹妹说一句,这些东西以后也不要去拿了。”
蒋晔开始时有些懵,不过二姐姐说完她便懂了,觉得二姐姐说得有道理,将来大哥哥的东西自然也是他未来夫人的,她要拿,自然也应该得到她的同意。她平日看起来什么都不懂,其实不过是不愿多想而已,如今既觉得有道理便认真点头道:“我知道了。”
清韵在旁边瞧着却也不知道自家姑娘这是真明白了,还是还迷糊着呢,但二姑娘说的一番话真正的好心,只怕自家姑娘听不懂。
蒋晟见她这样却觉得她是听懂了的,便欣慰地点点头道:“我就知道四妹妹最聪明了,一说便懂了。成文,把我昨日做的牛乳糕拿来给四妹妹尝尝。”蒋晟又回过头来看着蒋晔说到:‘四妹妹待会儿是不是还要去三妹妹和婶娘那里,便也带些回去给婶娘和三妹妹。”
蒋晔在蒋晟这里喝了热热的茶,吃了糕点,倒还记着不能耽误二姐姐绣嫁妆,坐了没一会儿便走了,又马不停蹄地去给三姐姐送糕点。
三姐姐虽然跟老太太住一个院子,但是老太太的院子大,她住在厢房里,平日去见三姐姐也不一定见到老太太。
她带着清韵到了三姐姐的住处,刚把二姐姐的牛乳糕拿上来,便听到三姐姐开始咳嗽,蒋晔有些担心,转头看着她问:“昨日好像还没听到三姐姐咳嗽,今日怎么忽然咳嗽了呢?”
蒋晫压了咳嗽,安慰她:“想来是方才出门的时候吹了冷风,不过不要紧的,四妹妹别担心。”蒋晫说起来话来轻声细语,只是刚说完这一句便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叫蒋晔看得好不担心,方才不过从安远阁到浮云轩这么一点路,竟吹的咳嗽起来。
蒋家这一辈四个女孩,蒋晫生的最貌美,又加上身体虚弱,更是弱柳扶风一般,蒋晔虽也觉得她美,却还是更愿她身体强健一些。
她跟三姐姐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不知听她咳了多少次了,蒋晔轻轻皱眉:“三姐姐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不妨事的,我已经习惯了,不过是吹了些冷风,想来过会儿就好了。”蒋晫轻轻摆手道。她养在老太太跟前,又生来便没有父母在身边,老太太便多疼她一些,只是如此她便格外不愿给老太太增添麻烦,所以身体虽经常不大好,却最不爱请大夫,生怕折腾起来又叫老太太不得安生。
只是她这样咳着,蒋晔也不放心,便说到:“我去告诉母亲,让她给你送些燕窝来润润嗓子吧。”
蒋晫连忙摇头:“四妹妹别为了我这点小事麻烦伯母了,如今她正忙乱,我怎么还去添乱?”
蒋晔觉得三姐姐太客气了,她若是告诉了母亲,母亲定不会觉得她是添乱的,祖母知道了更不会觉得她多事。
只是三姐姐性子如此,她既拒绝了,若是蒋晔再告诉了母亲,只怕反而让她不安,于是便只好点了头。
“那三姐姐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她不请大夫也不吃燕窝,蒋晔便也不敢继续留下来打扰她,连忙告了辞。
从三姐姐这里回去,蒋晔才拿上要送给母亲的东西去了思静轩,打算在母亲这里吃了晚饭再回去。
去的时候母亲正跟崔妈妈说话,蒋晔不小心听到了一耳朵,好像是说二哥哥的婚事,蒋晔心思一动,便打算躲在门口偷听,奈何她没能听更多内容就被人发现了,蒋晔怕被母亲骂,只好连忙进了屋。
李慕亭看到她进来连忙停了跟崔妈妈的对话问她:“你怎么过来了?”
她平日可不愿来自己面前,在她自己的疏桐院里多自由自在。何况早上那顿罚还没落到她身上,她竟主动到自己面前来提醒不成?
蒋晔将皮子往崔妈妈手上一塞说到:“我刚从大哥哥那里拿来的,这个做了毯子冬天最保暖,所以特地给母亲送来。”
李慕亭回头看了一眼崔妈妈手上的东西,皮子倒是好皮子,她倒也是一番好心,只是她这样无所顾忌地从蒋晖那里拿东西便是大嫂和蒋晖不说什么,以后蒋晖有了自己的家,难保新妇不高兴。
想到这些,李慕亭便忍不住要跟她念叨两句:“你大哥哥待你好许你挑东西,你也不能如此不知顾忌。何况他马上要成亲,以后带回来的东西都要交给他夫人打理,你可不能再去随便拿东西。”
蒋晖待她是没得说的,哪年回来不是带了东西许她随便挑,虽说她这丫头挑的东西也不是为自己,但是蒋晖的这份心她是看在眼里的,只是越是如此,她做长辈的便不该让小辈为难,万一将来蒋晖的媳妇见了不高兴,岂不是让他们夫妻生出嫌隙?
她说这话既是为蒋晔,也是为蒋晖,只是不知道她这个懵懂的女儿什么时候能懂,并非所有人家都如蒋家这般和睦的。
谁知蒋晔闻言却点头道:“我知道了,方才去给二姐姐送东西,她已经跟我说过了。”
李慕亭有些惊讶,回头跟崔妈妈对视一眼,便知二姑娘是真心为她好,二姑娘的话,她向来是能听进去的,既然知道了,她又是一片孝心,李慕亭也没再多说什么,看了看盒子里的牛乳糕,叫她给蒋晨送过去,顺便叫他来吃晚饭。
蒋晔却不想动了,她这一天,大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闲着呢,便瘫坐在椅子上撒娇:“母亲,我走了一天了,你找个人给二哥送过去吧,我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