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进虽然对范永斗的抛弃心生怨恨，可他还是不得不任由王子顺和范永斗摆布，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本。

耿耀祖大军出发后，陈进亦在军中，代州城西南小寨村分兵之后，陈进被两名民军挟持，化装成为商人，先期潜入朔县。

朔县民变成功后，陈进第一时间进入大同，将信息报告给在大同等待已久的范永斗。

从此以后的事情，陈进未透露一字。

周羽看完口供，沉默不语，并将厚厚的一摞口供交给徐蕴奇。

徐蕴奇看罢，思虑良久，沉吟道：“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整件事情大致脉络是，范永斗为打击商业竞争对手，引民军北上，此事代王朱彝梃亦参与其中。可尚有几点疑问：一是刚刚讨论过的，谁救走了范永斗。二是谁制定了如此复杂的作战计划，范永斗只是一个商人，且只身在贼营，没有任何出谋划策的人，不会是他想出来的。三是代王在此次事件中做了什么。”

“范永斗开始并没有说要民军北上，所以他派陈进送信，可能就是为了脱身。而后来有人秘密见到了范永斗，给了他整个事情的计划，他才顺势促成此事。”周羽道。

“那么，是否可以推断，朱彝梃制定了作战计划，后来他又救走了范永斗呢？”张啸道。

“从打击周家集的效果来看，有这个可能，因为去年朱彝梃就在知府马士英那里状告过队长。”徐蕴奇点头道。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正合，你得跟我去趟大同，有些事情也该给张宗衡交差了。”周羽从座位上站起来，对徐蕴奇说道。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我们要带些什么礼物呢？”徐蕴奇请示道。

“陈进和他的口供，十万两银子，所有查抄的田产地契，范家商业账册。趁着我们的张总督还没搬家到阳和总督府，我们还方便些。”周羽道。

上午九点半，周羽的车队出发了。一共七辆车，一辆车载着陈进，一辆车装的是田产地契、账册，剩下的车都装着银子。

为保险其见，周羽命周正带领二十名战士换便装押送。随行的还有徐蕴奇。

走到中午，车队在路边几棵大槐树下休息，周羽和徐蕴奇坐在树荫下，一边喝水一边聊天。周羽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人。

所有的车夫都围坐成一圈，边喝水边说笑，有的用草帽作扇子扇风，有的在咕咚咕咚地喝水。唯独一名车夫独自坐在远离人群的一块大青石上，头上戴着大大的斗笠，斗笠压得很低，把整个脸都遮了起来。那人低着头在他面前的包袱里找着什么，大斗笠的边缘，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

一身灰色的粗布衣服显得很不合体，像是一个大麻袋松松垮垮地套在了那瘦小的身体上。

那人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水壶，翘着兰花指打开壶塞，开始小口地喝起水来。

周羽仔细地观察那人，嘴角露出了戏谑的微笑。心道难道古代女人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有一颗做男人的心吗？这皮肤、这身材、这动作，你当男人都眼瞎吗，看不出来你是女人？

周羽冲着不远处的周正大声喊了一声：“周正，把那个车夫给我叫过来！”

周羽的声音很大，那人听得真切，一口水没咽下去，喷的老远，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斗笠也掉了。于是她慌乱地捡起斗笠，又戴在了头上。窘迫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周总兵叫你呢，快过去吧。”周正憋着笑，对那人说道。

那人极不情愿地慢慢地走到周羽面前，右手紧紧攥着宽大的衣襟。

“兄台看着面生，不是周家集人吧？”周羽笑着问道。

“啊，是。”那人刚一出声，立即感觉不对，于是故意粗着嗓子道，“那个，不是，小人是何家沟何老四。”

“哦哦，何老四啊，我认识你哥何老三，你家是不是在何家沟村西北角，三间大瓦房的那个？”周羽觉得有趣，打算戏弄一下她。

“是是是，就是我家。”那人顺杆往上爬。

“可是我听何老三说，他没有弟弟啊，只有一个妹妹。”周羽道。

“啊，有，他有弟弟，我从小在舅舅家长大，可能他忘了。”那人解释道。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我记错了，村西北角三间大瓦房那家是老赵家。”周羽实在憋不住了，随后哈哈大笑。

那人突然摘下斗笠，气急败坏地摔在地上，嗔道：“不跟你玩了，你早就认出我来了！”

大家看到是张秀儿，于是哄堂大笑。

“你女扮男装也没走心啊，我一眼就看穿了。”周羽骑在马上，对身边的秀儿说道。

“谁女扮男装了？我就是觉得男装好玩，并没有要扮成男人。”秀儿也骑着马，走在周羽身旁。

“你进城有什么事吗？”

“一来是随便逛逛，二来去代王府看看二妮，我们有一年多没见面了，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那你咋不直接跟我说呢，你要进城，我再派辆马车多好啊，省的骑马累。”

“这还用我直接说吗？我去年就央求你带我去大同玩的，可你去了好几次，也没想起要带上我。我才懒得求你呢，你看，没有你，我一样进城！”

周羽暴汗，虽然是钢铁直男，可还是听说过女人这种奇怪生物的。看来什么时代的女人都一样，不要让你女朋友说出要求，你得猜，还得猜得准。等她们说出来了，那你就废了。

这要是在四百年后，像周羽这种，女朋友不但提要求他没满足，还没事人一样拖了一年多，甚至还大言不惭地说“有什么要求你说啊”的渣男行为，早就被拖出去跪搓衣板去了。

还是是男权社会救了我啊！周羽心里庆幸道。

“就不怕你爹教训你吗？”周羽没话找话。

“哎呀，大好时光，别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回去再说！”秀儿摆摆手道。

周羽，……

周羽一行人到达大同府城后，已是日薄西山。

周羽吩咐徐蕴奇将车队送往巡抚衙门，并告诉张宗衡，今日天色已晚，不便打搅，周羽明日早晨登门拜访。

周羽手里这么多财物，还有羁押着陈进，安保压力太大，大同城内眼线众多，各路势力错综复杂，他不想太冒险，不如交给张宗衡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