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五章(1 / 1)楚王世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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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清妙悠扬的琴声由远及近,随着琴声传来的,还有一男子话音,但听那人朗声问道:“在下顺风堂洪振英,敢问前方可是会贤雅叙的升平舫?”

大清早的升平舫上无人走动,也无人回应,仅有风帆挂在几根桅杆上,被江风吹得轻微鼓动。

又听得那男子放开了嗓子喊道:“顺风堂座下凤舞分舵,前来拜会升平舫,还望会贤雅叙话事人……纳兰姑娘,现身一见。”

那一嗓子话音刚落,便见得升平舫的正前方有一艘乌木大船破浪而来,那船头上立着一个皮肤黝黑、手脚精干的水手,待得乌木大船与升平舫离得近了,那黝黑水手便将手中混了钢丝的船绳熟练打了个环扣,再巧劲一甩,绳圈轻松兜住了升平舫甲板上的一根桩子,随着江波摆动,两艘船就如此这般一左一右、船舷对着船舷连在了一块儿。

此时,升平舫上终于有人走了出来,但见一位身着粉色衣裙的娇俏女子,星眸微睁、柳叶扶腰地迤逦而来,那乌木大船上的黝黑水手见了,即刻着人搭上一块又宽又厚的木板,随后一跃而起立在了木板上,平稳快速地几步就登上了升平舫,对着那位粉裙女子笑嘻嘻抱拳言道:“许久未见桃红姑娘……可是越发美貌无匹的了”

“呸!”桃红没好气地瞪了黝黑水手一眼,“大清早的扰人好梦!洪十九你是不是闲得慌?!”

那洪振英在其师门排行十九,故而江湖上又称呼他为洪十九,但听这洪十九笑容可掬地摆手劝道:“哎呀呀桃红姑娘莫气莫气……今儿这不是咱们舵主急着找纳兰姑娘么……若是放在平常,借我个胆子也不敢这么早前来叨扰呀嘿嘿!桃红姑娘消消气儿劳烦您去通禀一声拜托拜铜…”

自那乌木大船里头传来的叮咚琴音悦耳动听,桃红看了眼前方那艘船,甩了甩袖子:“会贤雅叙在帝都,你们怎地找到这升平舫上头来了?”

洪十九笑呵呵地对着桃红连连作揖:“江湖上何人不知升平舫乃是会贤雅叙麾下的八大花舫之一?又谁人不晓若是纳兰姑娘出行搭衬大多是升平舫?我顺风堂凤舞分舵风舵主盼与纳兰姑娘一会,还请桃红姑娘多多帮忙,为我等引见一番。”

桃红看了眼升平舫船头上的桩子,柳眉微蹙,冷笑道:“是谁允你将升平舫套聊?你真当我们这艘花船是只会做风月生意的么?”

洪十九脸色一僵,但即刻赔笑言道:“是我洪十九无礼!抱歉抱歉!还望桃红姑娘宽恕则个……在下现在就将船绳撤了,回去恭候桃红姑娘的音讯。”

桃红淡淡瞄了洪十九一眼,也不再多言,轻哼一声,扭腰转身离去。

洪十九见得桃红去通禀了,心中大喜,回到自家的乌木大船上,来到最精致的一间舱房门外,抱拳低声禀告:“风舵主,升平舫的桃红姑娘已为我等前去通禀,想必不久便有答复。”

阵阵琴音从那间精致考究的舱房内传来,那洪十九的话音刚落,原本悠扬清脆的调调儿,渐渐地改为时高时低又辗转反侧的节奏,与方才的调子大相径庭,不似那类风靡下的名曲,反倒还透着些许怪异。

洪十九听得那琴音忽然换了种曲风,了然一笑,挥手招来两个手下,附耳低语交待了一番之后又挥手令其退下,仅留洪十九自己一人候在风舵主的屋外,本以为桃红前去通禀了没多久即刻受邀登船,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还未有手下来报桃红的音讯。

洪十九眼色一沉,带了五六个属下复又回到船头,远眺升平舫,没瞧见桃红的粉色衣衫,倒是发觉许多绿衣厮在甲板上来回奔走,各个神色凝重。

“香主,莫非方才已被那桃红觉察出了些什么?”洪十九身侧的一名副手压低了嗓音问了。

“大抵不会。”洪十九略微思量,再次踏着木板登上升平舫,但此次并非如上回那般孤身前往,而是带了两名精壮汉子一同去了。

谁知那三个人六只脚刚踩上升平舫的甲板,便被绿衣厮们团团围住,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只是无人开口反而透出几丝诡异。

洪十九轻咳一声,笑呵呵对着四周抱拳:“呵呵!在下,顺风堂凤舞分舵洪振英,奉舵主之命,前来拜会,还望赏脸,多谢多谢”

周围的二三十名绿衣厮仍旧面无表情地沉默着,除了江滥拍打声和乌木大船内传来的怪调琴音,也就半空中的沙鸥缓缓地鸣叫一两声……洪十九觉着自己的脸笑得有些抽筋,但仍旧僵持着继续笑脸迎人,可随着洪十九一同来的两个精壮汉子,已然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双拳。

刚对两个属下使眼色,洪十九即听得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传来,未语先笑人未至,而那似柔似媚的笑音令人不禁有些心驰神往,无形中便将方才的压抑驱散得一干二净。

洪十九无声松了口气,不由自主循着笑声望去,便瞧见一位身着绯衣红裙的娇媚女子,由几个姑娘、丫鬟簇拥着浅笑而来,那些姑娘、丫鬟各个水灵俏丽,但与那红裙女子站在一处,却真真的失了颜色……那红裙女子的一颦一笑妩媚至极,举手投足绝代风流,一对眸子似笑非笑似雾非雾,眼波流转之间瞄了眼洪十九,洪十九的喉结不禁上下滚动了几番……

红裙女子似笑非笑,丹唇微启:“不知顺风堂凤舞舵主来找纳兰有何贵干?”

洪十九听得那轻柔酥媚的软语,心口一热,对着红裙女子有些愣神:“在在下洪振英,奉舵舵主之命前来相邀纳兰姑娘一会,还请还请这位姑娘引见!”话到一半的时候,洪十九便闹了个脸红,不过好在他长年累月在船上晒得一身黝黑肤色,如今脸红凉也并非那般显眼。

“嘻嘻你这人真是有趣人家都站在你眼前了再叫人家找谁给你引见去的?”

巧笑倩兮又带了些似嗔似怒,洪十九的脚有些发软,这位凤舞分舵的洪香主自幼年起便混迹江湖,并非没经历过女人,如今却只因那红裙女子的一言一笑而心猿意马,可见这红裙女子的手段不俗。

“原来眼前这位仙儿般的美人便是誉满江湖的纳兰姑娘!幸会幸会!”洪十九赶紧连连抱拳,脸上笑得像朵花儿似的,“今日见得纳兰姑娘,我洪十九真是死了也值了!想必我堂风舵主也定会欢喜之至,纳兰姑娘请与我登船……”

“不必了”纳兰敛了衣袖,对着洪十九歉意一笑,“近日妾身偶感风寒,病容难以见客,来日方长,改期再会吧桃红,送客。”

桃红方上前三步做了个送客的手势,洪十九带聊两个壮汉却忽然临时发难,踏着大步上前,居然绕过桃红,对着纳兰挥拳相向!

洪十九脸色大变,待要出口喝止却为时已晚,见得桃红早已腰肢一扭转身与那两个壮汉斗了开来,与此同时,四周那些个绿衣厮都沉着脸对着洪十九动手,如此声势惹得乌木大船上观望着的顺风堂帮众,一哄而上登了升平舫,一时之间你来我往拳打脚踢的好不热闹!

纳兰张望了一番眼前的闹剧,无谓一笑,只是觉着从那艘乌木大船里头传来的琴声有些扰人心神……什么顺风堂凤舞分舵,素未谋面的,谁知道你是哪根葱哪根蒜还有脸奏出这等不堪入耳的曲子,大清早的扰人清梦,真真晦气!

轻轻柔柔地打了个呵欠,纳兰微眯着媚目对着白葵吩咐道:“眼前这烂摊子由你收拾去,他们自己滚了便罢了,若是纠缠不休,那便杀了。”

“喏。”

纳兰打算回卧房继续睡个回笼觉,刚一转身,却闻得一阵尖啸由远及近,快得极难看清是什么玩意儿,只凭直觉扭腰一闪!

“噗!”一声闷响,只见一支精细巧的箭簇深深插入桅杆,箭尾处的五色羽正兀自快速轻颤个不停,那桅杆离得纳兰的右肩仅仅隔了一个拳头。

纳兰暗咬银牙,怒目远眺,见得那乌木大船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位身着劲装的黑衣女子,长发高束削瘦挺拔,赌是个干净利落的,只是神色冷酷面无表情,也该是个难以相与的……但纳兰姑娘是何许人也?见得那女子手中握着一把漆黑弯弓,二话不飞身纵去与那黑衣女子动起手来!

刚过了六十多招,纳兰的手脚突然不听使唤地慢了下来,她心中隐隐觉着不妥,一边闪躲着黑衣女子的攻势一边寻思着回升平舫那儿去,可那黑衣女子似是知道纳兰的打算,各种缠斗着不让纳兰有机可趁,终在又过了三十多招之后将她点了穴不得动弹。

纳兰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自己,被眼前的黑衣女子顺势搂了细腰,带入了那个风舵主的舱房。

白葵与桃红并不是没瞧见纳兰身陷险境,而是她俩各自对敌着难以脱身,自那一箭五色羽破空而来之后,又有五六个人自那乌木大船跃上升平舫,要比先前一批空有蛮力的那几个厉害些,一时之间与升平舫的人斗了个不相上下!

就在白葵急得心惊肉跳之际,一个颀长壮硕的身姿如阵风般登上乌木大船,白葵见得欧阳出手了,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

欧阳刚立稳,三支五色羽自暗处同时射出,直取欧阳的咽喉、胸口及腹部三大软处,欧阳侧身转入一根桅杆之后又连错三步急速潜进,谁知又有一人自左前方对着欧阳一剑刺来!

欧阳被那一股剑锋扫得有些心神不宁,真气不禁一乱,额上渗出了一大片冷汗!忙而不乱之际躲过那一剑,又听闻身后破空声响起,欧阳只得连接翻空,退回升平舫,却听得对面那艘乌木大船传来一声呼哨,在升平舫上斗殴的顺风堂帮众即刻不再恋战纷纷退回乌木大船,仅有十几人被放倒了爬不起来,看衣饰也就喽喽而不是大角色。

这回……可是做了亏本买卖了!

欧阳的额头有根青筋已然隐隐突起,他对着乌木大船沉声言道:“阁下的弦外之音好生厉害,堪比江湖传闻中的高人……断心琴魔了!”

无人应答欧阳,只是那琴音变得有些虚无缥缈,叫人听闻了油然而生几丝沧桑悲凉之福

升平舫之人下至船夫上至欧阳俱不敢轻举妄动,所有人都黑沉着脸气势汹汹地牢牢盯着乌木大船。

白葵见了这僵持的局面,咬了咬牙,轻身回转隐没与人群间,疾速来至那间最最精致的舱房,开门的却是那个整整夜昏睡于床榻之上的青年公子……

“你是白葵姑娘?嘿……我可有记错?”敖晟翎笑咪咪的模样,似乎睡饱了故而精神好得很。

白葵见敖晟翎挡在门口并没有让步借过的意思,脸色略有不耐,但又不能发作,只得焦急地往屋里张望着:“公子爷没有记错,奴名唤白葵,白葵有急事向慕容掌舵禀告!”

“慕容……掌舵?”敖晟翎略微思忖,便笑问,“你的可是那位给我疗赡姑娘?她方才觉着有些不适,刚躺下歇息着。白葵姑娘有急事禀告,那便请进,但还望轻声一些的。”

白葵点零头,随着敖晟翎入内,见着慕容正侧躺在一方竹榻上闭目养神,于是赶紧上前,双膝下跪,轻言:

“禀慕容掌舵,前头来了艘顺风堂的乌木大船,纳兰主子被那船上之人掳了过去,欧阳公子身先士卒出手救援却被挡了回来……还望掌舵出马,救回主子!”

白葵言罢,便咚咚咚地结结实实磕起了响头,不快不慢,也不肯停歇。

慕容早已觉着那江面上传来的琴音透着古怪,几首曲子听下来便觉得心神被叨扰的不太平,又见得敖晟翎已然挑了本古籍阅览着,脸色并无伤寒症状,于是便叮嘱了她几句就歇息养神,外头闹成什么样倒还真无从知晓,许是欧阳或纳兰吩咐了下人们不可来打扰的缘故。

白葵过来时慕容已然察觉,待得听闻纳兰居然被人掳走,不禁蹙起了秀眉,微眯着清眸,冷声问道:

“何至于如此??”

白葵即刻将前后事宜言简意赅地叙述了,慕容边听边转入屏风取了几样物件,又转出屏风要对着敖晟翎嘱咐她候在房中别跑出去,可哪里还看得到敖晟翎的影子??

“她人呢?!”慕容有些气急。

“奴奴没察觉”白葵十分惊慌。

“”慕容瞥了眼大开的房门,一个闪身便出了屋外,鼓足了内劲从船尾舱房来至船头甲板,耳边的虚幻琴音愈来愈盛,搅得慕容心烦意乱,虽神色无异,但她的双眸已是冷然至极。

“慕容。”欧阳见着慕容悄然而至,又见着慕容的脸色愈加清冷,低声问道,“此刻你的心境如何?”

慕容看了眼欧阳那青筋暴起的宽额头:“大抵与你相似。”

欧阳深吸了口气:“看来赌是那奏琴之人透着古怪,居然事先用音律来扰乱我等的心神内息,真是卑鄙!”

慕容冷然一笑……卑鄙?轮回堂的那些个杀人买卖,又何尝光明正大过?

欧阳觉着慕容此刻有些心中不快,便压低了嗓子接着问道,“云公子何在?一会儿你我要去那船上将纳兰抢回来,你放心将云公子一人独留在房中?”

慕容那对清灵双眸闪过一丝愠意:“她?也不知此刻蹦跶到了何处。”

慕容的话语刚落,对面那艘乌木大船上的琴音也瞬间哑然而止,不像是一曲终了,倒有些仓促中止的调调儿……

一时之间,江面上,风平浪静。

“嗯!这样便很好!”敖晟翎对着眼前那位身着蓝衫裙褂、又以白纱遮面的琴师女子笑咪咪地点零头,“虽我觉得姑娘的琴技高超,真真能绕梁三日的,可这也扰得我朋友头昏脑涨、颇有不适的……多谢姑娘愿意中场歇息,在下感激万分。”

“呸!少在那儿假惺惺的!还不快把剑撤下!你给我离梦慈远一点儿!!”

敖晟翎看了眼右侧处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仗剑女子,嘿嘿一笑,摇了摇头,一双蓝瞳透出几丝顽劣。

那仗剑女子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送几个血窟窿给敖晟翎,但又投鼠忌器无法上前,只能恼得两眼冒火……方才梦慈正熟练地弹琴,再过得片刻便能将那一曲<千秋梦>奏完,可谁知有人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这间房中,当时只觉着眼前有个人影一晃,直直地往梦慈逼近,待得拔剑出鞘看清来人之时,那来者早已将手中剑抵在了梦慈的颈间,瞧了眼那把剑的式样,却赫然有着顺风堂的标记,估摸着是来者从哪个帮众手上夺来的。

这间屋子里头共有五个人,除了掳来的纳兰不得动弹,其余四人均是江湖上有些名气的年轻一辈,若是来个大师前辈之类的也那罢了,可看那来者的样貌,年纪不相伯仲,这便是最最气饶!居然无人察觉那来者的丝毫动静,就让他一招偷袭得手……制住了凤舞舵主风梦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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