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果看到魔法师像是丧失了战斗意志，于是保持着举手的姿态逐渐接近了对方。

离得近了，亡灵才注意到，不只是袍子破破烂烂，魔法师的脸上还有几道血痕，很难分辨这血迹到底是到底是她自己的还是其他人的。

“妮娅小姐……你遇见了什么？”

夏果轻声问道，他没打算夺下魔法师手中的法杖，谁知道这个世界的魔法师能不能无杖施法，他不想让气氛重新变得紧张起来。

直到夏果又问了一遍，妮娅才声音沙哑的回复道。

“我去了……约定的地点，没有人在那里等我……因为……因为看到了那个死人，我知道很可能……出了意外，所以我……用湖中的尾草占卜了他们的命运……命运……我只看到了死亡……那占卜……占卜引来了怪物……我……逃了出来……”

夏果缓缓蹲了下来，他和女魔法师平视片刻，犹豫了一下，亡灵慢慢伸出手，搭在了妮娅的肩上。

“妮娅，我们的目标现在应该是一致的，你们被人坑骗了，而我们也被那伙暗中存在的家伙拖下了水，我希望你能说出实情……你见到了那怪物的正脸，是吗？”

夏果原本想将话题引向管家一行最初的计划，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魔法师此刻的情绪波动不太对劲，即使在这种时刻，她似乎依然隐瞒了什么。

从妮娅刚才的话语中，不难推断，魔法师隐瞒的东西肯定与那怪物有关。

妮娅再次陷入了沉默，夏果虽然非常着急，但是表面上还是保持着理解的眼神，魔法师刚刚经历了一场情绪崩溃，他不能逼对方太紧。

“是阿里……不……他已经不是……那个东西，那个怪物……他像是亡灵的缝合怪……乍一看是一个完整的人，但是如果你凑近一些……那些细节都是拼凑出来的……”

妮娅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惊恐的意味，女魔法师口中的“逃了出来”肯定没有她描述的那么轻松。

“关于这个怪物……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夏果这样引导着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怪物……已经不是‘受罚者’的形态了……他依旧是不完整的……他在等待着什么……所以他放过了我……”

说到这里，妮娅浑身不由自主地又颤抖了一下，魔法师此刻格外的惹人怜惜，但是夏果心中想的却是。

那怪物究竟是个变数，还是说就是尼特提到的降临仪式得到的产物，如果说是后者，那么尼特他们肯定对此有所准备，如果说那怪物是猎魔人未曾考虑到的影响……

夏果已经在尽力思考，他处于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这一天来，许多闻所未闻的名词困扰着他的大脑。

怪物，受罚者，古代英灵，降临仪式……

这应该是一条完整的线。

“你们和那些家伙的合作持续多久了？”

夏果突然这样问道，妮娅抽着鼻子，低声回答道。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并不……”

魔法师声音小了下去，她抬起了头，看向了面前的亡灵。

“你是怎么……知道的？”

夏果无视了魔法师的问题，转而继续说道。

“你知道这个漫长的仪式会造就出什么东西吗？”

妮娅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夏果，过了好一会儿，她摇了摇头。

“不，这是古德家族内部的机密，我并非家族的核心成员，这次任务我其实也不知道全部的内容。”

“那么你知道……这个仪式已经害死了很多无辜的人吗？”

这句话完全是夏果推测，然而稀金镇这些年来的失踪案件夏果已经知晓，原本他以为那都是亡灵法师犯下的罪，现在夏果有了不同的看法，或许亡灵法师在这个漫长的仪式里，也只是充当了一个普通的零件。

“我……我原本有所猜测，但是现在……”

妮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魔法师已经猜到了稀金镇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果叹了一口气，收起手站了起来，女魔法师知道的信息也不多，现在亡灵能推断出的内容对已经前往古堡的猎魔人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帮助。

“那个猎魔人去了古堡是吗？”

“对，他和酒馆老板……”

夏果悚然一惊，他正在反思自己的疏漏，没想到魔法师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

亡灵不动神色的转过身子，发现妮娅已经站了起来，魔法师举着魔杖，面无表情地对着亡灵说道。

“那么，跟我走一趟吧，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夏果恨不得原地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习惯性地又举起了手，轻声说道：“他们早已出发，我们现在就算立刻赶过去，可能也……”

回答夏果的是一道迅疾的冰箭。

亡灵苦笑了一声，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了。

妮娅没有压着夏果前往马厩，出了酒馆，魔法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袋子，她朝着两人周围挥洒了一把粉末，同时嘴里念起了夏果未曾听过的语言。

有风在两人周围盘旋而起，那些气流像是有了生命力，它们嬉笑着，推搡着人类和亡灵。

夏果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有无形的东西在推举着自己移动。

两道人影穿行在林间，那古堡离稀金镇有有一段距离，夏果不知道魔法师突然强硬的原因是什么，妮娅打算破坏整个仪式？还是夺取仪式的成果？

这个魔法师看上去没有那么邪恶，但是她始终站在公爵那方，这使得夏果无法分辨对方的杀意到底有几分真实。

然而夏果的小命只有一条，割喉的物理攻击夏果还能稍微皮上那么一下，火球糊脸的魔法攻击亡灵是真的不敢试探。

夜晚的林间夏果本来会被那些树木的阴影困扰，然而一道紫芒在远处亮起，显眼的就像是信标指引。

古堡那边果然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夏果一边在前面带路跑着，一边思考着自己是否应该和妮娅同归于尽，以免给尼特他们带来更多麻烦。

亡灵最为担忧的便是，自己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可能只会轻送小命，就算是同归于尽，夏果也得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偷偷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魔法师，发现对方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妮娅眼神里有着某种坚定的态度，这让夏果更加恼火起来。

希望尼特和大别已经搞定了一切……夏果只能在心中这样祈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