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倩的棉袄是去年穿过的，她娘做的时候留了边，今年放下来正好穿，她人干净，新旧两处明显却不打眼。

他哥那袖子就透着藕断丝连的嫌疑，原本袖口磨了边，起毛的起毛，拉口子的拉口子，再把崭新的一截放下来，那可就有点好看了，王秋凤也是缝缝补补几遭，最后也是懒得管了，就那样凑合穿吧。

这时候谁笑话谁呀，衣不蔽体的都有，石辰也不是很在乎，照样四处疯玩。

寒冬腊月，宰猪杀羊，羊是没有的，猪有一头，照旧婆家娘家各给了五斤猪肉，今年家里养了鸡，又多送两斤鸡蛋。

王秋凤安排了兄妹两一起去送年货，石辰提着猪肉，石倩提着鸡蛋。

今天的石倩格外热情，出门遇见金花婶子“婶子，我去我姥家，回来去找狗子哥玩哈”

“哟，送年货去啊”卢金花也是羡慕了，她回娘家可带不了这么多，又是肉又是蛋的。“那赶紧去吧”

“婶子好婆婆好”石倩朝着一群拉呱家常的大妈小媳妇们打了个招呼。

“这不是三壮家的么，瞧这兄妹两长的跟城里娃一样”张婆子笑眯眯的说道。

“婆婆，我们要去我姥家了，累的很”石倩说完还换了只手，甩了甩。

兄妹两前脚走，后脚就传来人们议论的声音。

“这凤儿也是个孝顺的”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砸吧了下没有几颗牙的嘴。

“这又是肉又是鸡蛋的，也是丰盛的很呐”张婆子羡慕的说道。

石倩那一路像个欢脱的麻雀，叽叽喳喳总有说不完的话，石辰都催了几次了，不大远的一段路，愣是走了二十分钟。

一进门，石倩就站院里大喊“姥，姥，”

“你喊啥，吵着人烦闷，没得惹人嫌”石花重男轻女太严重，从小就烦她的老闺女，连带着外甥也不大喜欢。“小丫头片子懂不懂女孩子家要细声细气，你娘也不好好教教”

“姥，我娘让给送来的年货，”石倩自动忽略她的话，提起鸡蛋就塞给石花。

“你娘这个闺女也是白养了，养那么多鸡送了两斤鸡蛋来”石花瞧了一眼顿时尖利的嗓子说道。

石倩掏掏耳朵，谁刚才说的女孩子要细声细气来着，没得变老了就不要求自个儿了“姥，还有五斤猪肉呢”

“五斤猪肉那不去年就有么，值得拿来说嘛？”石花接过石辰递过来的肉。

石辰听不得人说他娘回了句嘴道“几个妗子也要送年货了，姥给她们娘家准备了些啥”

“你懂什么，小孩子家家不尊重老人，都是白眼狼”石花破口大骂。

路过的邻居劝到“花啊，五斤猪肉两斤鸡蛋不少了啊，两个孩子还小呢”

石倩见有人进来，打了声招呼，拉了她哥就离开了。

回去两人也没和她娘说，拿了冰车就去了小溪上滑冰去了，疯玩了一下午，回到家里，烛火莹莹，石倩瞬间觉得自己的酥酥麻麻的正在融化，也是冻的狠了。

“今天去你姥家挨骂了？”王秋凤盯着两孩子问道。

“没有”石倩眨巴了眨眼睛说道。

“你姥什么脾气，娘能不知道？”王秋凤给她暖暖手“听说下午，你姥去街上也是没少念叨了，嫌弃送了两斤鸡蛋，被村里人骂不知足，都说看见是五斤猪肉两斤鸡蛋丰盛的很”

“今天去姥家的路上碰到好多人在街上，也是赶巧了”石倩暗想，这遇上作精娘可能是她娘上辈子欠的，等着吧，还有的作呢。

“娘，我不喜欢姥，”石辰直接说道。

“不喜欢也不要说出来”王秋凤斥道，以为她喜欢呢，谁叫是她娘呢。

“哎，娘真可怜，这么说来我也是个有福气的”石辰自个唉声叹气就算了还带自夸的。

“没看出来”王秋凤是一看到儿子贱贱的小表情就想刺他。

“我的娘比你的娘好了几倍，还不算有福气么？”石辰贼兮兮的瞅一眼王秋凤。

这连夸带贬的，王秋凤都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臭小子，少油嘴滑舌的，没个正经”一巴掌上了后脑勺，石辰也不疼，摸着脑袋瓜咧着嘴笑。

晚上大风狂作，吹的草撇子哗啦啦直响，一夜也是作怪的很。

清晨醒来，天空乍亮，随处都透着清亮的感觉，仿佛眼睛都明亮了几个度。

这半个月，后边长起来的五十只鸡也开始下蛋了，陆陆续续攒了小两百斤的鸡蛋了，路上的冰雪化没化不知道，得赶紧进一次城里了，王秋凤拿了一斤鸡蛋去跟隔壁借了牛车，第二天，夫妻两便收拾了鸡蛋去城里了。

牛车上铺满了稻草，鸡蛋托里也塞了不少，一路上两人也是被冻的直哆嗦。

好不容易挨到城里，一人要了一碗馄饨下肚，这才感觉好了些，忙赶着牛车去了常去的摊位。

这样的天气，两人也是受了老罪了，不过王秋凤那一天嘴都是咧着的，别提多开心了，数票票什么的就算了，财不外露，怕遭贼惦记，不过她估摸着快上百了，这一年也是顺当的很了，美滋滋。

下午，两人去置办了一些东西，着急忙慌就往家赶，没办法，冬天的天短，五六点就暗沉了，回来时那也是晚了的，黑不隆咚的，就怕翻沟里，好歹是安全进家门了。

家里没大人，石辰也是难得的没出去玩，守着妹妹在家里，炉子里烤烤红薯，铁圈上烫几片馍馍片，抓把豆子上去翻着炒炒也是好吃的。

王秋凤今心情好，一回来给兄妹两一人一根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兄妹两吃的也高兴。

睡觉前，王秋凤把这一年攒的钱都数了数，可是马上就上千了，也是笔不小的巨款了，石倩小眼睛眯起来，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小下巴，悄默默的打起了这笔钱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