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儿素来行事谨慎，既然让程小蝶过来定是有她的用意。程彻不介意程小蝶对云公子用些心思，可前提是程公子不反感自家闺女。

比起小女儿，程彻自然是更寄望大女儿。在程彻看来：只有大女儿那样的心性，才能入公子的眼，以后才能长久。至于小女儿，程彻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虽则小女儿长相尚可，但至多不过跟她的亲生母亲一样是个以色侍人罢了。

一思及此，程彻的目光立刻晦暗不明。程小蝶的生母，那样的女人，算来是他程彻为数不多的污点。

“父亲？”程小蝶没想到前一刻父亲还对她摆脸色，后一刻居然又让她进去。看来提姐姐的名头果然好使，可程彻这样的态度也让程小蝶越发酸了起来。

对于父亲的偏心，程小蝶自小至大就一直耿耿于怀，更是百思不解。程小蝶觉得：都是一样的嫡女，明明母亲待她们姐妹一般无二，为何偏偏父亲独独对她就如此的看不上？

其实按着常理而言，自己这样的要搁在别人家，只怕自己会更加得父亲的重视吧？毕竟自己无论是身段还是容貌都胜过姐姐良多。就算是父亲花了许多银子请了宫里退下来的女官教导姐姐，程小蝶敢说，男人也都是喜欢她这样的。

不过转念又一想：其实也能理解！

程小蝶看着父亲的背影，目光复杂。父亲跟母亲鹣鲽情深，一辈子无二色，父亲为人端方，从不纵情声色，其实他并不明白男人的心思。

心里的念头纷杂，等到了云公子处，便统统都放了下来。程小蝶看到的又是云公子的侧颜，不过这回她没有贸然上前，先福了一礼后温声说道：“公子，方才听到公子咳嗽了一二声，公子虽然觉得无碍，可还是喝点姜汤吧。”

云公子也不知在想什么，挥挥手就让她下去了。

程小蝶见云公子居然没有拒绝她，未免心下一喜。她很想再说些什么，不过终究还是规规矩矩地放下了姜汤，又柔声细语地说来一句：“公子注意身体，虽然是夏日，却也有人会感冒。”

“夏日也会感冒么？”

云公子想起了什么，顺着程小蝶的话沉声念叨了一句，又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不想跟人说话的意思了。程小蝶忍着心里的喜悦，目光在云公子的脸颊、头发，甚至是衣服上不舍地逡巡了一番后，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转头走了。

“公子留下姜汤了？”

门口等着的程彻见程小蝶空手而来，不禁心生讶异。云公子从来不喜实姜，甚至厌恶到不喜姜的味道，没想到居然留下来了姜汤，这是否说明公子对小蝶也并非全无他意？

如果是这样，那么有些事情就要变一变了。程彻沉思的样子尽收程彩莲的眼底。程彩莲早已来了些时候，对于云公子的态度，程彩蝶其实也很觉得奇怪。

程彩莲心里立刻警觉起来，温声提醒程彻：“父亲，公子是否因为些什么在伤神？”

程彩莲的话让程彻立刻清醒过来，是啊，公子从来就不是个喜好美·色之人。这么多年来，公子若是但凡有那么点心思，身边就不会如此干净。

恰恰相反，云公子不仅不好此道，更堪称是洁身自好的典范。这么多年身边伺候之人一直都是小厮，总不肯让女子在侧。

自己还真是着相了，公子此时定在思考大事情，而对程小蝶如此态度，估计多半是看在自己的份上，才如此罢了。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程彻厚着一张老脸，寻了一个借口进入。等出来时，果然是面色通红，仿佛是错怪了云公子，满脸的愧色。

程彻看程彩莲的目光越发的柔和，还是嫡女聪慧，处事不惊，从来都以大局为重，这一点跟自己的嫡妻一模一样。当年之事若非嫡妻在其中费力周旋，自己不说是否身败名裂，至少不会似今日这般祥和。

“小蝶，以后遇到事情跟你姐姐好好学学！”扔下这句话程彻就走了，他甚少待在后院跟程小蝶见面更是屈指可数。偶尔遇见，每每看到程小蝶那酷似生母的相貌，程彻都会觉得愧对嫡妻。让一个名门闺秀让认下那样出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还寄在自己的名下，这哪里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这也是嫡妻的可贵之处，不仅如此，知道当年事情的人，都被嫡妻统统发卖了出去，程彻到现在还记得妻子的话：“恶人让妾身来做，即便是以后事情败露，人只会说妾身善妒，却不会说夫君分毫。如此便足够了。”

“来人去林琅阁给大小姐定制一套头面，最上等的。”到得书房，程彻吩咐的第一件事就是此事。

管家觉得奇怪，从来不过问后院的老爷为何亲自叮嘱给大小姐打一副头面？但阖府皆知老爷对大小姐向来看重，所以管家没再深想自去忙了。

等程小蝶知道父亲单给姐姐打了头面首饰，气得摔了一屋子的瓷器，这是后话不提也罢。只说程彻心里到底是纳罕云公子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都忽略了对生姜的厌恶。

程彻一心以为云公子之所以忘了厌恶生姜的味道，不过是因为他现在有心事。至于什么心事，程彻只敢在心里猜测一番却是不敢提的。

却不知道，他一心以为的厌恶生姜味道的云公子这会儿正对着姜汤出神。

“这人到底是谁，行为举止跟从前的傻子半点不像，可为何觉得分明是跟熟人？”云公子喃喃自语了一句才发现者自己对着一碗最为厌恶的生姜兀自出神。

那两个小崽崽据说很喜欢这生姜，分明这么冲鼻子，为何两小崽崽吃得津津有味？云公子拿着赵亮传来的消息，陷入了沉思。

被云公子惦记的两个小崽崽今日算是开了荤了。以前在林家的庄子上，虽也见到荤腥，可都是大肥肉，每每吃完都让人恶心。要不然就是一天不给饭吃。等到了原朴寺，吃用虽好，却不见半点荤腥。小狼和小琳琳都不是个娇气的孩子，可孩子天性就没有不喜欢吃的。

现在对上他们家当当亲手做的美食，怎能不口水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