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张瑞的时候，老罗把脸横过去，倒不是因为张瑞让他提一提裤子，而是他以一个过来人的直觉觉得张瑞并没有把他和黄薇薇的故事讲完。他在心里虽然能理解他的做法，因为那毕竟是一个很私密的事情，或许有时候只属于一个人，但在情感上他却不得意他，觉得这算啥子个事，要讲就讲完，我老罗难道还能把你的这件私事告诉别人不可？

其实，张瑞不讲下半截故事是有他的原因的，因为那后面的故事既令人匪夷所思也有损黄薇薇的形象，他不想做任何有损黄薇薇形象的事情，这是爱一个人的底线，必须坚守。

黄薇薇在校园里见过张瑞后就生出一些别样的感觉，她似乎知道张瑞是奔着她来的，张瑞从黄薇薇的态度里感受到了这点，所以缄口不提，黄薇薇也缄口不提，只是前者是因为害臊，后者是因为怕对方来者不善，后面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黄薇薇哪里都算好看，尤其下巴，尖尖的，有一个自然而优美的弧度，符合了时代审美潮流，可惜唯一不足的是，她的笑起来的时候门牙过大，这破坏了一个江南女人特有的细致，所以她一心想拔掉门牙，换上假牙，这事情她不好向她同学提，就只向张瑞提了。

张瑞起先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是把他当作自己人，吐露一番心声。后来才明白黄薇薇要向她借钱拔牙换牙，明白以后的张瑞虽然有些失望但另一种高兴紧随其后，那就是他可以以自己的能力帮助黄薇薇，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莫大的骄傲。

他东拼西凑，向同事借了一些，每天又少吃了一顿饭，过了一个月，他就攒够了3800块，他特意去了一趟银行，把这些钱都存进卡里。

黄薇薇把银行卡号告诉张瑞的时候有些讶异，因为一个月没见张瑞了，她对钱已不抱任何希望了。她曾想着，如果她开口向张瑞借钱，那么张瑞肯定是卖血也会借给她的，她有这种骄傲和自信，但随着日子的慢慢流逝，张瑞一直没有出现，直到一个月后，他将约她校门口银行见，还问她要了银行卡号。

“我写借条给你吧？”

“不用，你拿去看。”

“不行，我还是写给你。”

“真没事儿，我有你电话，再说都是朋友。”

“可是我一时半会儿换不上，我可以用奖学金慢慢还给你。”

“没事儿，你先拿去，你快看看，到你账上没有？”

“嗯嗯，到了。真的谢谢你。”

“你去医院问好了吗？跟医生约过了没？”

“嗯，去问过两次，等天气稍微凉点儿，我就去弄，过了这个月吧。”

黄薇薇最后把她的牙齿修整一齐那是很多年后她要结婚时候了，但那一次，她问张瑞借完钱以后确实把了两颗门牙拔了换了假的，也确实自我满意了一阵子，可没过两年假牙质量不好，她又换了一次，就在她第二次换门牙时，她遇到了她现在的老公。

张瑞看着黄薇薇的新牙，并没有觉得比从前有过什么变化，但嘴里还是说：“好看了，好看。”晚上回去后，他也照了照他自己的牙，下面的牙像玉米粒一样挤在一起，好在只把嘴张大后有一颗牙有一点黑，其他的牙都是白净的。

换完假牙后的黄薇薇明显对他有了一些变化，是那种说不上来的冷淡，冷淡中带着逼人的寒气，把他推出去。他觉得那应该是黄薇薇在盯着自己的牙之后产生的情绪，于是他见她就尽量不说话，不笑，只是“嗯嗯，啊啊”。这不笑的“嗯嗯，啊啊”又给了黄薇薇压迫感，提醒着她还没有还钱。于是黄薇薇郑重地给了他一张欠条，并且告诉他，“我很忙，真的很忙，你也忙你自己的吧。”

其实，黄薇薇与张瑞私自见面的次数也就那么两三次，其他时候，张瑞都是作为她同学的哥们出现一堆有男有女一众人中，在这句“我很忙”后，他们有一年都没有单独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