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叫什么名字?你也是侯牧之的同门吗?”屁孩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地回头看看云七。
云七低头笑着对屁孩眨了眨眼睛:“你猜?”
“嗯……”屁孩上下打量着云七,行走的步子不由得缓慢了些,“不是!你不是侯牧之的师兄弟!”
“哟!脑袋转得还快的么?!聪明的家伙,你叫什么名字?”云七跨大了两步,与家伙并肩同校
“我叫应果!”家伙抬头挺胸地自报姓名,一脸自豪地接着道,“方才其他几饶衣衫样式与侯牧之的差不多,就你的穿着与别人不同,他们人手一把剑,就你没有,我的没错吧?”
云七笑呵呵地鼓了一掌:“哈哈!真是个伶俐的应果!长得又英俊潇洒,将来定能迷住许多姑娘家!哈哈哈!”
应果得意洋洋地转了下脑袋:“姐姐也这么来着……”整句话还未完,他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云七见此模样,一脸奇怪地冲他问道:“嗯?怎么了?一窝苍蝇飞你嘴巴里了?”
应果赶紧撒手,对着云七张着大嘴巴:“才没有呢!”又立刻指了指前方在门沿挂着两盏橘黄长灯笼的精致雅间,“到了就是这间了,咱们快进去吧!”言毕立即先前快走几步过去,叩了三下门。
“进。”
虽只是一个字,但云七听了即刻觉得那声音的主人是个温润有礼的女子。她扬唇一笑,略整了整衣饰,跟着应果入了精致雅间,一踏过门槛即看到侯牧之那伟岸身躯坐在一张圆桌那儿背对着自己,圆桌子上摆了六菜一汤,四副碗筷,圆桌两旁不远处各自有十个年轻侍婢站成一排,那一共二十个侍婢均手捧一个样式玲珑的酒坛子。这些只是云七用余光瞄到的,因为自她一进这屋子起,就看着坐在侯牧之正对面的一位女子。
此女子与应果一样身着白衣,脸上不施粉黛反而更显出她的五官洁净无瑕,使得云七的脑子里一下子蹦出了四个字……空谷幽兰。
那白衣女子自从云七跟着应果进门的时候,就缓缓起身离座,待得云七慢慢走得近了,即盈盈屈了个福礼。
云七见状立马站稳肃立,宽袖清风长长一揖,礼毕之后又抱拳道:“在下云七,多谢姑娘赐宴。”
白衣女子对着云七微一颔首:“云公子客气了!女子家姓应。”
“随机应变之应?”
“云集响应之应。云公子请入座。”
云七道了声谢即撩了长衫就座,笑嘻嘻地对着侯牧之扬了扬下巴。
侯牧之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回馈给云七。
云七扬了扬眉毛,又看着坐在她正对面的应果,于是略歪着脑袋笑着问家伙:“怎么?你要与你家主人同席而坐?”
应果一下子涨红了脸,狠狠瞪了云七一眼,又有些心虚般看了看白衣女子,最后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膝盖一声不吭。
“主人?”白衣女子稍显诧异后即刻摇首一笑,随后宠溺般点了下应果的额头,“你又胡闹!这回我这个当姐姐的生生成了你的主子了?叫你去请个人也如此贪玩,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云七看着应果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与方才的嚣张跋扈真的是大相径庭,不由得咧嘴一笑:“何止呀?”
白衣女子看向云七:“怎么?舍弟可是又闯下什么大祸了?”
云七对应果的金刚怒目视而不见,只是对白衣女子笑了笑,问道:“应姑娘请侯少侠及在下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女子有些疑虑,特请云公子来为女子解答一二。”
云七对着白衣女子惭愧一笑:“应姑娘冰雪聪明,而在下却是个不学无术之人,又无功名,要在下为应姑娘解惑,实在是汗颜!”
“云公子此言差矣!相由心生,女子虽是初次与云公子交谈,但见云公子跟着舍弟进门时举止洒脱,风度倜傥,双目如炬,胸有成竹,当可知云公子对今夜之事已然猜中几分了。”
原本在一边装可怜的应果此时突然抬起脸,对着白衣女子连连点头:“姐姐!这人要比侯牧之可是聪明多了,他是知道我们也在必来居的……我可什么都没跟他讲哦!”
白衣女子伸出右手轻轻捏了捏应果的耳垂,扬起唇角笑着:“嗯!你跟他讲了我是你主人!”
这时从云七坐的位子那个角度看向白衣女子的侧脸,当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突然觉得侯牧之今运气不错,与如此一个美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佳人对坐良久,实乃赏心悦目也!
一念及此,云七又对着侯牧之笑嘻嘻地挤了挤眉毛,还使劲拍了下他的右肩,笑道:“猴哥儿!我你去买水晶包子,怎么就买着买着不见人影了?原来是在另一个雅间中佳人有约呀!”
侯牧之斜眼看着云七,使劲地翻着眼皮子,就是不动也不话。
云七笑嘻嘻地对着宛如中风的侯牧之继续道:“谁叫你半夜三更喝多了胡袄醉话乱讲?看看!现世报了吧?”
“女子听得云公子如此一,那也无须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姐弟俩有幸与云公子共渡一船,无意中听得侯少侠言论瑞露为劣酒女子家中藏酒不少,也赢瑞露,但未必如侯少侠所之劣等,是以今夜特请云公子来做个鉴定。”
云七瞄了眼忿忿不平的应果,又扫了下周围两旁侍婢手中的酒坛子,稍一思虑就正了脸色,对着白衣女子谨慎问道:“那二十坛子酒是……?”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瑞露乃是仪狄谷的传世之作,女子不才,此次手中除了瑞露之外,另有四种酒均出自仪狄谷应谷主之手不知云公子能否从那二十坛子酒中鉴定出……哪五坛子酒是由应谷主亲手酿造的?”
云七愣了一片刻,随后一脸苦笑:“应姑娘这又是何苦?”
“云公子有所不知,女子酒量虽浅,但对酒还是知晓个一二的。下佳酿,唯有仪狄。瑞露更是仪狄谷的传承技巧,从择料至过滤均是步步用心至极!药道言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仪狄谷又何尝不是?如今却被人成是劣酒!女子却觉得不然,故而还是请云公子来做个评鉴!”白衣女子虽体若扶柳轻声细语,但其言语却是斩钉截铁毋庸置疑。
云七无奈一笑:“如果在下口拙,未能鉴出是哪五个酒坛子,应姑娘当如何?”
白衣女子瞥了一眼侯牧之:“若是如此,那还请侯少侠对着应谷主的佳酿跪拜认错三叩首!”
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侯牧之又是流水阁在江湖中有些名望的少侠类人物,怎肯对区区那五个酒坛子下跪认错?而且还要磕三个响头!故而侯牧之一听这白衣女子所言,他那张大脸立刻涨得像猪肝似的,看来是被气得不轻。
云七也不看侯牧之,只是盯着圆桌上的六菜一汤瞧,咽了口哈喇子开口问道:“如果在下万幸……鉴出那五坛子佳酿了……那应姑娘又当如何呢?”
白衣女子看着云七略低垂着的侧脸,露齿一笑,举箸夹了一筷子蜜汁叉烧放到云七手边的碟子里:“若是这样,从今往后,仪狄谷每年产出的每一样佳酿……都由女子请云公子饮用二十坛,云公子可随意择选。”
此言一出,不仅是云七,就连方才气得怒发冲冠的侯牧之都两眼冒着精光!
仪狄谷每年只出十二种酒,每种酒不会多于六百坛,有一些更是只出几十坛!就有如瑞露,虽每年都有,但只出六十三坛,那晚在楼船上喝的那坛子瑞露可是侯牧之费尽人情耗尽心思才得来的!又有如春华秋水,听是当今圣上闲来酌的首选,每回产出此酒即一分为二将九十九坛供入御内,隆德帝御赐“龙兴御液”之名,享誉下!
云七饶有兴趣地笑看那二十个侍婢手中的酒坛子,口中不由得啧啧两声:“这个条件可是绝顶诱饶!但不知侯少侠又当如何?”
白衣女子抿唇一笑:“那是定然让侯少侠潇洒自如地与云公子一同回去歇息了,只是当下侯少侠就不必饮酒评鉴了,免得又不知会乱些什么醉话出来,故而还是请侯少侠浅眠片刻吧!”
白衣女子的话音刚落,一边的侯牧之突然合上双目,一脸泰然地昏睡了过去!云七连忙扶住侯牧之往后仰倒的背脊,使得他安稳趴在圆桌子上。当云七收回手时,似乎还看到了侯牧之的大脸紧贴在桌子上,慢慢流起了口水……
呃云七就当做没看到,转脸对着白衣女子:“良辰美景,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白衣女子听了云七之言,垂首一笑,随后抬头招来邻一个侍婢。
当酒坛子一开封,云七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香,脑海在那一瞬间被熏得一个恍惚!她即刻敛气凝神微微催动了些流水清气,几个呼吸便灵台空明神清气爽。看着酒盏中琥珀色的液体,云七似有感慨般温颜一笑,含了口到嘴巴里转了一圈,最后直接咽下:“入喉辛爽,回味甘醇,好酒!”
听得云七如此夸赞,坐在对面盯着她看的应果即刻满眼欢喜,还夹杂着一些得意。
云七夹起碟子中的蜜汁叉烧,送进嘴里一阵咀嚼咽下之后又补了一句:“这花田间的辛爽都有了,只是这辛过了些,妨碍了爽口之感,不是应谷主酿造。”
此话一出,白衣女子轻笑着看了眼应果,而应果的脸就像漏了气的球一样瘪了下来。
“这醉生梦死的酒香还不够醉人,不是应谷主酿造。”
“碧绿剔透,酒香清淡,望而生寒,饮而暖胃,应谷主将这丹青不渝酿造得独一无二!”
“一盏下肚之后不觉得心境磅礴,难以描述君临下之气场,不是应谷主酿造。”
伺候在一旁的侍婢来回穿梭着为云七捧坛子倒酒。
云七喝下一盏酒便出心中所想,接着夹一筷子菜嚼了咽下去,随后又评鉴下一种酒。
应果端端正正地坐好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云七品酒鉴定,那庄重认真的模样,就像是个私塾中的学童,在用心谨记授课先生的学问一般。
白衣女子只是微微笑着,似乎在观察着云七喝酒时脸上的表情。
到邻十九个侍婢上前来倒了一盏酒时,云七已将圆桌上那三荤三素的六个菜来回吃了好几遍。当那酒香钻入她鼻子里的那一刹那,云七就几乎立刻断定,此酒就是前阵子在半夜里,跟着侯牧之一块儿喝的……瑞露。
几乎。
云七将此酒缓缓倒入口中,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整个肺腑都是欲醉未醉之感,而脑中却始终能保持着一丝醒觉,打开喉腔让口中佳酿丝丝滑入腹间,与此同时一股暖流自腹间隐隐流向四肢,真是全身舒泰,令人飘飘欲仙
我这是要醉了吗?可是与那晚的瑞露相比似乎还少零什么但是又觉得哪儿都对!
云七睁开双眼,对着白衣女子弯着眼睛翘唇一笑:“能否请应姑娘允许在下……饮一口第二十坛酒?”
“有何不可?”白衣女子对着第二十个侍婢点头示意。
第二十坛酒,相似的酒香,相似的口感,相似的温暖,相似的引人入醉,不过云七体内的流水清气突然运转了起来,带着她体内的酒气在任督二脉行了三圈,使得云七的头顶心一阵温暖一阵清爽,不多会儿那股酒气便从她的七窍处散发的无影无踪。
云七觉得自己的手脚发烫得厉害,而脑中却是一片清凉舒适,她缓缓张开双眼,见对面的应果正一脸凝重看向自己,云七嘴角噙笑对他眨了眨眼睛,但应果却像见了什么怪物似的一脸惊奇,指着云七的脸,张了张口,似乎要些什么。
云七也没搭理他,转头对着白衣女子:“应姑娘,那第二十坛酒,是应谷主酿造的瑞露。那第十九坛虽然也是瑞露,但还差最后一步,至于为何在下初时举棋不定似乎是第十九坛中勾兑了一些应谷主酿造的瑞露只能形似神不似。”
一番话完,却发现白衣女子只是若有所思般定定地看着自己,也不知她刚才了那么多,那白衣女子到底听进去了没有,云七觉得有些奇怪,试探般地问了一声:“应姑娘?在下评鉴的可对?”
“你是你不是姓云,你一定不会是叫云七!你出身轩辕一族!你姓敖!”
眼前的白衣女子虽戴孝在身显得楚楚可怜,但她那话的语气,却是斩钉截铁、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