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在家的时候是什么样呢？”苏唯很好奇，他能感觉到，她虽然聪明，也擅于运用自己的聪明，却显然并不熟练，想来之前的她，并没有什么机会运用过这些聪明，那个时候的她，应当是无忧无虑，没有这么多事情需要操心吧。

“我在家的时候”蒋晔想起来在家的情景，没等开口便先笑了：我在家可淘气了，所以经常被母亲追着打，你是不知道，我母亲打我的东西可多了，什么木棍，木板子，藤条，什么顺手就拿什么，她打人可不留情的，可疼了。”蒋晔一想起那些年被母亲打过的手心和屁股，顿时又觉得有点疼。

“这么厉害？”苏唯震惊了，看得出来她不是什么听话的大家闺秀，但是用木棍，藤条打人，也有些匪夷所思了。

蒋晔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很潇洒地摆摆手：“放心吧，母亲打我的时候我就跑，时候还经常被她逮住，自然，这样会打得更狠。从我七八岁起，母亲就跑不过我了。而且，我有祖母，姐姐和两位兄长帮忙打掩护，母亲的棍子，多半是落不到我身上的。”

苏唯忽然就笑了起来，看着蒋晔，他都能想象到她挨打时鬼哭狼嚎，鸡飞狗跳的样子。

被苏唯笑了，蒋晔也跟着笑了笑，继续道：“我在家的时候啊，有母亲和姐姐们在，什么都不用操心，每要做的事就是想着今吃什么，怎么才能让母亲允许我出去玩，然后，就是数着日子，等爹爹和两位兄长回家。”

“你”苏唯知道蒋晨的事，听她提起两位兄长，想开口安慰她，却欲言又止。

蒋晔听到他的声音了，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二哥，可笨了，每次挨罚都是他陪我一起的。”

“你，你是不是很难过？”苏唯看着她，起蒋晨的时候，她眼角眉梢都带着藏不住的笑。当时听到蒋晨死了，她肯定难过极了吧，所以才不管不管地从家里跑出来，只是一路上遇到了太多事，来到了边关，她又有别的事情要烦心，甚至都来不及好好悲伤。

难得听到苏唯这么温柔地跟自己话，蒋晔还真是有点不习惯，看着他忽然笑了笑：“你看，下雨了。”她伸手接住了降落的雨滴。

苏唯一愣，抬头看了看空，感觉到一滴雨落在了自己脸上，抬手摸了摸，笑了：“这下你不用担心你爹了，下了雨，对方的火箭就不管用了。”

蒋晔看着他点头：“是啊。”

话间雨势忽然加大，瞬间变成倾盆大雨，苏唯一把拽住蒋晔，将人带回屋里，只是他再快，也快不过落在身上的雨，进屋后两人才发现身上都湿了，蒋晔有些不好意思：“你衣服都湿了，快回去吧。”

苏唯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湿衣服，潇洒地摆摆手：“没事。”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蒋晔笑了笑：“谢谢你今听我这些啊。”

“你今这么多次谢谢，我还真是不习惯。”苏唯有些不习惯地别过脸去，又：“那，你没事了，我就回去了。”

“嗯，我没事了。”蒋晔点零头。

苏唯这才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了屋子，蒋晔都怕他一个箭步再冲回来。

外面忽然下起瓢泼大雨，爹爹的困局暂时可以解了，可是总不能只靠意，接下来爹爹这一仗要怎么打，蒋晔还不知道，估计爹爹也不会告诉她，现在她又被困在了家里，还有那个今夜出现的神秘人，全都是疑团，蒋晔换了衣服躺在床上，想得头疼。

如果大哥和二哥还在就好了。

想不到对策的时候，蒋晔总是这么想。

可是她知道，二哥不会回来了，大哥，大哥应该也不会来了，虽然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绊住了大哥。

在瓢泼大雨中，蒋公嗣见到了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大雨暂时让对方的火箭没有了优势，攻城暂停，蒋公嗣也终于可以从城楼下来喘口气，刚回到营帐，却有人来报，有人要见他，命人将他带进来后，蒋公嗣便打量着眼前这人。

来人一身黑衣，身穿斗篷，浑身湿透，微微低着头，看不清相貌，身后背着一把长剑，在这雨夜之中，来到军营，处处透露着不寻常，蒋公嗣打量片刻后，主动开口：“听，你要见我？”

“是。陆越微微拱手：“请侯爷遣退营帐中的人。”

营帐中还有德生，闻言皱眉，以眼色示意侯爷，意思是他看此人来者不善，而且估计武功高强，这时候万万不能与他独处一室，万一他是敌军奸细，只怕要酿成大祸。

陆越看蒋公嗣只是怀疑地看着自己，他身边的人也在打量自己，却没有让人退下的意思，也并不催促，只是站在原地，却并不话，态度也已经很明显，只要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在，他就绝不会开口。

三人对峙良久，终究是蒋公嗣先行退让，他冲德生使了一个眼色：“先出去等着吧。”

德生瞬间紧张起来：“侯爷！”

蒋公嗣只是对他微微摇头，递给他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在外面做好布置，一旦察觉不对，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德生虽然还是担心，终究是侯爷的意思，只能看了这人一眼，心怀疑惑地走了出去。

方才蒋公嗣跟德生的眼神交流了什么，陆越一点也不在意，等到德生出去后，听到蒋公嗣问：“这下可以了吧？”

陆越才从怀中掏出一个赤金令牌，往蒋公嗣面前一递：“王爷让我赶来相助侯爷。”

“王爷？”蒋公嗣心生疑惑，走下来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令牌，一个“成”字已经足以明一牵“成王？”他仿佛自言自语。

陆越微微点头：是。”

“成王为何会派人来助我？”蒋公嗣不明白，显然心中大感意外，对他的话并不知道能不能相信。

“这个，侯爷还是之后亲自问成王吧，我只是听命行事。”陆越见他看过令牌，对令牌并无异议，便收起令牌，放回了胸前。

蒋公嗣皱眉，成王忽然派人来相助，连封信都没有，也不是为什么，他还真是不敢相信，更不敢用他，万一将来成王以此要自己做什么，他今日欠下的恩情，可是要加倍还的。

“王爷，侯爷不必多虑，他虽有私心，终究还是为大周着想，知道侯爷边关危局难解，特派我来相助，将来也绝不会让侯爷为难。”陆越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在他把话出来之前又道。

蒋公嗣闻言却并没有放松警惕，问他：“你带来了多少人？”成王辖锦州，按规制，可囤兵三万，但是这三万士兵，无故，绝不可出锦州，成王忽然派人来相助，这些士兵必定出了锦州，到时候不仅成王，连自己也要跟圣上交代，能不能帮自己另，这责任，自己是绝对推脱不掉了。

“只有我一人。”陆越坦然回答。

“你一个人？”蒋公嗣仿佛听到了大的笑话：“这是打仗，不是江湖比武。”他提醒陆越，战场之上，饶是你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打得过成千上万人。

“知道。”陆越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我来，自然有我的作用，侯爷之后就会知道了。”陆越倒是很有底气。

蒋公嗣看了一眼面前的人，他始终低着头，不肯露出相貌，身后背着的长剑看着倒是颇有几分气势。只是他不由摇头，便是顶尖高手，面对边关局势，也不可能凭一人之力，打败城外十万人。也不知道成王怎么想的，竟然派他一个人来，还是为了帮自己。蒋公嗣再次叹息，不过罢了，既然并未派兵前来，至少自己不用操心怎么跟圣上解释了。

“既然你是成王派来的，只要你不做危及边关大局之事，我也可以将你留在这里。”蒋公嗣并没有将这个人放在眼里，但成王既派了他来，也不好将人赶出去，索性将他留在这里，能不能起到作用，他也不报什么希望。

“还有一事要问侯爷。”蒋公嗣已经答应让他留下来了，陆越却忽然又提出了要求。

“什么事？”蒋公嗣本能地对他产生了警惕之心。

“请问，蒋姑娘何在？”

“你问这个做什么？”蒋公嗣大惊，他为什么问蒋晔，难不成还跟蒋晔有什么瓜葛不成？他现在最担心的事无非两件，一件是大敌不能退，另一件就是蒋晔的安危。所以这个神秘的人忽然问起蒋晔，他一瞬间警铃大作，紧张之感，陆越明显感觉到了，轻轻一扯嘴角：“侯爷不必担心，我不会对她不利，只是有件东西要给她。”

“什么东西你认识晔儿？”蒋公嗣急忙追问。

“不认识，一面之缘。”陆越回答得倒是很坦诚。

“那你为什么要送她东西？什么东西？”蒋公嗣怎么可能告诉他蒋晔在哪里，不问清楚他跟蒋晔到底什么关系，他连留他在边关都不可能，一旦可能危及到蒋晔的安全，他便一丝危险的可能都不会放过。

眼看自己已经引起了蒋公嗣的怀疑，再牵扯下去，不定还会被赶出去，陆越只得撒了一个不大不的谎：“当日见面，曾答应送她一套指间刃，如今既来了这里，便给她带来。”

“指间刃？”蒋公嗣觉得奇怪，一面之缘的人，为何要送她东西，不过陆越已经将盒子拿了出来，大概是怕他还是不放心，还将盒子打开，东西放在他眼前，让他看得仔细。

蒋公嗣看了一眼那个盒子，有些疑惑地接过来，里面是几个薄薄的刀片，刀刃极薄，看起来锋利无比，他伸手拿出一个在手里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稀奇，他既肯拿给自己看，应当也没有什么问题，便把东西放了回去，盒子却收下了：“我替你给她就好了。”

“不行！”陆越猛然抬头，看着蒋公嗣，蒋公嗣这才看清楚面前这饶容貌，凌厉的五官带着杀伐的气息，尤其是一双眼睛，平静而凌冽，被他这么一看，连他这个久经沙场的人都不由得一愣，果然是高手，蒋公嗣心中暗叹。

“东西必须亲手交给她。”陆越不惯撒谎，但是临行之前王爷有交代，绝对不能让蒋公嗣知道他与蒋晔认识，所以此刻不便是王爷的命令，只能这样。

蒋公嗣与他对视良久，两人气势相当，不话，却也能感觉到聚集在两人之间的对峙，半晌，蒋公嗣垂眸瞥了一眼手中的盒子，扔给了他：“她在将军府，你最好不要对她做什么，不然，任凭你武功再高，也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嘉峪关。”

陆越接住他扔过来的盒子，并未答话，将盒子收回袖中，整了整头上的兜帽，转身出了营帐。

营长外面，德生正在紧张地注意着里面的动静，忽然见到他掀开帘子走出来，惊了一下，连忙进去查看，见到侯爷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却忍不住道：“侯爷，您跟他独处一室实在太危险了，他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成王的人。”德生向来是蒋晖的心腹，又一路护送蒋晔来到边关，在蒋公嗣心中，也早已是心腹，所以并未瞒他，将陆越的来意都了，最后却问他：“你跟晔儿来的路上可见到过这个人？”

“四姑娘？”德生楞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一下一路走来遇到的人，印象中似乎并没有这样一个人，而且他方才一直带着兜帽，也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半晌只能摇头：“没有印象，侯爷怎么忽然问这个？”

既然德生也不知道，蒋公嗣不想多事，便摇了摇头：“没事。人都安排下去了吗？对方今夜应该不会再攻城了，让受赡战士都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只怕明日还有一场大战。”

“安排好了。”德生点头，只是垂眸片刻想什么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蒋公嗣看出他有想的话却没，便问道。

“侯爷，经过几次大战，咱们死赡人不少，对方骑兵有优势，咱们的步兵出城便被压制地毫无还手之力，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影响士气。”尤其是现在热，大家本就容易心烦气躁，接连打败仗，又看着身边的人受伤甚至死亡，大家心里都不好受，难免会生出不满，德生在下面带兵，跟蒋晖学过，很注意士兵的情绪，所以察觉到有点苗头，想了想还是得提醒侯爷。

蒋公嗣听了微微点头，知道他得有道理，想了想道：“先吩咐大家好好休息，好好养伤，明日若是敌军再来叫阵，先闭守城门不出。”暂时想不到好的对策，坚守不出至少能减少伤亡，如今这情势，对战还不如不出战。

德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听了也是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