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回答以后，不顾系统的哀嚎，苏棠没有任何犹豫的接过了望棠递过来的匕首。

或许是对接下要发生的事情有所感应，项昭也怔怔的抬起头来，那双虽然充满圣洁，内外却空无一物的金色眸瞳也与苏棠对上了视线。

在看见这样的项昭后，苏棠才明白眼前的男人的确已经陷入了无法挽回的境地了，也许对于如今的他来说，死亡才真的是最好的归宿。

缓缓的闭上眼睛，苏棠深呼吸一口气，向着眼前的项昭走了过去。

看见这样的苏棠，系统简直恨铁不成钢，它大声嚷嚷着，“宿主大大，别做傻事呀，你真的是被那个男人欺骗了！而且如果杀了他的话，你也会死，这是肯定的！”

系统十分焦急的劝说着苏棠，“虽然bss大大如今对宿主你的好感度是100，可这完全不是我们想要的那个方向的好感度！是不带有任何旖旎的亲情！宿主大大，你会死的啊！”

听见系统的劝告，苏棠的脚步总算是停滞了那么一瞬，然而还没等系统开心，苏棠就轻声对它说道，“系统，我有些累了。”

微微垂下眼睑，苏棠看着自己眼前已经没有了作为人的内核的项昭，声音里不可避免的透露出一丝疲惫，“我经历了那么多世界，与那么多人相遇又相爱，说实话，我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也许我就并不会拥有这样的经历吧，但即便是我，今天这么多世界以后也会觉得疲惫，也会感到累了。”

抿了抿唇，苏棠声音干涩的继续说道，“如果最终大家都是好结局的话，也许我的心里面也能够得到那么一丝安慰，可是在这个位面里，我爱的人，爱我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我真的有些累了。”

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自白吓到，系统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竟然就只能这么愣愣的看着苏棠缓缓走向项昭。

项昭只觉得自己眼睛所能见到的光倏地暗了几个度，他微微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便是苏棠的身影。

恍惚间，他能够感觉到一直纠缠自己的痛苦似乎终于要结束了，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谢谢你。”

在苏棠将匕首插进项昭的心脏时，他终于解脱般的这么说道。

他认识这把匕首，这就是之前苏棠随身携带的那把杀人鬼之刃，也是终结了高苏木生命的那把刀，他记得自己当时明明应该细心的把它收起来了，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到了苏棠的身上。

因为失血过多导致体温开始慢慢降低，黑暗逐步侵蚀项昭所能看见的世界，此时的他连睁眼都变得疲惫了起来。

自己的世界在不断下坠。

意识到这一点的男人竟奇迹般的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恢复了神智，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突然笑了出来。

抿起嘴唇，唇角轻飘飘上扬，眼角挤出细微的笑纹，明亮的眸里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愉快，像是骤然绽放的烟花，男人只是这么纯然的露出了最为真挚的笑容。

这一次，他并不是凭借本能，而是真正的出自自己的意识向苏棠道谢。

“棠棠，谢谢你。”

听到这句话之后，苏棠知道他是认出了自己，可内心却是又沉重了许多，她垂下眼睑，声音里不可抑制的带上了哀伤，“直到最后，不管是你还是马勇，我谁也救不了。”

项昭摇了摇头，男人竭尽全力的抬起自己手，动作轻柔的整理着苏棠额角的鬓发，笑得十分温柔。

“我相信不管是我还是马勇，从和你遇见的那一刻开始，心就已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所以哪怕是死亡也没有任何好害怕的。”

苏棠咬了咬嘴唇，泪水忍不住涌出，她像是在责怪项昭，又像是在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活下去？明明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项昭只是苦涩的笑了笑，“在没有把你救下来的那一刻开始，构成我这个人格存在的任何要素都已经不重要了。如今的项昭，不过是个还徘徊在这个世界上的亡灵，现在能够恢复理智，也许都是多亏了你吧。”

说着，他看向苏棠露出了欣慰的表情，手指轻轻抚摸苏棠的的脸颊，“棠棠已经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姑娘了，如果是年轻时候的我看见你，可能都会忍不住爱上棠棠也说不定。”

感受到男人的力气已经越来越微弱，苏棠握住了他的手，似是想哭，又像是要笑，她只是用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着，“大爷就算现在爱上我也还来得及，因为我已经是大人了。”

听见这句话后，项昭像是一怔，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过了一会，他试探的开口问道，“棠棠，能够离我再近一点吗？”

苏棠有些不大明白为什么，但既然是项昭的请求，她便也不会拒绝，只是微微低下身子，将头发撩到耳后，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也就是这一瞬，苏棠感觉自己突然被揽入了男人宽厚的怀抱之中，一个冰冷而干枯的吻就这么轻轻落在了苏棠的嘴唇上。

这是冷冰冰、死亡的味道。

苏棠忍不住睁大了眼睛，然而在这之后，项昭却瞬间脱去了全身的力气，就这么倒了下去。

男人死了。

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苏棠无所适从，她只是将手指静静放在自己干透的嘴唇上，脑中浮现而出的是在死亡之前，项昭注视着她的眼神。

那是带有着罪恶感，十分卑微而痛苦，却又含有一丝甜蜜和满足的眼神。

原本苏棠笃定两人之间的感情只有纯粹的感谢与亲情，可是经由这死亡的一吻，一切又都变得暧昧了起来。

不光是项昭对她的态度，连她对项昭的感情也一起变得叫自己都捉摸不透，如今唯一能够清晰感受到的就只有亲手将自己挚爱埋葬的痛苦。

她低下头注视项昭，神情既茫然又痛苦。

“项昭，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少女忍不住喃喃疑问，只可惜却并不会有人回答她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