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辆小货车在乡间小路上颠簸时,维克多在座位上微微动了动,路上的柏油早已褪色,路面布满了裂缝和坑坑洼洼,他们的车在路上行驶时,维克多望着窗外闪过的田野,当他们的车辆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的时候,一排排的玉米在他的注视下,催眠一般的闪过,维克多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继子小诺曼也在盯着窗外,这名少年的金发透过敞篷汽车的窗户顶部,顺着车窗的裂缝,在空气中飞舞,维克多的目光突然回到了驾驶室的前面,他的妻子把手放在他的手上,而他则紧握着变速杆,南希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微笑,捏了捏他的手。
“你知道,你真的不需要请一个下午的假,来这里和我们一起,我们可以等你下次你有空的时候再来。”南希在一边温和的说。
维克多咧嘴一笑,继续盯着挡风玻璃外面。
“我们都需要休息,你知道,我们三人都错过了和契布曼还有麦克一起度过的下午。”
南希轻轻的咯咯笑了起来,她打开的窗户和车载收音机里传出的带静电的歌声几乎都消失在风中了。
“终于...”维克多压低声音说。
契布曼住的那幢熟悉的淡灰色农舍近在眼前,从几棵低矮的矮树顶上露出来了,维克多松开油门,让卡车在驶入砾石车道前减速,经过这半年的时间,那些破烂的泥地已经被镇子上的人修整一新,当他们走近那熟悉的家时,轮胎下的岩石嘎吱作响,新割的草的气味从开着的窗户飘进来,小诺曼从座位上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
“你没有告诉我,我们要去拜访契布曼叔叔。”他毫不犹豫的大声说道,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流露出激动的情绪。
维克多咧开嘴笑了笑,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
“如果我事先告诉你,你就会一路上烦着我,问我还要等多久。”
小诺曼把他的继父,维克多的声音放在一边,脸贴在玻璃上。维克多最后一次踩下刹车,让卡车停了下来,副驾驶面朝前门,似乎就在这个时候,灰色小屋的房门被猛的打开了,契布曼高大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阳光下,他在裤子前边擦了擦手掌,然后伸出双臂表示欢迎。
“我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能来呢。”契布曼说,这时小诺曼打开了车门。
他飞快的跑过屋前台阶和车道之间狭窄的草地,小诺曼握着契布曼的手,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我知道你离开这儿才两个月,但我敢发誓,你至少又长高了一英寸,我以为你会停下来,没想到你还在继续长大。”
“我在跟你赛跑,契布曼叔叔,也许到明年我就能长到七英尺高了。”小诺曼开玩笑的说。
契布曼梳理了一下头发,抬起头来,维克多从卡车里走出来,朝他们的方向走去。维克多想和契布曼握手,但维克多很快就发现自己被熊抱了起来。
契布曼说:“你应该知道,和我打招呼不应该只是简单的握手,孩子。”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变成了笑声和结尾处的话语。
契布曼放开了维克多,这时南希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契布曼微微俯下身,达到她的高度,也拥抱了她。
“我也好几个月没见到你了,南希。”
“嗯,我的工作让我大部分时间都很忙,相信我,没有什么比偶尔来这里放松一下更让我想要的了。”
契布曼点点头,转身想对对小诺曼说点什么,小诺曼正在门廊的秋千上来回摇摆。
“你知道吗,小诺曼,”契布曼大声说,“这周早些时候刚出生了一头小牛,你和你的妈妈为什么不去马厩看看呢?反正快到它吃晚饭的时间了,你还记得去年夏天我们照顾的那些新生牛犊是怎么喂的吗?”
小诺曼兴奋的点了点头,然后大步流星地跑下前面的台阶,朝庄园另一边的马厩走去,南希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走到他身后。
“这孩子已经十四岁了,但是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仍然像个小孩一样兴奋。”南希笑着说,她加快了脚步,想赶上他。
当他们两个都听不见的时候,契布曼转过身来看着维克多,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我有一种感觉,维克多,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带着一种关切的中立语气说。
维克多盯着小诺曼和南希,这对母子继续向马厩走去。
“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契布曼。”
一阵凉风吹过,维克多深吸了一口气,“我们的主教大人呢?”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他上个月回了城区,说是要准备一些仪式材料,但我只是希望你有更多的时间来准备一个答案。”契布曼说。
他走回前面的台阶,木板在他的重压下吱吱作响,维克多紧随其后。
“坐吧,维克多,”契布曼递了一个眼神给麦克,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的瓦罐事件后,几人就像是自愿分出了等级和工作,“麦克,给我们每人弄一杯无酒精饮料,我有一种感觉,在我们的谈话过程中,我们绝对需要它。”
维克多让自己的身体瘫倒在摇椅的摇篮里,他把脚放在屋子前台阶的栏杆上,慢慢的前后移动身体,听着麦克什么话也没说,从外面的纱门里进来,在厨房里做什么,几分钟后,他退了出来,两手用一个盘子,托着三杯饮料。
麦克也在他们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盯着旁边的田野,一天下来,空气逐渐变凉了,从令人不舒服的闷热变成了令人愉快的凉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