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滩。
灰暗色的天光之下,士兵们架起了一堆堆篝火,纷纷围坐在篝火边上。
如今,已经是隆秋,京城到了半夜尚且是寒光天色,刚何况胡杨滩这样的地方。
士兵们三三三两两,后背靠在一起,尽力地想要靠近篝火些许,好让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
已经足足半个月了。
鲛人每每到了夜间,便会出现。
受伤的鲛人不知所踪,眼下只有一个鲛人在胡杨滩作乱。
可是,这个鲛人身姿矫健,动作十分灵敏,给士兵们捕捉绞杀它添加了更多的麻烦。
已经有人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心中纷纷暗道:或许这鲛人根本就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们的,根本就没有法子捕捉绞杀。
就在这个时候,一匹快马从京城的方向驰骋而来。
众人如今都已经是草木皆兵,皆是一脸惊慌地往来人的方向看去。
来人速度很快,不一会的功夫便赶到了军营之边。
待到众人看清楚来人的面颊之后,这才纷纷安下心来。
有些和他相熟的已经打起了招呼,“司大夫回来了啊。”
谁都知道,这位司廷彦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大夫,可是司家祖上乃是御医,这一次,他也被圣上封为御医才前来前线。
更重要得是,司廷彦的夫人陆芸汐,不仅仅是天下第一首富,手中执掌着染汐阁还有云家在江宁城以及各地的势力,她更是太后面前的第一红人。
仅瞧一瞧太后亲自封了她郡主,还给了她封号,便可以从中观出一二。
司廷彦虽然身份显赫,可是在军中却没有半分架子,时常和士兵们一同说笑,和他们同甘共苦,这些时日倒是让众人对他改观不少,也都十分喜欢他的为人。
不少人已经上前去为司廷彦牵马。
很快,大家便意识到了司廷彦情绪不佳,面色也难看至极。
“司大夫,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一个圆脸的士兵匆匆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望着司廷彦,低声问道。
司廷彦对那士兵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慢慢地摇摇头。
他将手中的缰绳交给那个士兵,“姜大人在哪里?”
圆脸士兵指了指一侧的军帐。
司廷彦不再多言,转身就往那军帐的方向走去。
众人见状,这才纷纷凑到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
“司大夫这是怎么了?”
其中一个士兵往司廷彦远去的背影瞧了一眼,低声道。
圆脸的士兵微微摇摇头。
他们从未见过司廷彦这么严肃的样子,一时之间都有些诧异。
司廷彦进了军帐,却见姜大人正立在一侧,还在看军帐之中的地图。
冷风猛然蹿进了军帐中,惹得姜大人不由地将衣服向上拉动两下,抬头望去,恰好看到了司廷彦从军帐之外走了进来,
“廷彦回来了。”姜大人点头致意,“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今日午后,京城之中突然来了一匹快马,点名要见司廷彦。
姜大人见那马匹的规制像是五皇子府中的,不敢阻拦。
那人进了军帐,寻到司廷彦,说了两句,司廷彦便匆匆请辞回了京城。
本以为是京城中发生了什么大事,想来司廷彦要去上一两日。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司廷彦随意应付了两句,走到姜大人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两眼,沉声道,“将军可是在瞧鲛人这几次上岸的地点?”
姜大人微微点了点头。
他用手中的一根棍子在地图上轻轻地滑动两下。
“你瞧,这里是第一次发现鲛人的地方,这里是第二次发现鲛人的地方”
姜大人依次将所有鲛人出现的地方都点动了一遍。
其实,不用他点,那些地方司廷彦早已经记在了心中。
他一早就发现,鲛人上岸有个规律。
只要是他上过岸的地方,总会到了三五日之后,待到那岸边都干了,他才会再一次上岸。
司廷彦便是因此推测,鲛人或许是害怕他们身上的那股粘液,所以才刻意等到阳光曝晒过之后,岸上他们留下的粘液都干了,这才不慌不忙地从那个位置上岸。
“我推测,他们下一次上岸的地方应该是在这里。”
姜大人却并没有意识到司廷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点,接着说道。
司廷彦顺着姜大人手指的方向看去,看清楚那个点之后,微微点点头。
那正是鲛人第一次上岸的地方!
这地方距离如今的军营扎寨之地不到一公里。
姜大人见司廷彦点点头,知道他认同了自己的说法,这才接着道,“所以今夜,我准备让所有的侍卫都守在这里,等到鲛人上岸的时候,一举拿下。”
明明是一句十分自信的话,可是姜大人的双眼却没有来由地闪动起来。
经过这么久与鲛人之间的战争,姜大人早已经失去了勇气和信心。
最初,他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还觉得将自己这样一支如此精锐的军队放在这里对付一只鲛人,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可是,和鲛人交过几次手之后,姜大人已经不敢再这样想了。
鲛人狠辣,加上庞大无比,着实十分难对付。
姜大人现在只盼着陛下能够早日否定了他这支队伍的战斗能力,好让他保住更多兄弟的性命。即便是他被陛下罢了官,也在所不惜。
听完姜大人的话,司廷彦却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对姜大人叩首行礼。
姜大人大惊失色,诧异地望着司廷彦,一时之间都忘记要将他搀扶起来,只是惊讶地问道,“司大夫这是做什么?我可受不起你这一拜啊。”
司廷彦仰头望向姜大人,面色之中带出了几分苦涩之情,“姜大人,我受陛下之命,亲手将能够毁灭鲛人的药液洒在鲛人身上。还望姜大人能够派出一队兄弟与我一道前去,助我完成陛下任务。”
姜大人闻言,诧异地挑动眉角,惊讶地盯着司廷彦,不可思议地抖动了两下唇角,小心翼翼地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