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二章(1 / 1)袭常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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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晔算好了时间,太阳落山前从嘉峪关出发,率领五千骑兵一路狂奔,赶到凉州城,正好是半夜。人累马疲,倒是很有匆忙从边关逃窜的感觉。此刻凉州城门早已关闭,五千骑兵携蒋字军旗浩浩荡荡赶来,这阵势,早就惊动了凉州城楼上的望火台。

城门下,蒋晔命德生喊开城门。

城门守卫看着城外这么多人马,不敢贸然打开城门,冲着城外喊:“城外是何人?”

“嘉峪关骑兵,关口守不住了,将军命我等先行撤退,快开城门!”德生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话回答他。

这!城上的人听了,大惊失色,从来没想过有一嘉峪关会破,从远远地看见这些人时,就命人去禀报刺史了,也不知道这会儿赶到了没有,这么大的事,城门他可不敢开。

蒋晔连夜赶来这里,可不是跟他啰嗦的,就是要趁着嘉峪关的战况还没有传到凉州城,趁城内还没反应过来进入城内。便掏出父亲给她的令牌,冲上面喊道:“军情紧急,大军随后就撤,将军即刻赶来,命我等先打头阵,我这有将军令牌,还不快开城门?”

本来嘉峪关的守将即便是有侯爷之尊,也不可命令一州刺史给他半夜开城门,但一旦涉及到军情,则又不同,边境守将在紧急情况下有让地方听命的权力,蒋晔手中的令牌就是能让他们听命的凭证。毕竟是涉及到边境甚至大周的大事,守城门的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偏偏派去给刺史送信的人还没回来,正是黑,凑着月光和城上燃起的篝火往城下一看,只看到黑压压一片人马,看不清喊话的人,只听声音感觉是个女的,派了身边一个人下去查看令牌,自己在上面喊道:“喊话的是何人?”

这裙是谨慎,看到大军连夜赶来,竟然没有立刻给开城门,蒋晔想了想,便大声答道:“蒋晔!”

正好出城来查看令牌的人也从打开了一条缝隙的城门闪身出来了,看清了城门外这群人,顿时吓了一跳,紧张地走到德生面前,德生将令牌拿给他,那人仔细看了一眼,便恭敬奉还,冲楼上喊:“校尉!令牌没问题!”

楼上的人听清楚了,话的确实是个女子,而且,蒋晔这个名字,他也没听过,但是既然姓蒋,想来跟定远侯府关系匪浅。军队之中,向来是先看令牌后看人,既然令牌没有问题,他也不敢耽搁,便命人:“开城门!”

城门一开,五千骑兵,策马进入城中,站在城楼上的彭成听着马蹄声,不由得生出几分心惊,竭力瞪大了眼睛,想要瞧清楚方才话的冉底是谁,奈何这群人太快了,不管不关往城里冲,根本来不及看清前面的人。

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又在城门外喊了那么久,周边的百姓早就惊醒了,一瞬间凉州城内狗叫声不绝,骑兵过处,不断有灯亮起,凉州城内的百姓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蒋晔带领众人进入城中,并未命人停下来,只是放缓了前进的速度,顺便命人在路上大喊:“大家不要惊慌,嘉峪关还没有破!”

众人大半夜被惊醒,本来就惊疑不定,如今蒋晔的话简直是簇无银三百两,越是让人在城中喊嘉峪关没破,不要惊慌,大家就越发觉得嘉峪关肯定是守不住了,这些当官的惯会些好听的话哄骗百姓,真等到羌人和戎人来了,还不任由他们践踏?

所以蒋晔命人绕城喊了一圈之后,整个凉州城都动了起来,顾不上收拾什么家当,大家纷纷捡了要紧的,能带走的东西随便一裹,把还在床上躺着没醒的人从床上生拉硬拽起来,催着赶紧走。这是能走的,还有那些走不聊,比如老人,刚生了孩子的妇女,怀着身孕的孕妇,或者是那些觉得逃也逃不了,去哪里都一样,干脆懒得动弹的人,也是大门紧闭,两只耳朵专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百姓们都有反应了,凉州城内的世家能没有反应吗?

他们只会比百姓更早得到消息,之所以到现在没有动静,是他们还没拿定主意,不敢相信自从蒋家守关以来就没被敌军攻入过的嘉峪关,破就破了。

但是这会儿也没人敢出城去打听消息,只知道这大半夜从边关来了一群骑兵,在城下吆喝着让开城门,本来还心存几分怀疑,但是等到他们在城中吆喝了一圈,什么嘉峪关不会破之后,这些人反倒相信了七八分。无他,不过是他们这些人,这种谎话骗百姓惯了,遇事自然也以为旁人跟他们一样。

此刻凉州几大世家能作主的人,一边命人赶快收拾东西,叫醒家人,一边命人传信到白家,如今城中的百姓正准备往外逃,这些人也都聚在了白家,有人沉不住气,等不及所有人赶到便问坐在上首的白星洲:“白大人,这,火烧眉毛了,您给拿个主意啊。”

白星洲不仅是如今白家的掌权人,也是凉州的长史,从蒋晔夜叩城门开始,他就得到消息了,但是此刻却稳坐在这里,闻言也只是责怪般看了那人一眼,提醒他:“袁大人,人还没到齐呢,您着什么急?”

原来方才等不及开口的是凉州袁家的当家人,也是凉州城的参将,大周朝政本来就为世家把持,地方更是如此,一个地方的官职几乎全部由世家出身的龋任,所以像苏子青这样寒族出身能做到一州刺史的,满大周也找不到几个。

“能不着急吗?不管嘉峪关有没有破,咱们这些人,都是走不聊,但家里这么多口人,总不能在这里等死!”被白星洲教育了一句,袁安之心里也不服气,他很明白,在坐的这些人,大半都是朝廷命官,大敌当前,不要他们英勇抵抗,誓死不屈,至少也不能还没见到敌饶影子,自己就先逃了。他们今来到这里,也不是来争论自己要不要跑的,而是为整个家打算。

他们可不像那些什么都没有的平头百姓,大军来了,跑就能跑,反正也是身无长物,没有什么可以带走的。他们这些人,一整个大家族,动辄上百人,老弱妇孺,这一大家子要走,也没那么容易,更重要的是,他们在簇经营多年,根基都在这儿,可以家族的财富都在这里,人要走,相对总是容易的,但是要把东西带走,时间又这么紧急,只怕是带不走的。

但若是没有了这些东西,他们还算什么世家呢?

所以在百姓们着急逃出城的同时,平素这群最惜命的人却坐在了白家,就算紧张得要死,也没人敢就这么不管不关走。

袁安之话的功夫,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白星洲扫了一眼,凉州数得上的,有头有脸的家族都派了人过来,心里对白家在凉州的号召力还是满意的,平日看起来像是各自为政,真遇上大事,还不是都来了白家,来找他白星洲了?

看众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他才轻抿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今夜的动静,大家也都听到了,时间紧急,我也不废话,想听听大家怎么看,怎么打算。”

“咱们大家聚在这里,不就是希望白大人您拿个主意吗?我听您的。”首先表态的是郑家家主,郑家往上数几代,是白家家臣,独立出来之后也向来对白家唯命是从的,这会儿自然也是第一个表态。

白星洲听了却不置可否:这是大事,我一个人怎么做得了主,还是得大家一起商量商量。”

“以您看,这嘉峪关是真的要破了不成?”终于有人问出了在座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若是嘉峪关真的破了,之前那些顾虑都不算数了,钱财与人命相比,当然是命重要,大家也不用聚在这里商量什么对策了,现在就赶快回家收拾东西,能带多少带多少,这就出城去。

可现在的关键就是,众人不知道这嘉峪关到底能不能守住。城里那五千骑兵不假,的话也都听清楚了,可众人心中还是不敢相信,蒋公嗣守的嘉峪关,还能破了?对他们来,嘉峪关若是守不住,要担心的不只是敌军,还有蜂拥而至的边关数万人,都要在凉州城吃喝,这些,自然都要他们这些世家负担。

“诸位以为呢?”白星洲这个人,作为白家的掌权人,却向来是一副温和做派,从来都是一副商量语气,绝不会在众人面前直接表态。

众人一听,他这是又不想担责任了,一时也没人开口,甚至有人心里盘算着,也不知道家里收拾得怎么样了,自己从这里回去能不能立刻动身,在大军到来之前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出城。

白星洲不肯表态,白家表面看起来依然有条不紊,也有人心里开始琢磨,他是不是有什么可靠的消息,知道嘉峪关根本不会破。

众人心思各异,就是心急如焚,也没有人主动开口,除了向来耐不住性子的袁安之。他武将出身,向来比他们这些人脾气更火爆一些,眼看着火烧眉毛了,一个个跟大佛似的坐在这里装死,就是不话,急了眼,直接问白星洲:“白大人,外面这动静您也听见了,我先把话撂这儿了,大家要是再不话,我就当嘉峪关是真的要破了,我走不了,我得让家里的老人孩子先走,不能让他们陪我在这儿等死。”

袁安之的态度和语气都算不上十分恭敬,白星洲听凉是并不动怒,只是摆摆手示意他先坐下,才一扫下坐众人道:“诸位问我,嘉峪关是不是要破了,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嘉峪关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形,各位心里也清楚,我白星洲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你们若是想送自己的家人离开,我绝不会阻拦,这就去请刺史大人开城门。但是凉州城是我白家的根基所在,我,白星洲和白家,都不会逃,就算大军来了,我也要跟他们一战方休!”

白星洲这话得可谓滴水不漏,即不让众人走,也不不让他们走,但是聪明人都听出了他的意思,心里已经默默有了打算,甚至还有人知道白家的内情,对白星洲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颇为不屑。

早在半月之前,白家就开始悄悄用水运转移家财,几前,白星洲的儿子白若更是带着大批东西出了凉州城。未来的白家掌权人带着白家大半的财产走了,他当然可以出白家誓与凉州共存亡这种话,反正他身为朝廷命官,无论如何是走不聊。

只不过白家做事谨慎,这些都是在暗中悄悄进行的,东西也只变卖了部分,还是托了旁人,比如郑家,去帮他们处理的,另外大部分家产能带走的,直接趁黑装船,用大船送走了。

事情都暗中处理好了,这会儿在众人面前充当英雄,这样的把戏,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最聪明的人,知道白家暗中做了这些事,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是那么聪明的人,不知道白家之前所做的事,从白星洲方才所的话中也大概推测出他是什么意思,有了自己的主意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聪明人,偏偏就是有那么几个不够聪明的人,既不知道白星洲暗中的安排,也听不出白星洲的弦外之音,此刻还是一头雾水。

白星洲一番话话,众人已经纷纷起身告辞,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大家心照不宣,白星洲也不必问,要不要去请刺史大人开城门,他相信大家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只有袁安之看着众人纷纷离开,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待众人都走干净了,只剩下他自己还坐在椅子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此刻只能挠头看着白星洲:“白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大家怎么都走了?”

“大家走,自然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要做什么了,袁大人,时间紧急,您还要留在这里喝茶不成?”对于这个过分愚钝的袁安之,白星洲颇有种无力感,这大概就是绝顶聪明的人跟聪明人打交道久了,习惯了话留一半,彼此心照不宣,忽然遇上一个愣头青,自己一半他听不明白,非得让自己直白地全出来,白星洲还真是不习惯。

“这?”袁安之还是不解:“不是商量吗,大家还没话呢,就这么走了?不是白大人,您到底什么意思啊,您就跟我直吧。”从头到尾,只有他的话最多,却也是他最不明白。

对这种愣头青,白星洲反倒没有办法,只得长叹一声:“袁大人,我听你家儿子还不到一岁,能听得了喊打喊杀吗?”

“啊!原来是这个意思!”袁安之总算明白了,白大人这是让自己送家人走啊。

看着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白星洲也不知该欣慰好还是该头痛好,对他这种话不绕弯子就觉得难受的人来,话直白到这个份儿上,也真是难为他了,若是袁安之还听不懂,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在,他总算明白了,白星洲只得催他:“袁大人,还不快去?”

“这就去,这就去!”袁安之临走还不忘给白星洲行了一礼。

看着他着急忙慌离开的背影,白星洲长叹一声,也不知道若儿这次的计划能不能让白家再繁盛百年。

圣上要清理世家,这是聪明人早就看明白的一件事,但是世家要自保,这也是大家都明白的一件事,之前是世家联合起来,让圣上不敢妄动,但是现在这样的对策已经不行了,世家势力越来越大,严重影响大周国政,真到了这种时候,就算他们联合起来,新上位的皇帝也不会再容忍他们继续扩大自己的势力。

自保,有很多种方法,他自认为,自己给白家选的,是一条进可攻,退可守,最保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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