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猎魔人追索的答案远超亡灵的想象。

眼前的景象似乎也让一路探查至此的女猎魔人变得更加沉默。

林妖留下的痕迹还很新鲜，几乎没有任何误导，女猎魔人和夏果就找到了森林神的老巢。

那是一处隐蔽在石壁下的洞穴。

夏果看到了白骨，腐烂的肉体，以及……几个活物。

你很难说那东西是否还算人类，夏果宁愿把她们视为……三团还会动的肉。

死掉的林妖之前已经盘踞在这片森林很长时间，它从周边村落里掠夺而来的少女也绝不止三个，夏果很难认为眼前的三位……能活下来只是因为运气好。

一开始的时候，猎人们在打猎时遭到了林妖的袭击，森林神没有带走所有人的性命，它一次能吸取的生命力是有限的，总会有幸存者跑回去，给附近的所有村落带来各种各样的传言。

后来，人们开始送上祭品，以求得森林神的庇护，兔子，活鸟，鲜果，甚至是……幼童的鲜血。

森林神的怒火似乎平息了一段时间，直到某天夜晚，林妖入侵了村庄，带走了一位少女。

掠夺的行为变得越来越频繁，有人说那些少女被抓去污染，最后就会变成邪恶的女巫，当然更多的人都明白，被抓走的少女与死去的猎人没有任何区别，他们最终的下场都是一样的。

人们开始畏惧森林，也畏惧那些……还活在村里的少女们。

非常奇怪的现象，农夫们没有想着如何抵御妖邪的攻击，而是开始内部的分裂。

如果不是那位猎魔人恰好路过，恐怕这些村庄终会变成一片死地。

现在我们知道了，确实不是所有的少女都被直接吸取了生命力，她们中有三位活了下来……不似人形地活着。

趴在洞口的两个，看上去就像是两只瘦弱的食尸鬼，夏果对于伊利丹手册里那些食尸生物有着深刻的印象，而眼前的两位少女——已经彻底枯萎的发丝，无法分辨颜色的血肉，被杂乱的布料遮挡的面孔。曾经鲜活美好的肉体已经不复存在，只留下这干瘪的躯壳，不知因何还苟活于世。

躲在洞穴里面的那个还有着近人的面孔，她少了一臂，这自然是林妖犯下的罪孽，有茶色的纹身交错凸显在那肉体之上，看着让人不寒而栗，那女子就像是一个活着的图腾，而不是什么正常的生物。

女猎魔人沉默着，夏果也在她身后沉默着，此地应被净化……

有嘈杂的声音从附近传来。

夏果面露惊色，他看到林木中有影影绰绰的动静，矮胖的家伙们抄着草叉和铲子，兢兢战战地一路跟了过来。

是附近村落的村民们。

这些胆小的家伙原本没有这么大的勇气，但是在先头的几位看到那些狼尸之后，他们知道猎魔人完成了他们一直无法做到的事。

有人哭喊着扑了出去。

是那三位还活着的少女的亲人，即使是面目全非，血缘的联系依旧超越了一切。

夏果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幕，直到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

“如果是你，这时你会怎么做？”

清脆的声音响起，那女猎魔人转过身，在周围静止的环境里朝夏果走了过来，她有着琥珀色的瞳孔，那眸子让夏果想到了某种猫科动物。

终于还是来了……夏果内心一沉，他知道自己不是被喊来看电影的，原本亡灵还没搞清楚传承仪式到底会如何进行，现在看来考验一直都存在。

正要张嘴，夏果就听得那女猎魔人补充道。

“那三个女孩，外面的两个已经被彻底改造，她们获得了更长的生命，驱使强化野兽的能力……百年之后，她们就是两头新的鹿首精。”

“至于里面的那个，她是‘信标’，是那头被我烧死的鹿首精留给自己的后手，她的身上被施加了黑魔法诅咒，只要她还活着存在于这片森林附近，那头鹿首精就有机会回到这个世界。”

夏果差点没咬到舌头，他望了那边“静止的画面”一眼，正要再次开口，却又被女猎魔人打断了。

“我还会告诉你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村民们给我的委托并非出自大多数的意愿，有人已经深信‘森林神的庇护’，有的人完全屈服于鹿首精的黑魔法，那个‘信标’被接回去之后，很可能会成为秘密结社的供奉之女，如果你想对她不利，要承受的是许多人的怒火。”

“你会怎么做？”

这次夏果没有立刻开口的打算了，在女猎魔人的注视中，亡灵朝着洞口的方向走去，那青年细细看过每个人的表情，他看到农夫的畏惧和窃喜，他看到了妇人找回子女的狂乐，他看到了被称为“信标”的女子眼里的阴毒，他看到了许多，这场间存在着各种情感，唯独少了……

对女猎魔人的感激。

人性真是一种复杂的东西啊……

夏果不禁叹了口气，在森林的黄昏中，他却莫名想起了之前听到许多人用来训斥尼特的话——“猎魔人！你们这些不守规矩的家伙！”

不守规矩……吗？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了，去吧……”

夏果刚刚落定思绪，就在耳边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他茫然回头，却发现自己身在洞穴的平台之上，周围是欢呼雀跃的村民。

女猎魔人已经不见了。

他现在“就是”女猎魔人。

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双剑用起来似乎格外顺手，内兜里暗藏着的投掷品夏果每样都了解，他低头苦笑了一下，握住了那瓶注定存在的药剂。

似乎是有人终于想起了这次的功臣，那个矮胖的村长朝着猎魔人走来，可是猎魔人低着头，像是在等待着某个时刻，等待着周围安静下来。

玻璃瓶碎裂在岩石之上，大片的白雾瞬间弥漫开来，久立于原地的猎魔人动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目标在什么位置，他也知道对方已经有了防备。

无所谓，雾气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这足够夏果亲手杀死那三个女孩了。