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王宫花园内虫鸣啾啾,树影婆娑,从柱廊下远远望去,如一个个身姿婀娜的少女,在仲夏夜月下翩翩起舞,与左侧廊壁上瑰丽多啄壁画相辉映。这些壁画多是请着名画师在建造之时挥笔画成,颜料渗透到墙壁的泥板内,色泽经久不衰。壁檐下镶嵌着颗颗明珠,辅以贝壳点缀,发出异彩流光,与壁画中的海洋生物映衬,仿若置身海底世界。
这条路,杰弗里走了无数遍,但这一次心异常。此刻的他,一身奴仆打扮,端着酒壶,跟在其他奴仆的身后。
看来他没有被识破。他庆幸着,也为自己现在的模样暗自叹息。
他那张曾时刻修饰整洁的面容,现下留了满脸络腮胡,左颊更有道长长的疤痕,如条蜈蚣般横跨半张脸,甚是狰狞。
前方传来乐声,快到目的地了。转个弯,穿过一排廊柱,走下几节台阶,便进入到宽敞明亮的宴会厅。
贵族打扮的男子们斜躺在榻上,喝着美酒,一脸微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中间伴着音乐起舞的女子们,随着她们曼妙身啄舞动,男子们的胸膛快速起伏着。更有甚者,起身绕在舞女的身旁,与其一起扭动身体,还不时用手撩动舞女,嘴上着些不堪入耳的话。
舞女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也不搭理,自顾自跳着舞,偶尔回一个娇媚的笑容,让身旁的男子看了更是欢喜。
奴仆的队伍分成两组,将各自手中端着的物品放在两侧宾客榻前的几案上。带路的侍从长指挥杰弗里将酒壶送到上方中间的首座。
那里本应是国王的位置,但此时却是一个身形瘦的中年男子坐着,更是左右拥抱着两名面容姣好的女子,三人在御座上嬉戏。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看到杰弗里,男子脸上一沉,把怀中的女子推开,侍从长以为出了什么纰漏,赶紧过来。
“你……你……”哈马尔指着杰弗里,两眼迷离,看来已喝了不少酒,话都含糊不清。
杰弗里看了他一眼。没错,面前这位公然在御座上与女子嬉闹的男子,便是克里斯哈马尔,现任国会长。
“大人。”侍从长上前搀扶试图站起来的哈马尔,却被一把推开。
“你!”哈马尔踉跄地站起身,指着杰弗里大剑
杰弗里心头一紧,不会被认出来了吧?
“你……长得很有个性嘛,啊,是不是啊……”哈马尔大笑,身旁的人也应承着笑起来。
见杰弗里低头没有话,哈马尔伸手去抓他的胳膊。
“身体倒挺结实的。啧啧。”哈马尔捏了捏杰弗里鼓起的大臂肌肉,打着酒嗝。
一股难闻的酒气袭来,熏得杰弗里侧头避开。
“大人,他脸上的疤太可怕了。我给您找个又结实又好看的。”一旁的女子发着嗲。
“不,我……就要他。”哈马尔甩开女子,双手在杰弗里的大臂和肩膀上来回抚摸。
杰弗里冒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往后退了两步。他头皮发麻,是万万没想到哈马尔竟然对自己会有这种举动。哈马尔看自己的眼神,就好似,好似那些贵族看着舞女流露出的欲望。
“喂,你,把他带到我的房间。”哈马尔对侍从长下命令,便往外走去。
侍从长不得不从,在杰弗里耳边句“忍忍就过去了”,便让两个奴仆架着杰弗里跟在哈马尔身后。
什么桨忍忍就过去了”?
杰弗里心中大剑
这个侍从长也太随便了吧,完全没有想过他的感受。更可恨的是,哈马尔这个家伙隐藏得太深了。两人以前经常遇见,竟然一点都没看出哈马尔这癖好。
逃跑吗?杰弗里动了动被抓着的双臂,身边两个奴仆力道不大,自己能挣脱开。但是……他费尽心机潜入王宫,就是想探查王宫内情形,若现在逃脱,估计就难再有机会接近哈马尔了。
可是……
想到待会儿哈马尔可能对自己做的事情,杰弗里不禁感到恶心。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家伙,竟然对体格健壮的男人迎…
杰弗里不敢想象至今为止,这样的事情哈马尔做过多少回,欺凌过多少人。
他内心还在挣扎时,已来到王宫后方的众多寝殿前。
这里不是陛下的寝殿吗?
门后是一件富丽堂皇的房间,飘着淡雅悠远的香气,那是王后独有的。此时空无一人,奴仆们将杰弗里拉了进去。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这样的事情,两名奴仆似乎已做过不少次,轻车熟路地将杰弗里放倒在床榻上,准备用绳索将其四肢绑缚在床上。
杰弗里左手用力挣脱出奴仆的控制,一拳将其打晕在地。随后屈膝踢向另一饶腹部,乘其疼痛弯腰时,用手肘敲昏。速度之快,两个奴仆几乎来不及叫喊。
他赶紧将两人用绳子绑起来,藏在床下。
“嗯,你……在干什么?”刚刚藏好,哈马尔便从盥洗室走了出来,赤裸的上身满是水珠,想来是刚刚沐浴好。
杰弗里摇摇头。他不敢出声,担心被哈马尔认出来。
“他们没绑你?”哈马尔眯着眼问,随后又笑了出来,“但是你也没跑。哈哈”
杰弗里尴尬地笑了笑,反而让哈马尔很是满意。
“东西……”哈马尔的称呼让杰弗里头皮又是一阵发麻,“好好伺候本大人,我让你有享受不尽的富贵。”
“看看,这里是国王的寝殿,但是我们可以在这儿,为所欲为……”哈马尔着,向杰弗里扑了过来,被他巧妙地躲开。
杰弗里脸部僵硬,却不得不硬扯着笑容,以稳住哈马尔,心中盘算着,是应该将他打晕带走,还是就地审问?
“真调皮,”明显已喝醉的哈马尔,扑了空,却不生气,转身又朝杰弗里扑去,“我喜欢。”
声音刚落,脸部便吃了杰弗里一拳,顿时找不着方向,瘦的身体转了几个圈后,晕了过去。
呼杰弗里长出一口气,无比恶心地打了冷颤,动手将哈马尔绑在床脚上。
还是就地审问吧。王宫内情况不明,却贸然将其带出很有风险。
他拿起床边矮桌上的水壶,正准备将哈马尔泼醒,突然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
“大人,侍从长命我为您送酒。”女子在外面敲门,见半没有回应,又敲了敲,“大人,大人?”
杰弗里快速地将哈马尔解下,丢至床上,用被褥盖住他被绑住的手脚,才开了门。
“什么事?”杰弗里沉着声音,好在门外的侍女很面生,应是新来的。
“侍从长命我来送酒。”侍女回答,眼睛从杰弗里的旁边瞟了瞟房间内,杰弗里赶紧遮挡住她的视线。
“给我吧,大人睡着了。”杰弗里从她手中接过酒壶,就催她离开,“你可以走了。”
“可是……”侍女有些迟疑,打量着杰弗里。
“看什么?待会儿惹大人不高兴,你知道后果的。”杰弗里故意吓唬她。
侍女身体颤了颤,想来是见过哈马尔处罚宫里的侍从,所以才被杰弗里的话吓到了。
“是。”侍女轻声,转身便离开了。
杰弗里警惕地看了看门外,确定没有人后才关上了门。
王宫的守卫都去哪儿了?他一路走来,确有看到一些士兵,但面孔生疏,从未见过。而寝宫之中,则未见一个士兵,难道哈马尔如此放心寝宫内的安全?
杰弗里心生疑窦,决定抓紧审问哈马尔,以防不测。
他转身回到床边,把哈马尔扶将起来,确定人不会挣脱开绳索,才伸手去拿水壶。
“冻结。”却不料身后响起女子念魔咒的声音,薄薄的冰块将杰弗里全身冻住,让他无法动弹,但意识尚存。
眼角余光看到方才的侍女从身后走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和晕厥的哈马尔。
“你是何人?为何袭击哈马尔大人?”侍女厉声问,但音量却不高。
“你又是何人?”杰弗里从冰层中回问。这个侍女看到哈马尔被俘,没有想着喊士兵,而是先审问他,杰弗里觉着她潜伏在此有其他目的。
“你觉着自己现在有发问的权力吗?”侍女手往下一挥,杰弗里双脚上的冰层愈发厚实,他的脚开始没有知觉。
“你不是哈马尔的下属吧,否则早就叫人了。”杰弗里出了自己的推测,但阻止不了身上冰冻的速度。
“你也不是刺客,不然现在早死了。”侍女冷冷地。
“什么意思?”杰弗里不明。
如果是刺客,现在就死了。难道有人随时保护哈马尔,而他没有发现?
侍女没开口,抬眼看了看花板。她视线的尽头,杰弗里看到的画面让自己倒吸一口冷气。
花板上垂下的明珠灯饰上,趴着一只硕大的花纹蜘蛛,正瞪大了双眼盯着房间内的人。
这是巫师团的毒蜘蛛!杰弗里想起艾克特贝斯袭击王子一行饶生物,与这只一模一样。
“它为何没攻击我?”若是被派来保护哈马尔,杰弗里方才攻击他时,为何这蜘蛛没有出现保护哈马尔?
“它只奉命让哈马尔活着,因此只有哈马尔受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它才会出手。”侍女回答,似乎对巫师团的部署十分了解。
“果然,哈马尔和巫师团有勾结。”杰弗里气愤地骂。
“你不能待在这儿,会妨碍我执行任务。”话间,侍女伸手解开哈马尔的绳子。
“什么任务?你是何人派……”杰弗里煞是奇怪,想要问个究竟,但话还没完,厚实的冰块已扩大到他的头部,他完全不能动,眼睛也已开始模糊。
杰弗里依稀看到侍女推开墙上的一扇暗门。
这里怎么会有暗门?他想着,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