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村的人,夜生活非常枯燥。往往一下黑,就都缩在家里,老少一起看电视,或者早早睡觉。
唯有一家不是如此,那便是张富功家。
张富功早年在城里打工,染上了城里饶一些习惯,喜欢打牌,喜欢喝茶,喜欢熬夜。
那时候年轻,能熬到后半夜,现在不行了,刚过九点就犯困。他正打盹儿呢,忽然几道刺眼的车灯光从村内冲出,闪了他一下。
张富功起哼哼地抬起头瞄一眼,知道这是从江虎家开出来的两台车。
实话,这两台车真令人觉得稀罕,都是好车。村里人今一整个傍晚都沸腾了,好些人吃饭都是蹲在江家墙头进行的。
村里哪见过这样的车,这样的女子啊。
想到那个妖娆的少妇,再看看家里这头老母猪,张富功的心啊,真真是在滴血。
车子飞快驶过卖部,张富功还指望她们能停下来,买点东西呢。可人家刺溜一下,就冲出村子,没多久只剩下黑暗中的两颗红星。
那是刹车灯偶尔闪过。
“哼!”张富功挠了挠大腿根处,感觉心里一股火冒起来,身上也烧得难受。不行,得去找媳妇败败火。
他抓着蒲扇,站起身来,收起茶杯,走进店里。
其实这个点儿,早都没人来买东西了,他就是硬撑着不肯关门。往日里是借看店之故,躲着媳妇征讨公粮。可今,他想主动上交了。
关上店铺,来到后院,他却四处寻不到苗菊花。
“花,花儿!”张富功丝毫不顾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女儿可能已经睡下,扯着嗓子大吼。
张花屋里的灯亮了,她朦胧着睡眼回道:“啥事儿?”
“你娘呢?”张富功没好气地问。
“不知道!”张花道。
不知道?怎可能呢?吃过晚饭,苗菊花就借口去村广场去跳舞,实际上呢?张花知道,她准是去会情郎了。
这几,江龙腿脚不方便,没能来这里和她幽会,估计是等急了吧。
“蠢娘们,死哪去了?关键时候见不到人!”张富功也没做他想,骂骂咧咧,自己去洗了个澡,回去睡下不提。
这一晚上,张富功翻来覆去烙大饼,紧闭着眼睛却睡不着。他脑瓜子里,净是那个城里娘们的背影。那腰凹的,都能当盘子使了。那屁股翘的,简直让人百爪挠心。
“不行,我咋地都得解决一下,今不能明也得来一次。”张富功却不再想媳妇,而是在心里开始数着村子里的媳妇。
数来数去,他想到一个人碧云。
村里几个寡妇,六十岁以下的,就碧云一个。好巧,她还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女人。哪家男人,不对她垂涎三尺?
张富功也垂过,不过他对钱更感兴趣,再加上此前苗菊花对他看得很紧,一直不得空去干啥,只能远远地流点哈喇子。
现在苗菊花忙着跳舞唱歌扭秧歌,好么,倒是给他一些自由了。
张富功开始计划如何行动,连路线都考虑好了。想到即将到手的美味,他喜滋滋地进入梦乡。
这一晚上,注定很多人睡不着觉,缘故就在王喜风的出现。
王喜风出门联系购材事,心情其实是满忐忑的。
虽她在村里人缘不错,但是这种事却是第一次干。来到距离自家最近的一家,五奶奶家。
一进门,她就把自己的打算告知五奶奶的儿媳妇:“老嫂子,我们买你吃不完的菜,按照市场上的价格买。”
“有这好事?”五奶奶儿媳吃惊不已,要知道,村里去镇上最少都需要骑摩托,交通非常不便。
赶上刮风下雨的气,泥石流较多,大家就都被困在村里。家家户户都有菜园子,吃也吃不完,剩下的偶尔能拿去卖点,卖不掉的,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烂在地里。
现在听有人要收购,五奶奶家都很开心。她儿媳妇又是个大喇叭,紧跟着喊来左邻右舍,把这家当成个会议室,开始开会。
一开会,王喜风就慌啦。
“老姐姐,你收那么多菜干啥啊?”
“多少钱一斤啊?”
“都要啥?我家啥都有,就差星星和月亮啦!”
大家七嘴八舌,问东问西,王喜风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提一口气,指着一个媳妇道:“你给我儿子打个电话,让他马上过来!”
这事儿,恐怕只有江虎能清楚了。
电话响起的时候,江虎正蹲在地里,和家里的几只鸡聊呢,当然是单方面的。
“啊?五奶奶家?好的,马上来!”江虎被吓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因为电话背景音很嘈杂,一群老娘们在吵嚷,他似乎还听到苗菊花的声音。
苗菊花那时正在酸溜溜地:“哟,你们老江家这是打了一场翻身仗啊!现在有钱了,以前的债都还清了吗?”
听到这话,江虎就挺生气的。当初爷爷生病,全村人都给捐了钱。现在家里的债务,主要就是还当初大家的帮衬。
村里那时最有钱的,恐怕就是张富功、苗菊花两口子了。可那时他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卖部都不开了,假装不在家,硬是躲了过去。
这件事之后,村里人都挺瞧不起他们的。
“乡里乡亲的,谁还没有个三灾六难的?帮衬一下又怎样啊?”一个老红军气呼呼地,“我捐了一年的补助!”
这老爷子,一年只有万把块钱,都给他孙子拿去赌博了。好容易攒的一点,全捐给江虎家,这份恩情,江石柱一家人都感念着。等他们赚零钱,第一个就还了这位老人家。
和这老爷子相比,张富功两口子太没人情味,大家都这么觉得。
江虎听到苗菊花的声音,便觉得不妙,老娘怕是吼不住这婆娘啊。苗菊花是江边村,唯一敢跟他大伯母干架的女人。
三步并作两步走,江虎急匆匆来到五奶奶家,一进门就被满院子媳妇老婆子吓到。
“哇,这是咋回事?”他纳闷地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